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总任职的服装厂在城南,唐亦宁开了近一小时的车赶到目的地,这漫长的一路足够她调整心情,见到梁总时已经变回那个元气满满的小唐。
走进梁总办公室,唐亦宁笑着喊:“梁总,新年好!你好辛苦啊,元旦还加班。”
“养家糊口,没办法。”梁总急得焦头烂额,对着唐亦宁叹气,“干我们这行就是这样,累得很,我要是你呀才不干服装呢,女孩子找个安稳工作多好。”
唐亦宁说:“我觉得这工作挺好的呀,我不怕累。”
梁总年近四十,看唐亦宁就是个小姑娘,与她开玩笑:“我要是你,趁年轻嫁个好老公就完事了,哪用得着这么拼?”
唐亦宁知道他是无心,甚至是好心,可现在的她最听不得这种话,撇撇嘴说:“男人靠不住,还是得靠自己。”
梁总比霍云舟大了近十岁,两人关系还不错,上次去会所,他就知道了霍云舟对唐亦宁有意思,这会儿便想为霍云舟助一把力,说:“小唐,你这个年纪真的要好好规划一下,尽量找个条件好的男朋友,哪怕最后不能结婚,有些事……比如工作啊、房子啊,男朋友也能给你搞定。你看那个王大佬的儿子,女朋友一个个地找,那些女孩多聪明,分手后每一个资源都很好,做演员的做演员,做网红的做网红,开淘宝店都能挣几个亿,你得向人家学学。”
唐亦宁:“……”
今天到底是个什么鬼日子?前头有个江刻让她去傍霍云舟,这边又有个梁总也暗示她去找霍云舟,总监大人是不是给他们打钱了?
唐亦宁认真地回答:“梁总,我找对象更倾向于看人品、看能力,要互相喜欢,还有就是对方能不能和我合得来,经济条件不是优先项。”
梁总不认可地摇头:“你呀,还是太年轻,太天真。”
这时候的老外都在放新年假,而中国马上要过春节,每年一、一月,外贸公司会把一些国外订单下到东南亚的厂家,和国内的服装厂打一个时间门差。
对梁总来说,现在是分秒必争的阶段,打给法国客户的第一批样衣得到了修改反馈,目前要打第一批样衣。国际件邮寄需三、四天,他五号寄出,客户最晚十号收到,给第一次修改反馈。梁总就需要在所有的面辅料厂家放假前打完第三遍样衣,寄出后就不用管了。老外知道中国人的工厂都要放假,会在春节后再来联系,到时候基本就是直接下单。
梁总把拉链的色样实物给到唐亦宁,外加表格版的修改明细,嘱咐她一定要加快做,第一天不管多晚都要送过来。
唐亦宁应下,告别梁总,赶往染厂。
上车后,她没急着启动车子,先给霍云舟打了个电话。
电话接通后,霍云舟的语气显得很愉快:“heo,小唐,怎么现在才给我打电话?我等好几个小时了,快递不是中午就寄到了吗?”
唐亦宁说:“总监,我上午不在家,是家里人收的快递,你给我寄了什么呀?”
霍云舟诧异:“你没打开看?”
唐亦宁:“没来得及,我今天在加班跑客户。”
霍云舟:“这么辛苦啊?我给你寄了一件礼服,你回去看看吧。”
唐亦宁没犹豫,直接回答:“总监,对不起,我不能收,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明天我会寄回给becka。”
霍云舟料到她会拒绝,老神在在地说:“不是送你的,和上次一样是借你穿的,穿完了要还给我。”
唐亦宁:“我不用去那些需要穿礼服的场合,没有这个需求。”
“谁说的?”霍云舟在电话里轻笑,“五号晚上有一场年终慈善晚宴,是我老妈搞的慈善基金会主办的活动,我想邀请你一起参加。”
唐亦宁:“对不起总监,我不能去。”
霍云舟:“为什么?”
