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幽豆火闪烁。
谢嘉澜怔了一下,问道:“心甘情愿?”
他说罢,偏首细细端量乌游雪的神情变化。
乌游雪顶着头顶的视线,真诚答道:“是的,陛下。”
听到回答,谢嘉澜一言不发,理了理下袍,长指轻动。
半晌,谢嘉澜沉吟道:“母后那边,朕会去说,母后所为确实不妥当,但后宫妃嫔的具体去向,需等朕孝期过,正式册封妃嫔之后,才会着重安排。”
他继续说道:“你的心意,朕替父皇领了,但你之言,为时过早,安心在宫里待着吧。”
“多谢陛下。”乌游雪道。
不管怎么说,总算成功迈进一步,接下来,只需熬过十二月初就行了。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两人无话。
谢嘉澜凝眉闭目,微仰脸,眼下乌青明晰,呼吸略带急促,吐息透热,曾经萦绕在他周身的危险与侵略气息消失不见。
过了一会儿,乌游雪觑他,心里的惧怕轻了些。
霍然,谢嘉澜开眼,眸光直勾勾落在乌游雪身上,忍着躁意的谢嘉澜猛然想听乌游雪说话。
“陛下,是要”乌游雪下意识认为是要哭。
思及两夜绵绵不断的哭泣,乌游雪犹觉嗓子烧痒,眼眶干涩得厉害。
她身体诚实地往后无用地挤了挤,紧接着便酝酿感情,憋出泪花,小声小声地呜咽。
乌游雪会错意。
彼时她细密的哭声只会让谢嘉澜愈加烦躁,热意更甚,只是她不知道。
谢嘉澜按了按太阳穴,唇线抿直。
眨眼过后,谢嘉澜从旁边小柜抽出□□经,丢给乌游雪,冷声:“读这个。”
乌游雪忙不迭止哭声,翻开道经,从第一页开始读。
乌游雪是头一次读经书,语速颇慢,加之经书中有偏僻字,很是拗口,乌游雪诵得磕磕巴巴,时不时还有不认识的字。
每至这时,乌游雪都会偷偷看眼谢嘉澜,她不敢问,就观察着谢嘉澜的反应,然后耍小聪明蒙混过去。
但浑水摸鱼还不断一刻钟,谢嘉澜再次睁开了眼,他实在忍受不了“缺胳膊少腿”的经文。
为此,谢嘉澜不得不分散些注意力,出声念字,以让乌游雪能读通,这样,他听起来也不至于难受。
两人一来一回,马车内的气氛不知不觉缓解了些许。
或许是消耗了精力,谢嘉澜在乌游雪纠正字音之余,身体里流淌的躁热好似降下不少。
时间一点点过去,伴随乌游雪渐渐流畅的诵读声。
“皇上,该换轿子了。”外头闯进来常春的提示。
至此,乌游雪结束诵读,将经书盖上,还给谢嘉澜。
“不必,乌太嫔拿过去,好好熟悉一下。”谢嘉澜道。
见状,乌游雪只好收好经书,与谢嘉澜出了马车。
等送乌游雪回宫的软轿渐行渐远,谢嘉澜对周尧说了几句话,继而再吩咐常春要事,最后才道:“先寻个偏殿,准备冷水。”
常春一听,忍不住关切:“皇上,难不成您这事都怪奴才疏忽——”
常春自责地絮絮叨叨,谢嘉澜打断:“好了,周尧,催情香的来源你去查一下,此香倒有点意思。”
连他都第一时间没发觉。
周尧:“臣遵命。”
“养心殿要打扫干净。”
常春:“皇上放心,奴才一定办好。”
谢嘉澜思量一瞬,“下不为例。”
常春忙点头哈腰,悬着的心落地,“多谢皇上宽宥之恩。”
说罢,常春又悄悄好奇,皇上既然中了药,又与乌太嫔独处车厢,当时在车外的常春隐约只听到稍纵即逝的哭声和不住的念经声。
难道就真没发生什么?
照常春亲眼之见,谢嘉澜与乌太嫔衣冠整齐,无一点暧昧,种种迹象都证明两人之间无事发生。
念及此,常春感慨,皇上的忍耐力和意志力果然非同凡响,倘若谢嘉澜不提,常春根本发现不了异样。
不愧是皇上。
可常春又忧心忡忡,皇上不似先帝沉湎美色,这一点无可厚非,可长久来讲,于国非好事,他一个太监都怕皇上会不会憋坏了。
十七日,大行皇帝下葬日,天晴了。
下葬的仪式和过程繁冗,白绫黑纱飞天,丧钟常鸣,直到棺椁葬入景山皇陵。
慈宁宫。
姜太后一改先前的悲痛欲绝,回到殿中便将桌上的茶杯一扫而光。
哐当一声,精致昂贵的茶具化为碎片。
赵嬷嬷一边差人让宫女扫干净地面,一边过来搀扶姜太后,“太后娘娘,您消消气,小心脚下,莫要踩到了。”
兰茹也附和道:“娘娘,消消气。”
姜太后在赵嬷嬷的搀扶下坐在贵妃榻上,肩膀因为愤怒而抖动,脸色铁青。
只要一想起谢嘉澜的话,她的太阳穴便突突地跳。
她怒目圆睁:“后宫一直是哀家管着,可现在他竟然公然与哀家作对,三番五次为那个太嫔威胁哀家,插手后宫的事。”
“上一次哀家忍了,可这一次,他变本加厉,让哀家颜面全无,折了哀家的威信,以后后宫还有谁听我的,哀家的话全成了笑话!”
赵嬷嬷扶着姜太后的背,苦口婆心道:“娘娘,其实您当时让那太嫔去皇陵,也不过是口谕,没正式下懿旨,所以啊,也没多少人知道,娘娘,您的威信仍在。”
赵嬷嬷补充:“而且文贵太妃那,想必也不知情。”
“你说是不是?”赵嬷嬷看向兰茹。
兰茹点头,“嬷嬷说得对,娘娘。”
在赵嬷嬷和兰茹一唱一和下,姜太后面色稍霁。
姜太后稍稍平静情绪,想到什么,语气很冲:“皇帝多次出手帮那个女人,会不会是同她有不可告人的关系?”
“对,他们之间一定有猫腻,那个叫乌”
兰茹搭话:“乌游雪。”
“对,乌游雪,长得和文岚珠一个样,都是些狐媚子,她肯定背着人勾引了皇帝,皇帝虽不近女色,但难保这个女人手段了得。”姜太后忿然。
赵嬷嬷及时道:“娘娘皇上这么多年修身养性,心性之高,就算那太嫔貌美,但奴婢相信皇上不会轻易被诱惑的。”
赵嬷嬷这番话及时拉住了想偏的姜太后。
姜太后:“那女人最近可有与皇帝接触?”
兰茹摇首,见此,姜太后松口气。
赵嬷嬷出言:“娘娘,您要不要找个日子同皇上沟通?关系太僵,旁人会嚼舌根子。”
姜太后思量,赞同道:“是要去一趟。”
她倒要与皇帝对峙一番,看看他为什么要帮乌游雪?为什么还不松口?
就一定要她亲自去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