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谁放了我,却还要派人盯着?难道对方放我就是为了玩弄我的感情吗?】
李辰自己心怀忐忑地跑着,而身后的那两人一人直接推着车离开了,另一人却是远远地跟着自己。那人仿佛正在放羊的牧者,既不催赶也不远离,就随意地跟在身后,看着李辰狼狈地奔跑。
【这到底是哪里?天明城向东是昆明城,昆明城东北方向是滋城。虽然我昏过去了一段时间,但这里肯定是滋城附近。从那两个人推车出来的方向来判断这里应该是在滋城的北边了。那人很明显是不想让自己回滋城,那就只能北上了。】
李辰没得选,只能顺着一条勉强平整可以称作为“路”的平地,一路向北奔跑着。
遍地的杂草划拉着李辰的身体,即使隔着衣服依旧勾出一道道红印。成股流下的汗水混杂着扬起的尘土,挂在李辰的身上,仿佛一道道狰狞的疤痕,而那高高在上的烈日则挥出了名为“光”的长鞭,抽在李辰背上开裂的伤口处,让那好不容易歇息下去的疼痛感再次发作起来。
但是人都是会累的,尤其是本就体力不济的李辰。没过多久,李辰终于没有力气了!他的双腿逐渐不听使唤,气喘吁吁地只能勉强支撑着向前走着。想要休息一下的李辰只好停下了身子回头望去,这一次他并没有看到那人的身影。
李辰正以为自己甩开了那人而打算自鸣得意的时候,却看到了身后的一棵树下,并没有完全藏住的身影!
那人竟然还跟着!只不过拙劣地躲藏在了树后面罢了!
【那个人只是监视我吗?这伪装未免太过拙劣了吧,躲在树后面,你那屁股都漏出来了啊!认真点跟踪好不好!】
李辰甚至有些气急败坏的想要咒骂几句了。可是面对这样的情形,李辰只能无奈地放弃了,索性随意地漫步在这单调、荒芜的原野上。趁机恢复些体力,顺便思考一下其他的事情。
【这个时候,那陈勤就算是爬,也爬到我那便宜外公面前了吧?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派人出来寻我!该死的幕后黑手!】
【可以排除陈宗霖了,如果是他怕我被发现,直接将我转移就好了,何必这么折腾?】
【徐峰毅也不可能,那还有谁?难不成是徐峰毅那几个该死的哥哥?我沦为了他们家族争斗工具了?】
李辰已经不知道自己走了多远了,只是觉得自己应该在滋城的附近才对。而跟在李辰身后的那人,现在似乎也知道李辰早就察觉到了他的存在,索性也不再隐藏身形,只不过每次李辰看向他时,他都会装作路人一般,随手摘下些花花草草,叼在嘴里。
【可是这一路走来分明没有看到半点人影和村庄的痕迹啊!这人怕不是一个傻子吧!】
李辰看着那人自欺欺人的举动恨不得敲开他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
【得想办法先把此人处理掉才行,否则自己恐怕永远逃不出去。】
李辰想到这里,再看看因为赶路而浑身泥泞,一身疲惫的自己不由得苦笑一声,凭手无缚鸡之力的自己要如何才能搞定那身材健硕的跟踪者啊!李辰摇摇头打算放弃,转过身去不再理会那人的反应。
可李辰刚刚翻过一处丘陵,再次向远处望去时,却看到了远处的不再是荒芜的草地上偶尔有几棵绿树了,而是一望无际的苍绿色汇成的树林,甚至可以隐约看到有各种颜色的花儿正绽放得鲜艳。这鲜明的对比就仿佛从一幅画切换到了另一幅画,从一个世界进入到另一个世界一般。
【看来这片荒地是城郊处人为的肆意破坏的结果,现在看到了树林,反倒说明我已经彻底远离滋城了吧?但愿进入这森林内可以甩掉那人吧!】
李辰想到这里,顿时加快了脚步快走。可等他走近了那开着红花的树林之时,却被眼前的植物吓了一跳。
“夹竹桃!这竟然是一片夹竹桃林!”
李辰自然认得出这在另一个世界的公园、街道随处可见的植物。一朵朵红花一层层地点缀在枝头,仿若身穿一袭青帔(pei)满面红妆的妙龄处子。在夕阳的照耀下,曼姿倾摆、婀态尽显。淡淡的清香四处弥漫着沁人心脾,可是李辰却一点儿也没有上去一亲芳泽的想法,甚至想要直接转身逃开!
不过,李辰却忽然想到了该如何对付身后的那个喜欢叼着花花草草的跟踪者了。
李辰不动声色地继续向前走着,暗中却是将自己全身上下仔细打量一番,然后脱下了身上的外袍,缠在不知道何时被划伤的胳膊上,防止胳膊上的伤口无意之间触碰到随风洒落的花粉。
这片夹竹桃生长得太过紧密了,李辰只能顺着夹竹桃没有生长的地方前进着。走着走着,两边的夹竹桃却靠得越来越近,到最后仅剩下了一个仿佛野鹿野狐钻出来的狭小过洞。
李辰扭头看去,果然见到那人竟不要命地嗅着夹竹桃花的香味,甚至随手摘下一株叼在嘴里,然后装作漫不经心正在赏花的样子。李辰这才心中大定,小心翼翼地通过了那个狭小的间隙,然后撒腿便跑!
