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何人?”王大夫刚判了人“死刑”,转头就被人叫板,惊诧地看着檀小兮。
“王大夫,这是我那不懂事的儿媳妇,你个死丫头什么热闹,滚回去跪着!”
李四娘厉声呵斥过后,哀求王大夫,“求求你,救救我儿,他还这么年轻,我刚失了大郎,不能叫我再失了二郎啊——”
王大夫一一拔取了银针,摇着头说:“不成了,不是老夫医术不济,而是救得太迟了!实在是药石无医!还请节哀!”
李四娘闻言,“哇”地一声又要哭出来,檀小兮朗声道:“王大夫!我夫君还有救,是你医术不济枉顾人性命!你敢不敢和我打个赌,赌你手里的这套银针?如果我赢了,银针归我!”
她跟着自己的师父学习,中西医都十分擅长,但在原身的记忆里,却只懂得一些草药,想要在这个世界立足,她首先要得到一套银针,以这个时代的方式来行医救人。
和一个医者赌一套银针,那和抢人饭碗有什么区别?
王大夫闻言,冷哼一声:“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我倒要看看你如何从阎王手里抢人!若是你真的救了人,我便将自己这套吃饭的家伙送与你!但若你救不下——”
“救不下?”
檀小兮偏头思忖了一下,想到古代有殉葬的说法,便咬着牙道:“我愿为夫君殉葬,今日便撞死在这棺木前!”
众人都被她这般“贞烈”的态度震惊了,李四娘一抹眼泪,满是皱纹的脸上隐约爬上来一缕讶色:“若治不好二郎,你当真愿意为我儿殉葬?”
“当真,绝不食言,只是我有一个条件,在我行医之时,你们都得守在门外不许进来,可做得到?”
檀小兮需要拿的药品是这个时代没有的东西,绝不能让这些人看见,故而她要求在她救治之时,需门窗紧闭。
众人狐疑地退了出去。
她快步走近罗玉辞身边,检查了瞳孔和心跳,才发现情况着实不妙,急忙解开他上半身的衣衫,眼神在他瘦而不弱的身材上扫过,果然在他的后腰处极为隐秘的地方发现了两个细小的伤口。
星际异兽中,变异的毒虫随处可见,作为疗愈师,她几乎每天都能接诊到被毒虫咬伤的士兵,这是小伤对她来说,只要使用精神力就可以治愈。
她尝试用凝聚自己的精神力,却发现经过刚才的“婆媳大战”,力量被消耗得所剩无几,几乎无法凝聚,急忙从空间里拿出了治疗虫毒的解毒针剂,也顾不上做什么过敏测试,给他做了静脉注射后,又给他打了一针强心剂保住他的心脉。
只是,从坠崖到被毒虫咬伤,再到剧毒发作实在过了太久,哪怕一针强心剂打进去,少年也毫无反应。
在听到少年胸腔里的心跳声逐渐变得微弱后,檀小兮连忙挽起袖子,直接跨坐在他身上,为他做起了人工呼吸和心脏按压。
【一定要救活他,不然我就要和他一起躺棺材了,不行,一定要让他活过来!】
昏迷中的罗玉辞觉得胸口如压巨石,唇上温热,头顶一片阴影,猛地睁开一双点漆般的星目,就看见自己身上坐着个衣衫不整,头发凌乱的女子,还将一双手交叉着正在摸着他的胸口!
他冷峻的脸上眸色一沉,脑中念头急转:
按照原计划,此时他该已经是个死人才是,为何非但醒了过来,身上还压了个浑身湿透的女子?
两人此刻姿势暧昧,他心中微动,下一瞬便感受到身体里的“噬情蛊”正蠢蠢欲动,胸口顿时传来细碎锐痛,惊得他一个翻身,用力将她推了下去。
不料檀小兮反应极为迅速,本能地抓住了他的衣角,将他也带得一个翻身,两人“噗通”一声落地,罗玉辞稳稳地摔在了檀小兮的身上,嘴唇则重重磕在了她的唇角边。
亲……亲上了……?
