还有三天就是少爷和少奶奶大喜的日子。
振南一大早就骑着枣色马到梅城县船运公司去租船。
朱茂林为了儿子的婚礼,要在鲤鱼渡搭起一座临时的浮桥,以方便迎亲队伍和庞大的送亲队伍渡江。
振南骑马在荷花渡摆渡过江以后,在沿江公路上向上游而行。涛声激荡,心潮起伏。
近二十天来,他一直在为少爷的婚礼而忙碌。作为一个二十一岁的风华正茂的年轻人来说,这种为别人的婚礼忙得不可开交,又意味着什么呢?
可想而知,对于杨振南来说,无疑是既羡慕又嫉妒。试问:那位英雄不好色?那位英雄不爱美人?
振南自从在郭记绸布庄见到少奶奶的回眸一笑以后,就对少奶奶产生了情愫。如果季贤不是他的少爷;如果秋霞不是少奶奶,那么他肯定在王家祠堂门口跪三天三夜,也要抱得美人归。
可是,世间上的事情就是如此滑稽,他既不能使秋霞成为自己的新娘,而且还要为秋霞成为别人的新娘而忙前忙后。
这种煎熬使他几乎要疯掉了,但他还得装出一副心情愉悦的样子为少爷、少奶奶去做心不甘、情不愿的事情。
但又有什么办法呢?谁叫你与季贤地位不平等,他是你的主子,世间上那有仆人向主子横刀夺爱的?
杨振南就这样压抑着自己的一怀激情,尽职尽责地为少爷的婚礼做着每一件事情。或许上天有眼,到时候赐一个和秋霞一样美丽的女子予他为妻也不一定。
苏东坡有诗云:天涯何处无芳草。既然是天涯何处无芳草,又何必多情且被无情恼呢?
梅城县船运公司就设在离梅城县十余里的高桥镇渡口。无数的船只停泊在此处,有的在装煤,有的在卸煤,有的从下游逆流驶进,有的从上游顺流而下泊入。车水马龙、川流不息,景象一片繁荣。
杨振南把马拴在渡口旁边的一棵柳树上,就去找船运公司文老板。
文老板对杨振南并不陌生,是因为他的父亲杨兴财大有名气了。
文老板知道杨振南是杨败家的儿子,对他十分客气。再说半个月前,振南就来此租过两条船,所以振南与文老板虽只有一面之交,但并不生分。
振南老远就拱手说:“文老板生意兴隆!”
“谢谢小杨吉言!请问小杨有何吩咐?”文老板也是打着拱手说。
振南呵呵一笑说:“吩咐不敢当,我们少爷三天后结婚,我是来找文老板帮忙的。我们师座要在鲤鱼渡搭一座临时浮桥,想来跟您租些船去,望文老板能帮上这个忙。”
文老板略加思索后,显得有点为难的说:“租船倒是好说,我就是担心浮桥堵塞了水道,你也知道,我航运繁忙,影响了水上运输那就不好办了。”
“呵呵,关于水上运输这一点,文老板尽管放心,我们师座说了,我们就占用半天水道,下午两点便可拆除,不会影响到文老板的生意的。”振南说话间,递给文老板一根香烟,并给他点上火。
文老板抽了一口烟,面带苦笑的说:“好吧,既然是朱师长租船,文某不得不给面子呀,请问小杨要租多少艘船?”
“如果文老板能租给我二十艘最好。要是没有二十艘,十八艘也行。”杨振南说。
“那就二十艘吧,请问什么时候用船。”文老板推拒不了,干脆来个大方,爽快地说。
杨振南再次拱手作揖说:“谢谢文老板,六月初三五更我准时来取船。”
“不客气,举手之劳,何足挂齿。不过下午两点之前一定要把浮桥折了。”文老板说完,又有另一个客户跟他打招呼。他便拱手对杨振南说,“小杨,您请便,我先去忙了。”
杨振南微笑着说:“您忙吧!我也要走了,谢谢了哈!下次文老板有用得着杨某的地方,吱一声就是,杨某愿效犬马之劳。”
“好嘞!”文老板边走边答应,随着客户离开了。
杨振南在渡口呆了一会,感叹乌龙江为两岸民众带来的繁华。作为梅城县的子民,他深深的为乌龙江而感到骄傲。
租赁好船只以后,杨振南就骑上枣色马往梅城县走,因为他要去梅城县买搭浮桥用的绳索和道钉。
与此同时,朱家大院更是热闹非凡。
季贤和秋霞的婚宴明天就开始进场,所有参加婚礼的客人,都是从明天的中午饭开始,吃到后天的中午饭,有的远客还要吃后天的晚饭和大后天的早饭。
士兵们都在为后天的婚礼做准备工作,有的搭凉棚;有的搭灶台;有的搭戏台;有的挂灯笼帖囍字。
点心师傅把一筐筐的花生、瓜子和糖豆子炒得喷喷香香的,浓浓的酥香溢满了整个院子。
齐伯和振南是同时出门的。振南去了船运公司租船,他却去了“龙现头”租桌椅板凳和锅碗瓢盆。
因为后天的婚礼有一百多桌酒席,而鲤鱼洲街市上才八十桌的碗筷和桌子板凳,所以还要到龙现头再租一部分。
鲤鱼洲街市上租到的昨天下午就用驴车拖回来了,今天只要到龙现头再租一部分就行了,因此齐伯一大早就赶着驴车去了龙现头。
朱太太一想到贤儿就要完婚了,乐的合不拢嘴。这几天来,她的心情特别的愉快,脸上的笑容一直从日出挂在日落,甚至在梦里还笑着。
此时此刻,朱太太正在卧室里和吴妈、朱英聊着天把钱塞进一个又一个红包里,因为后天,她要发的红包太多了。
朱茂林是个武将,却也爱好书法,得闲的时候就在书房里写毛笔字,而且常常都会在霍团长面前显摆他写得一手好字。
因此,儿子婚礼上用的对联,他全都不准买,也不准请先生来代写,而是全部揽在自己身上。
此时,他正在书房里写对联。淑贤替他磨墨。霍团长替他把一张一张红纸铺开,又帮他把写好的对联,一张一张挪到其他地方晾干,三个人配合得非常默契。
对了,既然朱家大院上上下下的都在为后天的婚礼忙得不可开交,那么我们的准新郎季贤呢?他去哪儿了?
因为振南要骑马去梅城县办事,季贤不能用马,所以早早的就去鲤鱼洲“杆子帮”租了顶轿子。四个年轻力壮的轿夫抬着他去了瓷陵县。
季贤是去瓷陵县做发型的,因为鲤鱼洲和龙现头的理发店都做不了季贤想要的发型,他为此苦恼极了,巴不得立马回到师府大院去。
但一想到秋霞,他又恢复了平静,所以才决定去瓷陵县去做头发。
在瓷陵县的理发店里,此时的季贤正对着一面大镜子,翘起二郎腿,让发型师为他设计精美时髦的小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