身后那人收到的命令便是一定要看着此人,一路撒着指引蜜,方便自家主子“恰好偶然”抓到了此人,立下大功一件,然后栽赃嫁祸给徐峰毅。
可现在他只是稍一眨眼,李辰却消失在这片小树林里,自然顿时着急了起来,一下子将嘴里的花咬碎了,也不顾得其他便将那带着丝丝甘甜的花汁咽了下去,然后向着李辰消失的方向追去。对于挡路的夹竹桃,那人也只当作一般树枝随手掰折,就算偶尔划出几道伤口也毫不在意。
李辰听到了来自身后的奔跑声,尽管刚刚偷偷见那人将夹竹桃花咬碎,可是现在那人却依旧可以生龙活虎地追了过来。李辰不由得心惊起来。
【怎么还没有反应?现在一定不能被抓住!必须再拖延一点时间!】
李辰只能一直寻找着狭小的地方钻来钻去,活脱脱像一只逃命的田鼠,而身后追逐的则是凶狠而强大的猎犬。只是这只“猎犬”仅仅追出了不到一里地便忽然感觉力不从心,头脑昏沉了起来。
那人也明显察觉到了自己的异常,连忙停下脚步,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张大了嘴巴却是连一口空气都吸不到,这眩晕的窒息感就仿佛有人掐着自己的脖子,要把自己生生闷死一般。
可是,痛苦了却不止这些。他只觉得自己变成了正要生产的妇人,一个人正在自己的肚子里撕扯着自己的内脏试图钻出来一般。他只能拼命捂着肚子,摔倒在地上,嘴里却又突然呕出了许许多多的酸水。
他太难受了,太疼了,太痛苦了。他拼命地嘶吼都化作了无声,甚至连扭动一下身子都无法做到。而这时,趴在地上的他看到了那个自己跟了一下午的人正朝着自己走了过来,因为那双鞋,他再熟悉不过了。
那个被自己追赶的人只是站他的身边,看着他痛苦地蜷缩成一团,没有半点准备救他的打算。他不想死,他还有家人需要赡养,所以他只能求助眼前的这个人。于是他不再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拼命地向着那人扑去!
……
李辰跑着跑着便察觉到了身后原本越来越近的声音突然停了下来,但是李辰却半点不敢松懈下来,只能边跑边快速向后瞅上一眼。直到看见那人真的倒在了地上,李辰这才停下了脚步,仔细看着那人的反应。
等见到那人真的呕吐了一地的时候,李辰终于确定此人终于毒发了,这才敢缓缓靠近过去。可是,李辰却没有想到,这个刚刚明明趴在地上痛苦得面色狰狞的人怎么会突然像一只捕猎的猛兽一般向着自己扑来,死死抓住了他的脚踝。那个人布满老茧的双手仿佛两只巨大的脚镣紧紧将李辰困在原地,甚至抬起头来对着李辰张开了他那充满黄色和红色血水的嘴。
李辰只觉得他要张嘴撕咬自己,顿时害怕极了,本能地用另一只拼命地脚揣着那颗狰狞的脑袋,企图挣脱开来。双手向着四周抓着,想要寻找可以护身的东西,却一把摸到了一旁的夹竹桃枝。
李辰已经顾不得别的了,索性直接拉折下来,然后向着那抓着自己的胳膊捅去。
“放开我!放开我!放开我!放开我……”
夹竹桃枝折断的尖口一次次地捅进了那人的胳膊,李辰不停地吼着、捅着,直到他声音嘶哑,再也没有举起胳膊的力气时,他才发现,那个人早已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已经死了。
李辰这才将自己的那只脚抽了出来,然后精疲力尽地躺在了地上。
宁静的夜色下,一群举着火把的军卒遍布整个荒野,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但是很快便向着那片夹竹桃林涌去。
大都督陈锦云得知了消息,提心吊胆地骑着马赶到了此处,好在从手下那里得知,死去的这人并不是自己外孙,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死者是徐府的杂役,受徐峰华指使负责跟踪小公子,根据随军的仵作验尸的说法,此人应该是中毒身亡,而胳膊处的伤应该是与小公子发生接触被小公子用树枝捅伤的。
此人身上的衣物和干粮都被人带走,可以判定小公子定然无恙,只是……只是天色已晚,很难再判断出小公子向着哪个方向去了。”
一名军士将现场的情况说给刚刚赶来的大都督陈锦云听。
听到依旧没有自己外孙的消息,陈锦云更加恨不得将徐家人千刀万剐。
原来,今日下午,原本前来对峙的王子信非但没有承认陈宗霖囚禁他与李辰的事实,反而替陈宗霖说起了好话,说自己和李辰都是陈宗霖请来做客的。而恰好此时包围徐府的军卒抓到了一名鬼鬼祟祟的杂役,还没有严刑逼供,那人就吓得承认了自己奉大公子徐峰华的命令将李辰丢到了荒野上了。
所以徐府最终还是成为了祸害大都督外孙的罪魁祸首,被抄了家,所有财产都当作了本次攻打昆明城的军费。而陈宗霖则摇身一变成了受害者,跟在了大都督的身边。至于王子信则被大都督派人送回了滋城的珍宝阁内,只是临走时似乎与陈宗霖达成了什么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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