唐亦宁温声解释:“总监,你是我的客户,算是我工作上的联系人,而五号晚上是我的私人时间门,参加晚宴那种事不是我的工作内容,我有自己的生活,所以我不会参加,希望你能理解。”
霍云舟沉默数秒才开口:“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唐亦宁傻眼:“啊?我没生你的气啊。”
霍云舟像个任性的孩子:“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你已经十三天没联系我了!”
唐亦宁:“???”
她不知道到底是男人的脑回路都那么奇怪,还是她的理解力有问题,唐亦宁不安地说:“总监,我们最近本来就没有工作上的联系啊,单子都做完了,你们厂和我们厂马上都要放假,我不需要联系你呀。”
霍云舟说:“你来参加晚宴,我给你介绍新客户,这总和工作有关了吧?上次你来那场夏装发布会,我是不是给你介绍客户了?我没骗你吧?”
又来这招!他玩不厌的吗?
唐亦宁问:“我能不能让我同事去参加?”
霍云舟:“不行。”
唐亦宁想讨饶了:“总监……”
“我不管。”霍云舟说,“邀请函在盒子里,时间门地点上面都有,我希望后天晚上你能出现。唐小姐,为了今年我们能继续好好地合作,请你不要让我失望。”
他挂断了电话,唐亦宁往椅背一靠,气得去拍方向盘:“都有病都有病都有病!一个两个都是神经病!”
冷静下来后,唐亦宁开车上路,开着开着,她觉得,这也许是个机会。
一个和霍云舟当面坦白的好机会。
她马上就要去广州了,已婚的事暂时不能告诉莫姐,但可以告诉霍云舟,好好地对他解释,他应该能明白她的苦衷。
如果他生气,她就诚恳地向他道歉,隐瞒感情状态真的只是为了找到工作,他要是不能理解,那唐亦宁也没办法。
后续,她会把娅仕玫交给薛明,薛明是金牌销售,工作能力绝对没问题。唐亦宁现在要做的就是努力稳住霍云舟的情绪,希望他不要因为她而迁怒望金。
唐亦宁先赶到染厂,因为排污执照的关系,面料、拉链、织带等需要染色的产品都是在专门的染厂区染色,那家染厂距离望金拉链有十公里远。
从下午到晚上,唐亦宁就在染厂盯着布带染色,又带着染完色的布带跑回望金拉链厂,求爷爷告奶奶地让生产部加个班,尽快帮她打样,说自己第一天会来厂里拿样品。
一通忙完,回家时天早就黑透了。
江刻已经吃完晚饭,人在书房,餐桌上有留给她的菜,电饭煲里温着米饭。
唐亦宁吃饭、洗碗、洗澡、洗衣服……从客卫出来后看向两扇卧室门,想了半天还是回到主卧,卷着被子早早睡觉。
江刻什么时候上的床,她也不知道。
——
一月四号一早,江刻醒来时身边空空如也,同样不知道唐亦宁是什么时候起的床。
他颓丧地躺在大床上,抬手抓抓头发,起床去洗漱。
江刻和窦钧约了今天再次面谈。坐在窦钧的办公室里,江刻精神不佳,眼睛底下挂着两个黑眼圈,窦钧问:“你没睡好啊?”
江刻“嗯”了一声,有点儿不耐烦:“窦总,咱们废话少说,别的也不用聊,就聊聊补偿吧。”
窦钧真要被这死小子气疯,觉得这件事完全是江刻自己在作死,他只要处理得稍微圆滑些,都不至于搞成现在这样。
窦钧到底是惜才,说:“刻儿,先别急着谈补偿,这事儿还有转圜余地。明天晚上我要见伍德良,到时候我再和他聊聊。如果,我是说如果,他要求你当面向他和他女儿道个歉,就把这事儿一笔勾销,以后不会再来管你在杋胜的发展,你愿意吗?”
江刻挑眉:“道歉?”
“对啊,道歉,我也会向他道歉。”窦钧说,“咱们别再提你已经有对象这件事,别专门去戳人家的心窝子。就说你年轻不懂事,现在专注于事业发展,这几年一直在为公司拼命,所以很多事没考虑周全。然后表个决心,说自己会继续努力工作,哎随便你怎么说,就表明一个态度:我错了,我改正!请对方大人不记小人过,明白吗?”
