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府。
管家看到姜舒衍的帖子，连忙把她迎了进来。
宋大人限制宋宁出府，让她在自己的小院子里反省，平日里的请安都给她免了。
于是宋宁一封“求救信”送到姜府，想让姜舒衍来解救她。
“你说哪有这样的？”宋宁忿忿不平，“动不动就禁我足，我都怀疑我不是亲生的。”
“话不能乱说。”姜舒衍拍她手背，“这次又是什么原因？”
“因为那日咱们去了汀芷楼。”宋宁抿了抿嘴，“你说，他是不是很过分？连酒楼都不让我去，我还没去青楼呢。”
“宋大人肯定不是因为你去了酒楼。”姜舒衍盯着她，“肯定是别的原因。”
宋宁被她盯得心虚，好一会儿才承认，“好吧，是有别的原因。”
姜舒衍静静等着她继续。
“我就是提了一句、就是表达了一下、咳，我对于自己终身大事的想法。”宋宁一拍桌子，“这不是很好嘛？我好不容易关注自己终身大事了，他们应该高兴啊。”
姜舒衍猜到了一点，“那个乐师？”
宋宁默认了。
姜舒衍觉得头痛，斟酌了几番试图劝说，“阿宁，从宋大人的角度来说，他……不接受也是正常的……”
换了谁都不能接受啊！
堂堂侯府嫡女，却说自己喜欢乐师。
“这可不是话本的情节，你该不会想着离家出走、断绝关系、浪迹天涯？”姜舒衍摇头，“这不成，现实与话本相差太大。”
说不定宋大人就是怕女儿有这个念头，这才把她禁足。
“谁说要断绝关系无名无姓地浪迹天涯了？”宋宁反驳，“谁说地位就要相配？我怎么就不能喜欢乐师了？”
姜舒衍觉得，宋宁总有些奇奇怪怪的想法，但是说出来都有她的道理。
更要命的是，自己每次都快被说服了。
但是……
“这得有个前提。”姜舒衍不得不提醒，“人家公子也得愿意啊，他或许还不知道你。”
果然，宋宁沉默。
“我爹从前说会尊重我的想法，可真等我有了想法，他又不同意。”好一会儿，宋宁郁闷开口，“还要给我介绍从前旧相识家的公子，我才不要。”
“谁啊？”姜舒衍好奇，“没听你说过你们家从前还有旧相识啊？”
“我阿娘从前是升州人士，有位手帕交。”宋宁撇了下嘴，“那家人的儿子最近来了燕京，爹就有那意思了。”
“等下，你说的该不会是——”姜舒衍试探，“沈侍中？”
这么巧？
宋宁耸肩，“可不就是他嘛。”
“……”这可就尴尬了。
虽然宋宁表明自己心有所属、虽然宋宁一贯叛逆，但姜舒衍还是觉得宋大人想的没错。
她也不会因为自己的私心鼓动宋宁遵从内心。
“你该听宋大人的，沈家与宋家相配，且你们娘亲又有先前认识的情谊，这是最好不过。”
对了，那日在宫里，沈宗遥还跟她说，有同僚想将自己家姑娘介绍给他。
看来沈家也有这个意思啊，而且那个人就是宋宁。
这也挺正常，姜舒衍自我安慰。
至于她嘛，一会儿回去再赶紧找小叔想办法换个人选。
问题不大，一定还有别的合适的人选。
“我不听。”宋宁拒绝，“我管他沈家张家李家，休想用这种话让我妥协！我是不可能妥协的！”
姜舒衍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这时，宋宁的丫头敲了门进来，“夫人喊姑娘去前面，有客人来了。”
“什么客人？”宋宁警惕。
“姓沈。”丫头回道，“好像是和咱们府有点关系的。”
宋宁猛地站起来，丫头吓了一跳。
“好哇，这就上门来了，难道他以为这样就可以给我安排吗？”
“阿宁，淡定一点。”姜舒衍劝阻，“说不定沈大人只是来拜访一下？你也说了他娘亲与你娘亲是旧时。”
“你和我一道去。”宋宁拉上姜舒衍。
姜舒衍婉拒，“我还是先回去吧。”
眼下她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沈宗遥。倘若沈宗遥和宋宁……那她还是回去再做别的打算。
“我是喊你来做客的，哪有不顾你的道理？”宋宁不依，“反正大家都是客，干脆放一起招待吧。”
“……”她再次被宋宁的想法折服。
侯府比姜府大上一些，两人携手走了一会儿才到正厅。
宋夫人坐在主位，旁边坐着的正是沈宗遥。
眼见人进来，宋夫人很宽和，“这位便是小女，她旁边那位是姜家的姑娘。今日姜姑娘恰好来府上做客，她两人关系很不错的。”
