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舒衍就这么和沈宗遥一前一后出了巷子，在巷口处看见了等着的阿康和小鱼。
小鱼还有些警惕地看了沈宗遥一眼，换来沈宗遥似笑非笑的目光。
她连忙去确认姜舒衍有没有事，低声，“姑娘。”
“我没事。”姜舒衍小声和她说，“咱们先回去。”
这会儿街上的人还是很多，马车不便，她们估计要步行回去。
沈宗遥就说，“我送你一程。”
姜舒衍没有拒绝，她还有不少疑惑，想试试一会儿能不能套出话来。
但她没想到，他说的送她，是指——与她一起步行。
人潮拥挤，沈宗遥一面走着一面还客气地护着她，免得她被来往的人群撞到。
今日的街上有不少年轻的公子和小姐并肩而行，来来往往的人却还是忍不住将目光落在沈宗遥和姜舒衍身上：嚯，到哪里去找相貌这么优秀的年轻公子与姑娘。
能在今日一起出行，想必是关系不一般？
“今日是乞巧节。”沈宗遥忽然道。
“嗯？”姜舒衍下意识侧头看了他一眼。
难道他也是想说，因为是乞巧节、街上人多，所以有些事情更容易查探？
沈宗遥见她没有明白过来，继续循循善诱，“乞巧节是什么日子？”
“哈？”姜舒衍更懵了，“七月初七？”
“……”沈宗遥放弃了。
她对于这方面似乎有些迟钝，没有立刻反应过来，自然也没明白他话里的暗示。
沈宗遥忽然觉得心情好了一些。
在今天遇见她之前，他一直有些隐隐的烦躁。
他这两日也没有出门遇上其他事，思来想去，最后一次接触外人就是那日去宋府，然后听她说了那么一大段话。
她说什么来着？哦，说他与宋家小姐甚是相配。
天知道他见到宋姑娘就和见到周炜差不多的心情，但是对她——
沈宗遥也惊讶于自己的态度，好像超出了他的预期。
可是今天见到她的时候，那些浮躁好像消失了。
于是那时候，就忽然不打算跟她计较了。
也不再纠结要不要几日不给她传信。
且他还发现，他今日在后院与她相处时，心里竟没有往日的别扭。
过去阿康企图通过强迫的方法让他摆脱过敏，结果适得其反；他与她认识没有多长时间，就忍下了心里的不舒服。
难道是困扰他多年的毛病正好没了？
一抬头，沈宗遥就看到姜沉迎面过来。
好吧……还是没治好。
姜舒衍也看见了自家小叔，猜到姜沉是见她回府晚了出来找她的。
姜沉见到两人同行有些意外，“你们——？”
“先告辞。”沈宗遥不给他说完的机会，对着他点了点头，便转身走了。也没管阿康怎么不在身边。
姜沉迎过小侄女，带着她往回走，“你们看起来还挺熟？”
姜舒衍回想这几次与沈宗遥的接触，模棱两可，“算是熟了点吧。”
“也挺好。”姜沉暗自点点头。
子逍先生说会为他们出谋划策，现在看来的确是非常尽心尽力的。
“那今日你们是约好的？”姜沉又问。
“碰巧遇上的。”姜舒衍省略了自己和沈宗遥的接触“今天有些突发状况。”
今日有些晚，她打算等明日和他详细汇报一下见到西戎人的事。
“那就好。”姜沉松了口气。斟酌半天，还是忧心忡忡开口，“阿昭啊，你与他还是要注意些。”
“为何？”姜舒衍不解。
“我是为了你的名声考虑。”姜沉道。
毕竟她选定的人是沈侍中，那就不该与子逍先生有太多的见面。
“我知道了。”姜舒衍应下。小叔大概是想告诉她，不管怎样，她与沈侍中目前并无实质性的关系，还是要保持距离，以免落人口实。
“怎么就小鱼一个人跟着你？”把她送到门口，姜沉望了望她身后，“你今日就带了一个丫头出门？”
“？！”坏了！她就说少了点什么。
她把娴娴忘在雅间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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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自一人回来的娴娴委屈，“姑娘，你知道我等了你多久吗！结果你竟然先走了？你们都把我忘了？”
说到最后有些气呼呼。
“是我的错。”姜舒衍有些心虚，“但我那会儿脑子里塞的东西太多，简直一团糟，就粗心了。”