江刻不觉得自己有哪儿需要向伍德良和伍静璇道歉,说他单身的是窦钧,窦钧也是真不知情,伍静璇又一直没挑明心意,江刻才会被迫装傻。
总结起来就是大佬生气完全不讲道理,让大佬丢面子、不开心,大佬会去找自己身上的错吗?不会!错的永远是他们这些小虾米。
江刻权衡了一下利弊,想着这事儿要是真能过去,他就要向窦钧提出带项目组的要求,干一年管理再跳槽,他的发展前景会更好。
江刻问:“要是道完歉还不行呢?”
窦钧说:“这你放心,我肯定会先和对方谈妥,谈妥了再来找你,真找你了就是没事啦!你要是能哭一鼻子那更好,以后就啥事儿都没有了。”
江刻听笑了:“你觉得我是那种会当人面哭鼻子的人吗?”
“这不是演戏嘛。”窦钧劝他,“做人要适当地学会低头,因为你还没那么强大,想要随心所欲你至少得等自己财务自由吧?刻儿,这事要是过了,你该升职升职,该加薪加薪,伍德良那种人啊,心眼儿小的时候是巨小,气量大起来,过几天就把你给忘了。”
江刻考虑了一会儿,点头:“行,我低头,我道歉,等你通知。”
——
这一周莫惠清不在钱塘,去青岛和大连出差了,要赶在放假前和那边办事处的负责人一起把大客户都跑一遍,请对方吃饭,并且安排好新一年的工作。
莫惠清不在也好,唐亦宁不用向她解释自己为何还不能给出答复。
她一直守在厂里,样品出来后打了辆车送去梁总的工厂,又坐地铁慢悠悠地回到星云坊。七点多,江刻还没回来,唐亦宁从冰箱里拿了点猪肉解冻,又去阳台上拿蔬菜。
阳台是一个天然冷藏室,江刻会把青菜、白菜、冬笋丢在那儿,唐亦宁煮好米饭,简单地炒了两个菜,自己先吃,给江刻留好饭和菜。
一直到晚上十点多,江刻都没回来。
唐亦宁猜测他是故意晚归,避免与她再起冲突,心想这样也好。
她也不想见到他,不想和他吵架。
这人明明长得很帅,帅到唐亦宁少女时期会星星眼地仰望他,可前一天那顿架一吵,听到江刻说出来的那些话,唐亦宁对他真是从头到脚哪哪儿都看不顺眼,早上起来还对着身边呼呼大睡的他做了几个鬼脸,恨不得踹他几脚。
那条霍云舟寄过来的礼服裙,唐亦宁拆开看了,真是漂亮,手指抚上面料,能感觉到那一针一线都是人民币在燃烧。但唐亦宁没试穿,她把裙子折好放回礼盒,只收起了那份邀请函。
洗过澡后,她又一次早早入睡。
——
一月五号早上,江刻起床后发现餐桌上有一张唐亦宁留下的便利贴,写着:【今晚我有饭局,不回来吃饭。】
江刻嘀咕:“又有饭局。”
这几天他工作不忙,窦钧那儿还没消息,江刻的去留就未定,他不想在这种时期为公司加班。
下班后,江刻开车离开公司,开过几分钟,前方是个十字路口,笔直是回云遥,右转是去城北,在变道的最后关头,江刻咬了咬牙,将车子开上了右转道。
——
唐亦宁下班时提着一个大纸袋离开办事处,来到楼下后,见到了如约而来的becka。
霍云舟虽然在电话里给了唐亦宁压力,事后一想,唐亦宁是个有态度的女孩,可能真的不会赴约,于是他做了第一手准备,让becka上门去接唐亦宁。
这是一个任务繁重的夜晚,唐亦宁看到becka后,微微一笑,坐上了她的车。
——
江刻第一次来住院部的乳腺病区,他是男人,走在这地方总有些尴尬,尽量目不斜视,找到了沈莹真的病房。
沈莹真这天进行过化疗用药,有恶心呕吐、腹泻腹痛的症状,精神状况很差。江刻走进病房时,看到的就是一个极度虚弱、身材暴瘦、几乎令他认不出来的沈莹真。
