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后,陈娇红便期待地看着陈戚文,期待自己的二哥能够给自己提出什么建议。
毕竟从小到大,不论是亲戚、还是学校的同学,只要有人欺负她,二哥都会帮她出主意,小时候是拿虫子吓人,长大后就可以去举报那些坏亲戚。
大哥虽然对她也很好,但却总有些端着,为人过于死板迂腐,考虑得太多,不像二哥,只要她高兴就好。
陈娇红先前一直追着江皓跑的时候,爸妈素来是个隐形人不管她,大哥也只会皱着眉头看她,仿佛她不懂事一般。
全家只有二哥一直支持她,帮助她。
就连现在,也是二哥担心她追不到江皓、在乡下过得不好,所以特意坐了三天三夜的火车来见她。
陈娇红虽然有些惧怕这个二哥,但也同样信赖他。
只是慢慢的,陈娇红察觉不对劲了。
她二哥怎么一动不动啊??现在不是应该问自己是不是要弄掉苏墨墨吗??
陈娇红敏锐地察觉不对,但就在这时,男人突然语速缓慢地开口道
“江皓…喜欢苏墨墨?”
男人语气平淡,但对自己二哥极为了解的陈娇红却听出了他的情绪不对劲,因此小声道“嗯。”
竭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陈戚文眼尾狭长,此刻,眸光变得晦暗,原本仔细整理的白衬衫袖子,也变成了杂乱一团。
“…很好。”
男人声音低沉。
陈娇红眼睛一亮,下意识道“二哥,你要去教训苏墨墨了吗?她和我抢江皓!”
陈戚文转过身,朝着知青点走去。
“教训什么?教训江皓。”
男人平淡地抛下了一句话。
…
陈娇红满脸震惊,跟着自己二哥回知青点,一路上脑子乱糟糟的。
什么情况?她哥要去揍江皓??
为啥啊?因为江皓脚踏两条船?呸呸呸,好像也不是啊。
其实陈娇红隐隐猜到了她二哥去教训江皓的真相,只是潜意识里她并不愿意承认罢了。
毕竟这可是从小疼爱自己的二哥啊,他不去教训自己的情敌,竟然还…
反正陈娇红是抗拒这个可能的。
一路走来,队员们都认识陈戚文了,毕竟今天的动静可不小,大家都知道他是首都来的贵人。
一时间,出于畏惧心理,队员们并不敢靠近,再说了,这男人的脸色可算不上好。
此刻正是晚饭时间,陈家兄妹赶到知青点的时候,知青们正在吃饭。
看见突然出现的两人,所有人都有些惊讶。
只是陈娇红在知青点人缘颇差,所以没人主动和他们搭话。
陆心柔坐在不起眼的角落,近距离地看着陈家兄妹,默默攥紧了手中的筷子。
陈家兄妹的外貌都极为出色,一人穿着小皮鞋,一人穿着白衬衣,看着都是极为体面出众的人。
只是陆心柔知道,他们和表面的光鲜不同,内心都是黑的。
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他们可以肆意操纵他人的人生。
陆心柔的心沉了下去,她才重生一星期不到,目前也只是攒了一点钱票,根本没有能力与陈家兄妹抗衡。
虽然上辈子,直到她回城陈家才出手,之前在乡下都是小打小闹。
但…万一呢?万一陈家兄妹改变想法,现在就来整她呢?毕竟变态的心理可和常人不同。
就在陆心柔焦急地思索着对策、陈娇红满心抗拒的时候,陈戚文已经径直走向了角落。
那里坐着的…正是吃完饭的江皓。
江皓一直和一位老人搭伙,老人下工早,他晚饭也就吃得早,此刻正拿着一本诗歌在看。
当然,只有他自己知道,看的是诗歌,脑子里想的却是那抹纤细的身影。
察觉周围气氛不对,江皓抬起头,便看见了微微勾着唇的陈戚文。
江皓记得这个人,上午的时候,他便一直盯着苏墨墨。
江皓不紧不慢地将诗歌放在了旁边的椅子上,站起身,身高丝毫不比陈戚文逊色。
两个男人,一人穿着白衬衣,一人穿着最普通的袄子,但他们面容俊秀,看着彼此,空中似有火花迸射。
一时间,知青点其他人都安静下来,连筷子都不动了。
他们不知道“修罗场”这个词,但莫名的,所有人都开始紧张且兴奋起来。
江皓直视着眼前的男人,他认得陈戚文,毕竟陈江两家从前还是旧识,只是江皓素来对这些关系不感兴趣罢了。
偶然间他也听过陈家的传闻,知道陈父和陈母的陈年旧事,江皓的母亲还曾经感慨过“这陈家啊,约莫是有些基因遗传的,爱得太深,另一人无法承受这份爱的时候,那就是个悲剧了。”
而倘若另一人从头至尾都不爱对方,那更是彻头彻尾的悲剧。
比如总是坐在阳台,看着天空的陈母。
当时,陈娇红对江皓已经一见钟情了,一直穷追不舍。