“姑娘，你曾说我是你的眼、你的腿、你在院子里最信任的小丫头。”娴娴数着手指，又叹气，“算了，我理解。”
“我就知道娴娴你最好。”姜舒衍拉起小丫头的手。
娴娴一定是理解她的殚精竭虑！
“毕竟如今对你最重要的是沈大人，有了心悦之人就难免忽视身边之人，阿福的话本子里都是这样的。”娴娴摇头。
“你说到哪里去了。”姜舒衍连忙制止，“我跟沈大人……你还不清楚我是什么处境么。”
她的有些话也是权宜之计。
姜舒衍垂了垂眼眸，沈宗遥的态度她也看出来了，他似乎也被子逍先生说服了，所以并不排斥她。
甚至她还觉得，沈宗遥对她态度还挺好的。
那么，在他眼里，一切也都是权宜亦或是演戏？
不自觉多想。
娴娴又凑近她，“那子逍先生还教姑娘‘趁火打劫’，也不知道姑娘今日有没有趁着月色朦胧……？”
说到最后，她面上又浮现出了陶醉的微笑。
“娴娴，”姜舒衍握住她双手，“我一直觉得你是个好丫头，真的。”
两人正执手相看，门口来了徐氏的丫头，“姑娘，您没休息的话去前面看一眼吧。”
“发生了什么事？”这么晚了还喊她去前面。
“是公子他……”丫头也说不清楚。
姜舒衍顿时明白，“他又闯祸了？”
平日里爹娘对他管得严，在他们家，弟弟自由出行的次数甚至不如她多。今日这个日子倒是不会管他，总不能他又惹事了？
正堂那里灯火通明，姜舒衍一进门就见姜彻跪在一旁，随时准备被打。
他抬头看见姜舒衍，仿佛看见救星，“阿姐！”
“阿爹、阿娘。”姜舒衍去和爹娘问安，然后才转向地上的那坨，“这是怎么了？”
“他干的好事！”姜父气冲冲，“你自己问他！”
“我也是想帮一帮阿姐的。”弟弟小声，“阿姐是我的亲姐，我怎么会不希望她好呢。”
“你到底说了什么？”姜舒衍一头雾水。
弟弟动了动嘴唇，尝试好几次才说出来，“我和别人说，我阿姐要和一位才貌双全、英俊不凡、举世无双的郎君在一起！”
“……”
什么跟什么？才貌双全就算了，连举世无双都出来了。
她可真是谢谢他的美好祝愿。
不过，他说的这些形容词，确实很难让人不联想到……
“你都是从哪学的这些？”姜父一拍桌子，“谁教你说的大话？万一到时候你阿姐没有嫁——不对，我们阿昭必定会嫁一位优秀的郎君！”
“张家那小子总是吹他姐嫁给了李尚书的庶子，明里暗里贬低其他人，我气不过嘛。”弟弟努力梗着脖子，“一个庶子有什么好得意的，他又不是成了李尚书的小舅子。”
瞧见姜父要抬手，弟弟猛地缩了一下。
好在他只是拿茶盏。
“那你也不能乱编。”姜父喝了口茶平复心情，“你阿姐哪有——”
“有的！”弟弟激动打断。
“？”
“那日阿姐向我打听，问我有关于一位优秀的郎君，唔……”
姜舒衍微笑着捂上了他的嘴，“你们听我狡辩，不是这样的。”
“我能察觉到你最近在为自己的事做打算。”徐氏终于开口，有些忧心忡忡，“阿娘一直知道你是有分寸的，也知道你不想我们操心。”
姜舒衍吸了吸鼻子，想扑进娘亲的怀抱里。
“我也知道，因为圣上的一些举动，你在担心。”徐氏叹气，“阿娘不是不知道你想做什么，今日就是想和你说，无论什么时候，我们都会支持你的决定，只要是你想做的，大胆做就好了。”
徐氏又道，“想当年，你阿娘我也是一眼就看中了你爹，于是我一往无前，管他们怎么说。可惜你爹跟我一开始想象的不太一样……”
徐氏看一眼姜父，摇摇头。
“夫人！我一直很努力的。”姜父委屈，“而且你昨夜也不是这么说的。”
“闭嘴！”徐氏呵斥他，清了清嗓子，“总之，阿娘想说的就是，你若想做什么就只管做，阿娘相信你的眼光，以后你的事情就自己做主了！”
“？”好像跟她想得不太一样。
“所以那位郎君是谁？”徐氏话锋一转，“说出来让我为你参考参考。”
“……”
弟弟躲在一旁暗暗流泪，他们刚刚对他可不是这样的，太偏心了呜呜呜。
好说歹说，姜舒衍才让徐氏相信她并没有做出大胆出格的事，有的事没说既是不想让他们担心，也是因为不确定。
至于所谓的优秀郎君……
她正色，表示也不是姜彻说的那样。
但心里竟然也就将这些形容和一个人挂钩。客观来说，他确实也很符合这些形容。
徐氏相信了。
但是，她这带着失望的眼神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