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少有倾国色,几度夕阳红
红娘自十五岁那年入花楼便立下誓言,从此一生风流快活,不向男人交付真心。
十七年间同无数男人打交道均秉持这一原则,逢场作戏,媚语缠绵。
却不想在三十二岁这年昔日誓言如山崩地裂,碎得是连渣儿也不剩。
她恋爱了。
就那么一眼,她就下定决心,这辈子死也要死那男人边上。
男人姓木名殊,今年三十有五,曾是云中军里的一名猛将。
红娘向来是个果断的人,想到什么便立刻就做。
关了十二楼,遣散了楼里一众花红柳绿。将不愿再留在风尘的女子的身契归还,无处可去的她也找关系找人脉另寻了去处。
打点好一切,就一个人带着叶灼留下的那本菜谱爬山涉水来到王城,她既有了从良的念头,以前的营生就不能再做了。索性就开个酒楼算了,取叶灼菜谱中的十二道菜为招牌,酒楼便还叫十二楼。
做生意同人打交道她是行家,短时间内便在王城立足不是难事。
且叶灼的十二道招牌道道都火爆,开业没几天,酒楼的门槛便都要被人踏破了。
见到叶灼自然是意外之喜,虽然开酒楼本就是也希望可以借此找到他,但王城之大,非浮罗可比。却没想到竟是这样容易。
从前观叶灼面容,观叶灼为人处世,红娘虽觉得叶灼日后会是个有出息的。却没想到,竟是这么一个有出息的。
先大将军的亲子,景清王后的亲侄子。
乖乖。
饶是见过大世面的红娘也不得不晕上一晕来表示她的震撼。
“俏红娘,美红娘。你且别急着晕。”叶灼手疾眼快掐上红娘人中,“快同我说一说柳阴阴和霍家大哥哥如今如何了?你又为何到这里来了?”嬉皮笑脸,还是那个浮罗城的小叶灼。
红娘方才捧心展颜,抬眸一笑,媚眼如丝,“干站着怎么说。”叫住最近的一位跑堂小哥,“快,给二位公子安排一间最好的雅座,上最好的酒菜。”
琉璃桌,水晶帘,雅座名曰别云间。
“我滴个乖乖,红娘这装修手笔也忒大了些,看来从前我还是低估了她的经济实力了。”叶灼眉飞色舞,一会儿摸一下花瓶,一会儿又去撩一下珠帘,活脱脱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二傻子。
柳春月摇着扇子笑道,“看来你去浮罗这六年经历不少,方才瞧你竟不像贵族公子,像个恣意江湖的二流子。”
叶灼捡了颗桌上的盐胡豆扔进嘴里,“你见过我这么好看的二流子么?”
红娘端着茶盏进来,笑靥生,“不是我自夸,这偌大王城,能比得上我这座酒楼豪华的,没有几家。”挑着杯子倒茶,“难得是菜品也好,这叫表里如一。”递给柳春月。
“你说是不是,乖儿子。”复倒了杯递给叶灼。
“自然是。”叶灼笑答。
红娘笑靥深。
等菜中。
红娘把桌上一盘瓜子挪到面前磕,“不是我说,你和阴阴也委实将我瞒得太苦些。若不是我要关了十二楼,她同那个霍头领的事还不知道要瞒我到什么时候。”
叶灼抓了把瓜子一起磕,“不是不得已么。后来怎样,你快说说。”分出半把给旁边摇扇子听八卦的柳春月。
“我走的时候听说他们已经定了婚期了,那霍头领身家为人都不错,倒是桩好姻缘。”
“那阴阴可把一切告知霍家哥哥了?”
红娘摇头,“我让阴阴不要说。你想,纵然那霍头领不介意阴阴出身,但到底他是军中人,有纪律在身。如今阴阴虽已退了贱籍,但从前的事情,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叶灼虽有些觉得不妥,但还是点头,“这样也好。”
这个时候柳春月已经把刚才叶灼分给他的那半把瓜子都剥好了,包在帕子里递给叶灼。这个动作其实并无深意,不过是柳春月扇子摇累了想活动筋骨但不爱吃瓜子又有点洁癖罢了。
落在红娘眼里,这个举动就变得微妙起来。
红娘眼角笑纹越发深刻,“乖儿子,这位小郎君便是你的心上人罢,怪不得你待在十二楼好几年从不寻花问柳,原是有这么一位神仙般的娇夫。”
吃瓜子吃渴了的叶灼呛得一口茶水喷出来。
抬眼看红娘。呛红了的脸看得红娘愈发欣慰,“乖儿子,红娘都懂的。”搞到真的了。
托腮欣赏安然摇扇子的柳春月,“柳郎君美貌,确实是我那些胭脂俗粉比不上的。”
叶灼“……”
抬眼看柳春月,柳春月看过来,摇扇子,挑眉,微笑。
“老板娘所言极是。”
叶灼“……”
“红娘,你如何到这王城来了。”叶灼及时转换话题。
红娘双眼放光,“说到这,我还要同你打听打听,先前同你一道来王城的那位木先生如今在何处?
你若见着他,可否帮我问问他最近有没有空娶个妻什么的?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那种。”
“不会是嫁妆还是一座酒楼的那种吧?”
“正是!”
叶灼惊得跳起来。
“红娘你上王城竟是千里追夫,不,千里追老木来了!”
红娘低头娇羞一笑,看得叶灼后背发凉。
“我是认真的,你且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了,我去厨房催催菜。”红娘微笑起身,一路摇肢摆柳下楼去。
叶灼双手搓着手臂久久不能平复心绪。
瘆人,忒瘆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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