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远在千里之外的光明城,一队车马正缓缓向着城外驶去。
长长的车队泾渭分明地形成了两个部分。前队满载着货物,一面迎风飘展的商字旗迎风飘展。三骑携带兵器的护卫居前开路,两侧还有数名劳夫推车。
后队则是数辆相同制式的马车,精雕彩绘的车架明显是给那些达官显贵乘坐赶路的。只不过这些车架四周的仆役衣着与数量却各不相同,显然这支车队并非由一家组成。
驾驶着最后一辆车的,竟然是一直待在光明城的王战,而其身后车厢内坐着的则是小钰儿和侍女芽儿。
这些日子,王战一直在光明城寻人,只不过五日已过,却没有发现半点关于其他人的踪迹,加上陈岚从宝澜国传来关于李辰的消息,王战也不得不将此事暂且放下,准备陪着小钰儿先赶往宝澜国。
但是因为昆明城战事加上天明城的反叛,这一路上的流寇氓盗也越来越多。而这一支商队正巧前往昆明城做生意,为了安全起见王战便花了一些银钱,将自己的人安排进了这一支商队之中,避免路上遇到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光明城的城门处,正在排队接受检查的商队行人遇到了这么一支长长的车队,也纷纷主动让开了道路,免得一不小心得罪了光明城的权贵们。
一名满脸刀疤的男人长年向光明城内运送“货物”,自然深谙其道。赶忙催促着自己的手下,将自己身后的囚车,拉到路边,主动将大道腾出来。
而那四辆囚车上拉着的“货物”竟然是一个个衣服破败,被冻得瑟瑟发抖的女人。那些女人哭泣着,呻(shēn)吟(yin)着,颤抖着,可是为了取暖也只能相互拥挤在一起,抵御着严寒。
那名刀疤汉子瞧着车队后面的精致的马车,生怕自己身后的这些“货物”冒犯了贵人,便举起了随身的长刀,“啪啪啪”地敲击在了囚车上,怒骂道:
“都给老子安静点,冒犯了贵人,老子也救不了你们1
一番威胁恐吓之下,喧闹声果然小了很多,但也将这些人的注意力转移到了那浩浩荡荡的车队上。囚车内,一名原本放弃了挣扎,双目无神的女人此刻却是突然瞪大了眼睛,看向了正在驱赶马车的王战,然后便像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一般,拼命地喊了起来:
“王战!王战!救我!救我1
突如其来的求救声瞬间引来众人的目光,那刀疤脸的男人更是被吓了一跳!直接跑到了囚车前,举起刀鞘就要打下去。但是他刚举起的刀鞘却是没能落下,因为王战在看到那女人的时候已经跳下了马车,向着这边奔来,直接抓住着准备打-人的刀疤脸高高举起的胳膊。
这一刻,那女人更加确信了眼前之人便是与自己一同来的王战。而王战看着囚车衣不蔽体、浑身瘀青的许简,内心更是复杂无比。他无法想象这个当初高高在上的女人究竟经历了什么,变成了这副凄惨的模样。当初想过自己会多么怨恨这个女人,可是现在近在眼前,王战却是半点恨不起来。
因为这场意外,前进的车队也停了下来,而马车内的小钰儿此刻也是掀起了车帘,看向了王战这边。她虽然看不清囚车内的人究竟是谁,可是那个女人却能喊出王战的名字。联想到之前王战和自己说的事情,此刻也不由得紧张起来了。
“你干什么?”
那刀疤脸被王战拦下,但是见其只是给贵人们赶马的马夫自然也不会客气。
但是王战却没有看他一眼,而是紧紧盯着囚车内泪流满面的女人说道:
“放了她1
“凭什么?这可是送给贵人们的上等货,岂是你说放就放的?兄弟,虽然不知道你在哪里当差,可咱背后也是有通天的关系的,可不怕你1
“多少钱1
“这不是钱不钱……”
那刀疤脸正打算拒绝,可是那车队里却有十几名修为不低的武者面色不善地看向了自己,仿佛自己敢说一个不字,就会一拥而上将自己撕碎了。
眼前这个女人虽然也算个尤物,但是自己一路上已经被自己享用过了,所以比起自己的小命,这女人反而分文不值。于是便话锋一转,狮子大开口说道:
“一百两!少一文都不行1
刀疤脸心中暗笑,这种女人,他每次卖给光明城的妓-馆里顶多可以得到二十两的赏钱,身家清白的也不过三十两,说出一百两不过是为了吓走眼前这个马夫罢了。
但是让他没想到的是,王战非但没有与自己讨价还价而是直接向自己丢来一张崭新的一百两钱庄银票,然后毫不客气地说道:
“开门1
那刀疤脸抓着这张一百两,反复确认是真的,这才向自己手下示意开门。囚车门一开,里面的女子见眼前之人竟然真的花了一百两将那女子买走,也纷纷向着王战哭喊着救命。
王战看着周围其他囚车上的十几名妇人,迎面袭来的便是一阵无力感,只好狠下心来,扶着许简向着马车走去。他将许简搀扶着坐进车内,然后调转了马头,反而向着城内返回去了。而车队里,十几名被王战安排进去的人见状也纷纷驱车返回,只剩下一脸发懵的商队管事人,不知如何是好。
车厢内,芽儿看着王战送进来一名浑身伤痕的女人,顿时同情起来,连忙从携带的衣箱中取出一套自己的衣服来准备让她穿上。而一旁的小钰儿却是一脸震惊地看着眼前的女人,不知该说什么好。
许简被王战扶着进了车厢内,顿时感觉到了一阵暖意,她正想着自己这般进来会不会得罪车内的贵人时,却看到了另一个熟悉的人。但是,她却没有久别重逢的喜悦,反而警惕地观察了下四周,然后吞吞吐吐地说道:
“你……你叫协…小钰对吧?你不是一直跟在那个人身边的吗?他在哪里?”