江母一方面觉得从小没有父母关爱的陈娇红可怜,一边又知道,绝对不能被陈家缠上,因此她才掰开了和江皓谈过。
总结一下,不喜欢对方,那么一点点希望也不要给。
江皓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他性子素来冷漠,对他来说这并不是件难事。
而此刻,看着身前的这个男人,江皓再次想起了多年前母亲的话。
“这陈家小姑娘喜欢你,好歹比较温和,但陈家两个儿子,不知道会不会随了他们的父亲…现在还看不出来,毕竟两人都跟没开窍一样。”
“周围人都说陈家两个儿子正常了,但是我觉得啊,他们只是开窍晚,还没遇见那个人。”
“倘若真的出现了一个让他们心动的人,平静的面具被撕碎,他们必然比老陈更疯。”
身前穿着白衬衣的男人眼尾狭长,唇角总是习惯性地上扬,但直面他的江皓,却能清晰看见男人眼底的疯狂。
这一刻,江皓明白,母亲的话应验了。
只是母亲没有料到,让陈家兄弟撕碎面具的少女,同样能让素来冷漠的他为之痴狂。
她不知道,自己的儿子,骨子里同样如此偏执啊。
…
当天晚上,队长碗还没放下去,又被喊出去了。
这次出事的是知青点,两个知青打架了。
照理来说,打架这种小事不需要找队长,关键这是知青啊,其中一个更是首都来的贵客。
队长叹息一声,认命地跑去劝架。
到了知青点后,队长发现,队员还把情况说得轻了。
好家伙,穿着白衬衣的男人身上的衬衣都撕裂开了,原本锃亮的皮鞋也掉了几块皮,而穿着普通袄子的男人,身上的袄子里的棉花也跑出去了,在空中飞舞。
围观的队员们心痛坏了,这些城里人,可真是糟蹋东西啊!
有人就悄悄摸摸地去捞掉到地上的棉花,毕竟这可是好东西啊,想不到江知青天天干活、穿得又普通,衣服里竟然还是新棉花呢,可真软啊!
队长看着脸上挂彩的两个男人,有些头痛道“陈同志,江知青,你们这是怎么了?”
陈戚文的唇角已经破了,他轻轻擦去唇边的血迹,露出一个漫不经心的笑容
“队长,没事,我和江知青是老朋友了,交流一下感情而已。”
队长…
你们城里人都这么交流感情的??
江皓眼周已经开始青紫,不得不说,陈戚文从小就习惯了和人打架,加上阴狠,他都是朝着江皓的脸上招呼的。
男人那张原本俊朗的面孔,此刻已经完全没法看了。
江皓瞬间领悟到了陈戚文的险恶用心毁他容,苏墨墨自然就看不上他了。
好在江皓也不是吃醋的,他也是狠狠踹了陈戚文好几脚,别看陈戚文神色如常,指不定路都走不稳。
只是这终究是两人之间的事情,若说出去是为了一个女同志争风吃醋,对苏墨墨的名声也不好。
因此江皓默认了陈戚文的“交流感情”。
见两人都沉默不语,队长也只能无奈地叹息一声,再多叮嘱几句便离开了。
年轻真好啊,精力无处发泄,看来下次要多给他们安排点活了。
知青点逐渐安静下来,陈娇红看看江皓,又看看自己二哥,急得不知道如何是好。
不过她刚才就劝不住架,更别说现在了,只能无奈地跺了跺脚,跑去卫生所买药了。
知青点其他人看了眼两人,也都没敢说话。
陆心柔旁观完了一场大戏,原本的焦虑消失,心里满是荒谬之感。
怎会如此?陈戚文怎么会和江皓打架?是哪里出错了吗?
明明上辈子哪怕江皓不接受陈娇红,陈戚文也从未去找过江皓的麻烦。
他最多只是帮自己妹妹清除障碍罢了,但具体的感情之事,陈戚文是不掺合的。
江皓和陈戚文,后来都成为了响当当的人物,一个在国内发展生意,一个开拓国外业务,公司间偶尔还会有合作,哪像现在这样,一言不合就开打?
陆心柔难以置信。
她现在不觉得陈戚文是重生的了,她开始觉得,自己是不是穿错世界了??
…
深夜,大队逐渐安静下来,苏家人也回到各自的房间睡去。
吴芬便暂时在苏墨墨的房间打了个地铺睡下了,苏家人琢磨着改天再去打一张床。
苏墨墨今天跑了一天,也有些疲惫了,但她还是坚持去洗漱。
只是洗完脸,正打算回房间的时候,院子外却传来一点声音。
声音不大,仿佛只是小动物无意间发出的响声,但却颇有节奏感,连续敲击三下,停顿几秒后继续。
苏墨墨倒水的动作一顿,她走近院门,透过门缝朝外一看,一道竹竿般的身影映入她的眼帘。
——是谢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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