又对宋宁道，“阿宁，这是沈家公子。”
宋宁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
听到对面回了个“嗯”。
短短一个音节也能听出，他声音是好听的。
有些低沉但又带着青年的清越。
姜舒衍被宋宁拉着，在沈宗遥和宋夫人的旁边坐下了。
猝不及防，和沈宗遥的视线相接。
姜舒衍连忙转开了。
心里还有些莫名的心虚，好在宋夫人应该不知道这些事。
耳边传来沈宗遥的声音，“家母在信中嘱咐我前来拜访，托我给伯母带个话，说她想念得紧。还特意派人送来了升州的咸水鸭让我带来。”
“太好了，我成日就想着升州的鸭子，要我说，燕京那些酒楼做的板鸭都比不上升州鸭的十分之一！”宋夫人笑道，“你伯父也不知道何时回来，没这口福了。”
“今日是我拜访得突然。”沈宗遥道，“好在咸水鸭摆上几日也不会坏，等他回来便可尝到。”
“哼。”宋宁见他殷勤暗自冷哼，见姜舒衍没反应，推推她在她耳边问，“你在想什么？”
“升州的咸水鸭真有这么好吃？”姜舒衍也压低声音回。
“……”她到底有没有弄清楚重点！现在是重点是咸水鸭吗？！
一阵茶盏碰撞声响后，宋夫人的声音多了分殷切，“你初来乍到，对燕京的情况不甚了解，若是有空可以常往这里来。”
“好。”沈宗遥没有拒绝，“有空我便来拜访您和伯父。”
宋夫人忽然起身，“阿衍呐，我有些事想单独和你说。”
姜舒衍明白了，宋夫人这是在为他们两人制造单独相处的机会。
于是应了下来，暗中拍了拍宋宁的手，然后跟着宋夫人出了正厅。
察觉到好像有道目光落在她身后，一直跟随着她。她忍不住挺直脊背，脚下步子也尽力如常。
宋夫人等在廊下，还有些歉意，“今日原本也是想让你来劝劝阿宁的，她爹这几日被气得不行。”
“伯母，我知道。”姜舒衍颔首。
-
等到母亲离开，宋宁连淑女也懒得装，靠在椅背上。
还未等对方说什么，宋宁直接伸出手拒绝，“我先声明，不管他们打的什么主意，我心里有决断，绝不会听他们的。”
沈宗遥面上没什么表情，“宋姑娘可放心，在下今日只是替家母送东西。”
“那就好。”宋宁放下心，又叹气，“本来我还想着你若长得不错，就让阿衍考虑考虑你，可惜了。”
“……？”这是内涵他长得不好的意思？
宋宁犹豫再三，还是咬咬牙问出口，“或许冒犯，但我想问问，您是否有龙阳之好？”
若她的脑补是真的，那她岂不是也没希望了？
心心念念记了许久的人，座上宾是男子。
纵然她不在意一切世俗地位是否相配，可对方的喜好决定了她根本没有努力的机会啊。
沈宗遥气结，不想理她。
看在是母亲曾经手帕交的女儿的份上，他还是忍下了，“何出此言？”
宋宁忽然期期艾艾，“我那日见到您进了商公子的房。”
沈宗遥一直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终于有了丝意外，心里也起了个念头，“宋姑娘有没有兴趣跟我做个交易？”
“有什么好处？”宋宁犹豫。
“我可以为你引荐商公子。”沈宗遥抛出诱饵，“至于你……”
-
廊下的宋夫人还在发愁。
姜舒衍宽慰她，“我想，阿宁会明白您的苦心的。”
“阿衍啊，我这么做是否不太好？”宋夫人又有些担心，“阿宁那个脾气……”
他们不会在里面打起来吧？
“不会的，阿宁的性子很好的。”姜舒衍笑笑，“而且她与沈大人很合适的。”
“是吗？”宋夫人自己都不太确定。
宋夫人其实并不是非沈宗遥不可，只是想着今日让宋宁接触接触熟人。若她喜欢这个也好，若她不喜欢，还有大把的燕京男儿让她挑。只要不想着不切实际的念头就行。
姜舒衍安慰宋夫人，“依我看，沈大人与阿宁甚是合适，其一，沈家在升州也是望族，沈大人如今在朝中深得圣心，而阿宁是侯府嫡女，门当户对；其二，沈大人的娘亲与伯母您是旧时，有这一层关系在，他们二人更为合适。”
一切为了姐妹好。
“……”
沈宗遥刚一出门就听到这么一番长篇大论。
不远处走廊转角处的那人说得振振有词、抑扬顿挫。
他不禁有些心浮气躁。
怎么，这姑娘之前还说着自己“敬仰”、“爱慕”他，这会儿就开始说他和自己姐妹合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