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都恭候府,刚从宫内回来的伍归一下马朝着府内走去,老管家上前恭迎,屏退身后之人,跟着伍归一往书房的方向走去,低声道,“侯爷,听闻太子殿下在招揽前往灵洲的船只和能人。”
伍归一脚步一停,看着庭院中的假山,问道,“可知是为了何事?”
“为了一人,身份暂时不明。”老管家思索片刻后,继续道,“报信的人说太子殿下十分着急。”
“十分着急。”伍归一低喃道,俯身捡起清澈池水中的石块,捏在手中,对着假山一弹,假山被打中的地方直接分成两段,顶部从一侧滑落,“那必然是十分重要之人。”
伍归一转身看着老管家,“你说,若是那人出事了,我那弟弟是不是要伤心死掉?”说完哈哈一笑,吩咐道,“拿只海青鸟来。”
与伍君诺相斗是他成为昊国国君之前的乐子。
夜幕降临,唐珺三人下了船,替船夫准备了一些修船的木材之后,便与船夫约定见到信号弹后在现身相见,拜别彼此,三人就隐藏林间,船夫也不敢搁浅逗留,再次驶向海中,燃起油灯修着船桅。
黑暗中想起一阵哨声,船夫举起油灯,看见空中掠过一个黑影,“怪鸟,大半夜叫什么叫。”说完打开船板,拿出准备的油布,准备制成新的船帆。
飞过的海青鸟没多久便落在一个魁梧汉子肩膀上,汉子拿出海青鸟腿上绑的布条,打开看了一年,便朝着身后的房间走去,将布条放在桌上,看着桌边正在处理事务的女子,“扈娘,公子来信。”
“嗯。”女子只淡淡应付了一句,头也不抬,继续在竹简上写着什么,问道,“何事?”
“有人妄图登岛,公子发令斩杀。”
“哦~”扈娘抬头,半老徐娘,风韵犹存,若是换个地方,说不定会被认为是公侯家的夫人,“居然有人想要来这孤岛?那就杀了吧。”女人说道这话,眼睛都不眨。
“是。”魁梧男子抱拳准备退下,刚走两步却听见女人说,“岛上多余之人也清理了吧。”
魁梧男子兴奋道,“是。”守在这孤岛上这么多年,现在终于要实施计划了。
魁梧男子迈着大步走出房间,一旁的海盗迎上去,狗腿道,“二虎堂主,何事如此高兴?”
二虎看了一眼黑瘦难看的脸,隐藏住情绪,冷眼看着海盗,“今日岸边可有人登岛?”
陈旺心一咯噔,今日该轮到他带领几个兄弟去巡逻,可是他带着几人偷了懒,只寻了一个多时辰,后面就在外面赌了几把,直到刚才才慢悠悠回来,张嘴看着二虎,“禀二虎堂主,今日并未在岸边发现可以船只和人,可是得到了什么消息,需要小的再带人去寻一遍吗?”
“不用了。”二虎看了一眼陈旺,心中想着不遇上风暴,找到这岛都需要一天多时间,更何况海上发生了风暴,那么就算今日启程,幸运地话也得明日到了,“明日带人守在岸边,看着有人上岸,擒拿回来,若是人反抗,直接就地格杀,同时再派一拨人前往灵妙山东南侧,将安山寨、塔旺村的人全部杀掉。”
“安山寨?”陈旺反问道。
“怎么,里面有你相好的?”二虎睨了陈旺一眼。
陈旺面上傻笑道,“堂主说什么呢?什么是烈火堂的大事,小的还是能拎清楚的,堂主吩咐了,小的立马去吩咐,明日一早便做安排。”
“去吧。”说完二虎便离开回房间去了。
陈旺脸一沉,思索着该怎么办,恩公一家还在寨中,那人对自己有救命之恩,对山寨付出许多,至少要去通知他们他们一家。陈旺出了烈火堂,走向附近海盗住的村子,召集人吩咐着,分配到任务的人回房休息了起来。
天刚刚亮时,已经赶到灵妙山西南侧的唐珺趁着微光就开始寻找着葛苓草,众人寻找了半天才发现几株,果然是珍稀药材,为实难找。看着已经正午时刻,拿出带着的干粮饱腹,突然天炆和宇昔变得警惕,望着四周,唐珺赶忙趴下,隐藏在矮树间,两人见唐珺隐蔽好,也分别藏于树干后。
“今日林间的鸟怎么都没有了?”
“唉,谁知道呢?”