四目相对,罗玉辞本想推开她,却不料与她有了肌肤之亲,锐痛再次袭来,窒息感令他白净的面皮登时涨得通红,艰难地翻身坐起,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女子。
【靠,古代人就是这样感谢救命恩人的吗?】
檀小兮郁闷地揉着自己被砸得生疼的嘴唇,起身的时候,背上更是传来了一阵火辣辣的疼痛感,那是刚才为了保护那个孩子,硬扛下李四娘落棍时的疼痛感。
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心想:
【这具身体也太柔弱了,若是换成原来的自己,这点小伤自己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罗玉辞听着这个声音,茫然却沉着地四顾了一下这间屋子,终于确定了:
这个声音来自眼前的女子!
他竟然能听见她的心声!
自己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不但没按计划“死”了,反而还多了能“探听人心”的诡异技能?
可是,她在说什么?什么叫古代人,什么叫这具身体和原来的自己?
他心中错愕,面上却不动声色,眸中精光微闪,冷冷问道:“你,你是谁?在对我做什么?”
檀小兮并不知他听去了自己方才的心声,整了整湿漉漉的衣衫和乱发,没好气地大声回答道:“还能是谁,我是你媳妇檀小兮!刚才在救你!”
“媳妇?救我?”
罗玉辞狐疑地盯着她略显狼狈的样子心道:
这就是爹娘给自己娶的媳妇?瞧着如此娇软的一个女子,竟然解了自己身上这般隐蔽的毒?他一番苦心经营,便是“砸”在了她手里?
只是还不等他细问,门就被“哗啦”一声推开了。
李四娘冲了进来,看见好端端站在那里的罗玉辞,放声痛哭起来,而王大夫的双眼则瞪得有如铜铃一般,倒退了几步,颤抖着双手指着罗玉辞说:
“这,这不可能!我方才明明把到了死脉,怎么会……?”
“我家夫君如今好好地站在你面前,王大夫,愿赌服输,银针是我的了!”檀小兮脸上是藏不住的得意之色,心中小算盘打的“啪啪”响:
【有了这套银针,自己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行医了!】
王大夫不敢置信地走了过去,一把抓住罗玉辞的手为他诊起了脉,半晌后,他的头摇得如同拨浪鼓一般,嘴里不停地叨叨着:“脉象稳健有力,中气十足……我不信,姑娘你是如何做到的?”
“你把银针给我,我就告诉你!”檀小兮伸出手,眼神直勾勾地看向王大夫的药箱。
他面上挂不住,“啪”地一声将那卷银针扔在了桌上。
“我一个正经行医之人,输给邪门妖术,没什么可丢脸的!哼——!”
他口中猖狂,脚下却长了风火轮般,两三下就到了房门口准备开溜。
檀小兮怎么会让她给自己冠上一个“邪门妖术”的名号?当即冷笑道:“那王大夫倒是说说,我夫君患的是什么病症?”
王大夫脚下一顿,结结巴巴道:“自然是从高处跌落,内脏出血堵塞筋脉,血行不畅!”
“你胡说!”檀小兮声音清朗,一把拉开罗玉辞刚系好的腰带,将他后腰侧那个极为隐秘的伤口露了出来道:
“他分明是遭山中毒物侵咬,中毒晕倒!你连最起码的仔细检查都做不到,几十年行的什么医?误人性命,不如乘早改行!”
那王大夫被她一番话说的面上白一阵红一阵,脸色极为难看地拂袖而去。
檀小兮这一身凛然之气令围观的村民纷纷交头接耳,罗玉辞系着里衣的带子,同时确定了,他并非得了可探听所有人心声的读心之术,这诡异之术,只对檀小兮一人有用。
按捺不住自己微惊的神色,却没有觉察到,此刻他扫过檀小兮的眼神里,竟带上了几分柔软。
因为大郎得的是村里极为忌讳的痨病,村民们帮着罗家连夜将罗玉清的棺椁安葬了,一行人忙活到戌时,才草草用了些晚饭,沐浴后准备安歇。
檀小兮坐在只有一张喜被的床上,看着红烛闪动的“婚房”,正发愁晚上该怎么睡的时候,院子里忽然传来了“扣扣扣”的声响。
檀小兮提裙跑出去开门,发现门外立着一个背包袱的挽髻少妇,年纪不大,但衣着打扮甚为老气,穿着一件浆洗得有些发白的蓝青色斜襟长裙,裙摆处打了几个补丁,身材纤瘦,脸色有些泛黄,她手里还牵着一个两三岁的男孩,正探头探脑地往里屋看。
少妇一看见她,一双精明的三角眼对着她上下一顿打量,冷冷道:
“你便是二嫂吧?我是玉容,你的小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