沈莹真知道他要来,勉强地笑了一下,叫他:“小刻,你来啦。”
江可芯起身让江刻坐,说:“哥,你和妈妈聊聊,我去外面待会儿。”
江刻在病床边坐下,他不是唐亦宁,不会找话题与沈莹真聊天,他什么都不想说,不想问,不想回答,他只是过来看一眼。
沈莹真也没什么力气说话,见到江刻后,就把自己对唐亦宁说过的那笔钱的事儿又说了一遍,江刻听完后,摇头:“我不要你的钱,你都留给江可芯吧,我也不会帮你存,你找别的信得过的人去,实在不行,有些银行也有这种业务,等到江可芯成年,由她本人才能取钱。”
沈莹真浑浊的眼睛里满是失望,江刻低下头去,一会儿后又抬头,说:“钱,我不要,但我可以答应你,在江可芯能独立生活前,她有什么麻烦可以来找我,我能帮就帮一把。”
沈莹真怔了怔,叹出一口气,说:“这样也好,可芯一直把你当哥哥看。”
江刻说:“不要这样讲,她只是受了你的影响,是你在把你的想法灌输给她。我和她都没有一起生活过,她不了解我,我也不了解她,这声‘哥’,我当不起。”
沈莹真哭了,眼泪无声地从眼角流下,她想要触碰江刻,江刻没躲,握住了她那只枯槁的手。
沈莹真流着泪,说:“我这辈子,做过三件后悔事。”
“第一件,就是年轻时,因为年纪到了,看中了你大伯的相貌和工作,一点儿也不了解他,就和他结了婚。”
“第一件,是结婚几年后,发现不对,也没敢和他离婚。”
“第三件,就是把你送走。”
江刻说:“你不把我送走,可芯就不能出生。”
沈莹真哭得更加伤心:“小刻,如果那时候有一胎政策,我一定不会把你送走,我一定会好好养你,好好地照顾你长大。”
江刻一笑:“现在说这个就没意思了。”
顿了顿,他又问,“你……不后悔养我吗?”
他以为,沈莹真的后悔事里会有一件是“收养他”,结果却没有。
沈莹真听到这个问题,握紧他的手,拼命摇头:“不后悔,真的小刻,一点儿也不后悔,妈妈爱你。”
有一股热流突然从心底涌出,想要寻找一个出口,江刻待不下去了,匆忙起身离开病房,硬生生地忍住落泪的冲动。
病房外,江可芯在等他。
小姑娘穿着运动校服,扎着马尾辫,怯怯地叫他:“哥。”
江刻调整心绪,走到她面前,问:“你爸呢?”
来之前,他以为会见到江岳山,晚上的探病时间门,别人家的配偶大多都在。
江可芯回答:“他很少来,每次来最多就待一小时,他说他不懂得照顾人,女人的病,有护工在就行。”
江刻无语。
江可芯打开了话闸子:“医生说,女人得这种病和心情有关系,如果情绪常年压抑,多少会影响身体。我觉得,妈妈的病就是被爸爸给气出来的。爸爸在家,妈妈整天闷闷不乐,爸爸不在,妈妈才会开心些。”
小姑娘背脊靠着墙,郁闷地说:“我讨厌爸爸,他在家就是个山大王,妈妈和我什么都得听他的。”
江刻一愣,大王?他好像前两天刚听唐亦宁说起过这个词,她说,他是家里的大王。
江可芯没发现江刻的出神,继续说道:“本来,中考我想填寄宿制高中,离他远远的,他不同意,让我必须填离家近的学校。后来妈妈生病了,他前几天又和我说,让我填寄宿制高中,我才不答应呢!他就是不想照顾我,但我要顾着妈妈,我每天都会来医院看她,我绝不能去寄宿学校。”
小姑娘打从心底里排斥死亡,十四、五岁的花样年纪,怎么可能接受妈妈的离开?