“你说会不会是烈火堂的人又在截杀货船?每次他们在林间打打杀杀时,这树上的鸟都被惊吓飞走了。”两个猎夫抬头望着树梢,“算了,先回寨子吧,该用饭了,明日再来。”
“是了,再不回去,你家婆娘又要吵闹了。”
见两人走后,唐珺从矮树丛中走出,看着两人消失的方向,听他们的话,烈火堂应该就是海盗聚集的地方,那他们说的山寨定然是隐居来此的人,他们在灵妙山居住多年应该知道哪里有葛苓草。
唐珺决定是寨中试试运气,随即尾随这猎夫,看着大开的寨门,唐珺躲在树干后对着身后的天炆和宇昔说道,“你们在寨外等我,人多我怕人家不相信。”说着又捡起地上的泥在手中搓了一把然后往自己脸上抹去,宇昔看着唐珺这一套操作,知道他是想扮得可怜一些,可是真的没必要多此一举,因为他们一路摸黑走来,衣服早已残破,而脸上不知被什么树枝刮了几道细细的疤痕。
“有点可怜样吧?”唐珺问着天炆,天炆愣愣地点了头,哑着嗓子道,“有。”
“珺郎,还是我们去吧。”宇昔看着安山寨,忧心道。
“你们?”唐珺瞥了一眼,理了一下衣服,“超过二十个字的话能说吗?好好待着吧,有危险我会大吼大叫的,等我信号。”想起刚开始见到这些人的时候,一天到晚蹦不出几个字。
唐珺唉声叹气好几次,让自己脸上带上一些苦闷的神色,其实唐珺真的不必如此,因为别人一看到他就很可怜他,寨门口的一个正在门口晾着衣服的妇人站上前,“站住,你是谁?”
“这位大姐,在下行船昨日遇上风暴,船被卷到岸边,船上剩下我一人,走了一早上方见到一个寨子,是在饿得紧才想着来讨些吃食,大姐可否行行好,分在下一粥一饼。”说完对着夫人行礼。
女人天生心软,看着眼前的人衣裳破烂,脸上的泥也不知是在哪里摔的,心疼得不行,“刚用过午饭,只剩下了饼,你来,我给你用热水泡点饼,先解解饿,我烧火给你煮个面。”
“不用了大姐,我吃点饼就好了,不劳烦大姐生火。”唐珺又行了礼,妇人看着这人客气,也不想什么大恶之人,忙将人迎进门,让他坐下,去厨房端了一碗饼和一碗热水,又转身回到厨房。唐珺不敢乱动,只好等着妇人。
妇人回来之时,端着一盆水,手上搭着一块麻布,妇人看着唐珺端坐着有些惊讶,“饿了就赶紧吃呀。”
“大姐,我来帮你。”唐珺上前接过妇人手上的盆。
“叫我尤大姐吧,把盆放在门外的石墩上。”
唐珺听话地将盆放好,妇人将麻布递给唐珺,“你既然都出来了,那就先洗一洗脸和手,再去吃吧。人呀,还是要干干净净,清清爽爽,做其他事才麻利。”
唐珺也想洗个脸舒服舒服,他刚吃了干粮,着实没有太饿,“我看你行为举止和我们寨子的游先生差不多,读过书吧?”尤大姐问道。
“读过。”很自豪,九年义务教育的受益者,会几个字。
“那为何做买卖呀,做买卖也不该做海上,海盗猖獗,你个瘦弱郎君哪能抵挡得了。”
麻布擦在脸上还有些生疼,唐珺洗完后看着一盆黑水,都不好意思抬头看尤大姐,心中懊恼不该多此一举敷泥。
尤大姐将盆的水倒在门口,水沾到地上瞬间干了一大片,几步来回又给唐珺端上一盆水,“再洗洗。”
“多谢尤大姐。”这次洗完水干净了不少,唐珺自觉将水倒掉。
“把盆放在这里就好了。”尤大姐看着白净的唐珺,“郎君可俊了,比游郎君都俊,可有婚配?”
唐珺被尤大姐问得脸一红,“还年轻,不着急。”一紧张把应对亲戚的话都说了出来。
“郎君多大了?”
“快十八了。”
“都要十八了,哪里还小?”尤大姐还想说给唐珺介绍女子,就听见旁边的屋中出来一个年轻女子怀中抱着小孩,“尤大姐,你在和陈大哥说话吗?咦,这位郎君是谁?”
“哦,这是,哦,对了,还没有问你如何称呼?”
“唐珺。”
女人摇着怀抱中的小孩,打量着唐珺,嘴角弧度越来越大,随后说道,“尤大姐,陈大哥和向龙今日会来吗?”