当她说道“那个人”的时候,眼中的恨意与警惕却是显露无疑。小钰儿知道她说的是谁,但是却不满她对他是这一副态度,更何况这个女人还是一个魔鬼。
小钰儿皱着眉,却没有半点关心的样子,只是开口说道:
“怎么只有你一个,其他人呢?”
许简正准备说话,却又被小钰儿打断。原来小钰儿忽然意识到车内还有芽儿姐姐在,讨论这些并不合适,便抢先说道:
“算了,等下再说吧。”
许简知道,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罪孽深重,被小钰如此对待也实属正常,可是她看着小钰冷漠的态度,心里却是异常地痛苦。
如果可以,谁又愿意做出那等事情来?自己不过是为了活下去罢了!只想活下去罢了。本想辩解几句的许简,一想到了小钰身后还有那个魔鬼存在,便也不再说话,只是接过芽儿递过来的衣服,穿戴起来。
王战驾驶着马车来到了一处民宅前,这里是罗网的一处安全屋,因为许简的存在不方便被承恩侯府的人知道,所以王战并没有回到承恩侯府,而是来到了此处。
屋内,王战将芽儿支开,只留下了他和小钰还有许简。三个人都彼此沉默地坐着,谁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许简没有看到那个人,便以为两人是在等那个人的到来,但是王战却是出声打破了眼前尴尬的沉默。
王战心情复杂地看着许简开口说道:
“我上个月在天明城发现了有人开糖铺,便寻到了张家人。从他们口中得知,当时教他们制糖的一共有四个人,应该就是你们吧,那个修出风车的应该是天佑,那除了你和天佑,还有谁?他们人呢?”
许简闻言抬头看向了王战,心情复杂地解释道:
“是的!是我,张天佑,还有小君博与董大夫。
自从……自从那一次事情后,先是你们离开了营地,随后林医生与刘子欣也走了,采集队便只剩下了小君博和张天佑,所谓的采集队也名存实亡了。剩下的大都是些老弱病残,面对那样的困境又怎么能活下去呢?
后来没过多久,之前受伤的王鑫和张正便因为伤口感染没了。为了活下去,我们只能……只能……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在白肉快要吃光的时候,我们终于走出了那片绝地。我们发现了河里的鱼虾,抓到了林子里的野兔,再也不用再去啃食那些……那些了。
可是正当我们沉浸在喜悦中的时候,却遇到了新的危险。就在我们去河边取水的时候,一只两人高的大老虎袭击了我们。面对那样的猛兽,我们这样的队伍哪里是它的对手,只有逃命的本能而已。最后,我们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孙月被那只老虎叼走,却什么也做不到。
再后来,爬山的时候,喻杰被一根藤蔓绊倒,挂在山间命悬一线,而浩翔本是去救他的,可是最后两人却一起掉下了山崖,等我们爬到崖底的时候,两个人都已经没救了。
从这以后,我们的队伍也只剩下了我,张天佑,钱君博,还有董奉老先生四个人。
也许是早就习惯了死亡,我们只是拿走了他们身上的食物,便继续出发了。第二天,我们便遇到了上山砍柴的张家人,也是他带我们出了那噩梦之地。
终于见到了人烟,可是我们却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因为这里根本不是我们的地球,我们依旧无法见到我们的家人,我们甚至无法向人坦白自己的罪孽。”
说到这里,许简便捂着脸哭了起来,一旁的小钰儿则是撇过头去,擦拭着不断涌出的眼泪。而王战则是一言不发,满脸内疚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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