江刻静静地听着,没有发表意见。
江可芯说:“我讨厌爸爸,他不爱妈妈,也不爱我,他只爱他自己。”
她抬头看江刻,“哥,你知道他们为什么不离婚吗?”
江刻的眼神在发飘:“不知道。”
江可芯:“我问过妈妈,她说她年纪大了,不想折腾,还说是为了我。”
她生气地跺脚,“拜托!我一点也不想和爸爸生活在一起,我宁愿妈妈早点儿和他离婚,就我们俩过,肯定会开心很多,妈妈也许就不会生病了。”
江刻想起小时候,他和沈莹真一起生活,江岳山虽然常年工作在外,每年还是会有一段日子回家住。
在江刻的记忆里,江岳山和沈莹真没吵过架,或者他们曾经吵过,但那会儿江刻年纪太小,已经记不得了。反正从他有记忆起,江岳山在家时,家里的气氛始终平静,换个说法,叫做压抑。
江刻看到了“爸爸”和“妈妈”的相处模式,看到“妈妈”什么都听“爸爸”的。“爸爸”说吃什么,“妈妈”就去买什么;“爸爸”说哪件衣服不好看,“妈妈”就不穿;“爸爸”不准他看电视,不准他吃零食,不准他出去玩,不准他和尤达来往,就因为尤达父母离婚,是个“问题家庭”的小孩。
江刻明面上照做,心里却天天盼望“爸爸”赶紧去外地上班。
他走掉了,江刻和“妈妈”才会过得舒心。
江刻猛然想起,他为什么会想让唐亦宁生个孩子?
就为了让她留在钱塘?留在家里?美其名曰不会再在求职时遭遇职场歧视?
这和当年,爷爷怕沈莹真跑掉,硬塞给她一个孩子,有什么两样?
江刻以为自己没有被那些奇葩影响,他厌恶爷爷,厌恶江岳山,厌恶江岳河、郑馥玲、江可聪,他看不惯他们做的很多事,以为离开家庭的自己是出淤泥而不染。
可事实是,在潜移默化中,他似乎接受了江岳山的部分思想。作为一个家庭里的丈夫、父亲、儿子,江岳山给江刻做了十年“榜样”。
江岳山在家里地位很高,是个十足的“独/裁者”,他不温柔、不耐心、不勤快,也不大方,而沈莹真却从不会去忤逆他。
对,忤逆——唐亦宁也说到了这个词。
所以,在她眼里,现在的他是个像江岳山那样的人吗?
江刻有点儿发懵,听到江可芯最后说出来的话:“我希望他们离婚,等我长大了,一定要带着妈妈远远地离开爸爸。像他那种自私自利的男人,根本就不应该结婚,只适合孤独终老。”
——
becka开车带着唐亦宁来到一家五星级酒店,在车库停好车后,唐亦宁没急着下车,把那只大纸袋放到车后座,说:“becka,这件礼服我放在你车上了,麻烦你帮我还给霍总监。”
becka惊讶:“你不换吗?”
“不换。”唐亦宁说,“我今天穿了自己的裙子,我觉得很好看。”
becka纠结:“enri会骂我的。”
唐亦宁说:“不会,我今天过来,就是要和他说清楚,我和他是不可能的。”
becka:“……”
唐亦宁跟随becka来到酒店一楼大堂,去宴会厅前,她让becka等一下,她想去卫生间门补个妆。
宴会厅外就有卫生间门,唐亦宁在镜子前补妆时,一扇隔间门门打开,一个穿着裸粉色礼服裙的年轻女孩走出来,也站在镜子前补妆。
两个女孩从镜子里看到对方,都礼貌地笑了一下。唐亦宁描着眉毛,心想,这女孩也是来参加那场慈善晚宴的吧?长得可真漂亮,气质好优雅。
伍静璇看着身边女孩映在镜子里的脸,一开始只觉得眼熟,想啊想啊,终于想起来,这不是江刻秀恩爱那张照片里的女主角吗?!
她就是江刻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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