“不知道,没人送口信来。”
“哦,这向龙,他儿子都好久没有看见他爹了,真是个狠心的,让小娃日日挂念。”这小孩不哭不闹,看样子也就七八个月,哪知道想爹想娘,女人是借小孩表达自己好久没有见到自己男人了。
女人语气哀怨,抬眼看着唐珺,才想起有外人,一下子红了脸,转移话题道,“这小孩吵闹,我带他在寨中转转。”
“好,带着孩子走阴凉处,别把还在晒到了。”尤大姐望着女人的身影,叮嘱道。
“知道了。”
“快去吃,饿肚子的滋味可不好受。”
“长得俊儿,你们瞧了就知道我说的真的假的。”
几个女人结伴朝着寨门走去,看着一旁走出一个青衣男子,纷纷热情道,“游先生。”
“嗯。”青衣男子点点头,准备去后山走一走。
一个穿着麻衣的三十岁夫人唤住准备离开的人,“游先生,寨中今日又来了一个人。”
“哦,可有定居之所?”青衣男子回身问道。寨中偶尔回来一些隐居的人,或者是暂时没办法出海的人,游先生来这寨中比较早,空屋比较多,因此暂无居所的人,可以在他家住上几日,等决定好是去是留再做其余打算,游先生读过书,在寨中会教导小孩,帮大家处理一些事情,也公平公正,因此大家比较信服游先生。
“现在在尤大姐家,可能没有住的地方。”
“嗯,那我跟你们一起去看看。”
“游先生真是心善之人。”游先生只是微微一笑,迈着步子走在女人们前面。
唐珺咬着饼,嚼了两口,大口大口喝着水,猛地下咽,吃了半个饼,他真的是吃不下了。
“小珺?”
唐珺听见一个声音一直在唤“小珺”,以为跟自己一个名的,没在意,直到门口站着一群人,他惊了一下,盯着中间那个儒雅的男子。
“真的是你呀,小珺。”
唐珺站起身,看着从门外走进来的人将自己揽入怀中,“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
“你是?”唐珺只盯着人看,不敢多说什么,这人难道认识自己?
“你不认识我?”
“游先生,你认识唐珺呀!”尤大姐看着喜极而泣的游先生,问道。
游先生看周围的视线,知道这里不是说话之地,对着几个女人道,“这是我家远房的一个小弟,没想到今生有缘在此相见。”
“可真的巧。”几个女人围在一起热络说个不停。
游先生看着桌上的面饼,对着尤大姐道,“多谢尤大姐照拂小弟。”
“不客气,游先生的兄弟就是我们山寨的人,不必客气。”
唐珺不敢说话,看着游先生和大家寒暄了几句,然后带着他离开了尤大姐家,“小珺怎会来到灵洲?”
“来找一种草药,一个好友受伤了。”唐珺小心翼翼说道,凝视着游先生的神情。
游先生一脸坦诚问道,“哦,什么草药?”
“葛苓草。”
游先生皱眉,“葛苓草这边少得可怜,后山才会有。”
“后山,在何方?”唐珺拉着游先生,急迫问道。
“从这边绕二十里,阿珺,你要去哪里?”游先生拉着想要转身离去的人。
唐珺看着露着疑惑眼神的游先生,尴尬解释道,“哦,我想先去后山看看。”
“不着急,你若是想要,等会儿我差人去采,我瞧你刚才在尤大姐家吃面饼,定然没吃好饭,去舍下,我为你准备一点膳食。”
还吃?唐珺看着拉着自己不放手的人,欲哭无泪,回头瞥见一个往后山去的影子,只好跟着游先生一起走了。
“小珺,怎么还是和以前不爱说话?”
“啊?”唐珺走在游先生身侧,抓着后脑勺,支支吾吾老半天,“郎君,冒昧问一句如何称呼?”看着游先生惊讶的眼神,唐珺赶忙解释道,“两年前生了一场病,以前的事情有些忘记了,此次出行没有带着明英一道,不知郎君是何人,与我之前是何情谊?”
“生病?”唐珺看着游先生眼中的担忧不是作假,就把从沂垠去苒城路上生病忘记的事情给他说了一遍。
“没想到几年未见,小珺遭受了不少磨难。”
“还好。”唐珺心虚道。
“我是公良游,明英可与你说过?”
“三皇子?”
有传言说着三皇子被兄弟们逼走了,又有人说四位兄弟中唯有他未封王,自觉没有颜面,所以与国君辞行远游。但不论是何种缘由,自从三年前公良游离开沂垠后,确实无人知道其踪迹。
“嗯。”
刚开始醒来的时候,明英会时常念叨着公良游,似乎唐珺身侧只有这位好友。知这人是谁,唐珺便是有问必答,而公良游知道唐珺忘记了以前的事情,只问了一些近些年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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