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鸣寺。
一座凉亭内。
朱高煦百无聊赖地喝着茶水。
很快一个小沙弥匆匆赶了过来。
“汉王殿下,应文大师称他已经是方外之人,不再过问世事,所以……不愿见您!”
小沙弥哆哆嗦嗦地说出了这句话,唯恐这位监国汉王爷发怒。
那位突然冒出来的应文大师,胆子是真大啊!
小沙弥负责安排那位大师的生活起居,但他并不了解大师的过往,甚至都谈不上熟悉。
这位应文大师,自从进入鸡鸣寺后,地位待遇等同于方丈道衍大师。
但是比起方丈大师,这位应文大师可谓是古怪到了极点。
他平日里不管什么事情,即便是寺内庄严无比的法会,他都从来不露面。
整日在独居小院里,参禅悟道,饭食都是小沙弥亲自送到房间内。
很多时候,小沙弥都感到很是不解,难道这就是得道高僧吗?
但是汉王爷主动到访,你却敢直接不见,就不怕汉王爷发怒吗?
就算是一个小沙弥,此刻都知道如今的大明,监国汉王爷权势滔天!
这要是真的触怒了汉王殿下,只怕整个鸡鸣寺都会因为受到殃及!
朱高煦闻言脸色微变,正准备直接动怒。
正在此时,一道靓丽身影出现。
“汉王殿下,怎么有空来见大师了?”
“哟,儿媳妇儿,难得啊,靖难遗孤的事情忙完了?”
听到“儿媳妇”这三个字,孙若薇脸上一阵发烫,娇艳欲滴。
她先前一直忙着处理靖难遗孤回乡安置的事情,甚至还与徐滨亲自赶去了奴儿干都司。
这一去就是整整好几个月,前前后后地忙了这么久,以致于许久不见自己的情郎了,也不知他过得怎么样。
孙若薇刚刚回京没有几天,便在鸡鸣寺暂住,向建文皇帝汇报一下靖难遗孤的安置工作。
没有想到,汉王爷突然到访,她忧心自己的情郎,所以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只是话到嘴边,孙若薇却不知道怎么开口。bǐqυgetν℃ǒ
毕竟她是女儿身,脸皮薄不好意思。
朱高煦见状顿时乐了,继续调侃道:“儿媳妇啊,你这一走就是小半年,我那个傻儿子可是茶不思饭不想,人都消瘦了许多啊!”
一听到他这话,孙若薇顿时就急了。
那个呆子,真是……让人心疼!
“王爷,瞻壑他……在府上吗?”
看着孙若薇满怀期待的模样,朱高煦脸色陡然变得难看了起来。
嘶……自己好像办了一件蠢事啊!
便宜儿子朱瞻壑跟着便宜老爹朱老四北伐打岭北去了,这没个三五年回不来啊!
这他娘的再等个三五年,小孙同志只怕与徐滨孩子都有了吧?
一想到这儿,朱高煦顿时就尴尬了,摸着下巴沉吟不语。
孙若薇见状一颗心顿时提了起来,汉王爷这副表情,那呆子不会真出事了吧?
“王爷,瞻壑他到底怎么了?还望王爷告知!”
“若薇知道自己这一走时间太长,让瞻壑挂念已久,都是若薇的不是……”
听见她这话,朱高煦有些哭笑不得。
“这孩子因为太思念你,人都差点废了,恰逢皇上挥师北伐,本王就把他扔进北伐大军里了,现在估计在与蒙古鞑子厮杀吧!”
“我老朱家的儿郎,岂能整日沉迷于儿女情长?!”
孙若薇闻言原本悬着的心,顿时变得更加不安了起来。
“若薇啊,有空你多去王府陪陪王妃吧,瞻壑这孩子一去,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本王又忙于政务,王妃太过思念瞻壑,已经病倒了。”
“你毕竟是我们认可的儿媳妇们,去陪陪她吧,想必瞻壑回来了也很高兴。”
朱高煦为了给傻儿子捞个媳妇儿,那真是张口就来。
嗯,善意的谎言,不算谎言。
孙若薇点了点头,一颗心揪了起来。
想了想,她便准备转身离去,直接去汉王府。
朱高煦及时叫住了她,“儿媳妇,过来,你去带句话给应文大师。”
孙若薇乖巧上前,然而听清楚这句话后,却是脸色狂变。
“王爷……这……您要……”
饶是孙若薇天不怕地不怕的脾气,此刻都被汉王爷给吓住了。
他这是要做什么?!
他怎么敢的啊?!
“去吧,告诉建文,机会只有一次,本王在这里等他,过时不候!”
孙若薇满脸骇然地看了一眼汉王爷,随即急忙前去传话。
朱高煦悠哉悠哉地继续饮茶,对见到建文帝,充满了信心。
呵,出家人,不理俗事?
你建文今儿真要是不来,那本王就相信你是个出家人!
不过,自己开出的价码,朱允炆那小子是绝对拒绝不了的,毕竟那可是……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就在朱高煦等得有些不耐烦时,凉亭外终于出现了一道人影。
朱高煦见状露出了笑容,随即下令道:“聂兴,带人封锁凉亭,任何人不得靠近窥伺,擅闯者格杀勿论!”
聂大头刚刚将应文大师迎入凉亭,一听汉王这话,瞬间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拔刀走出凉亭严阵以待。
应文大师落座,面无表情地看着汉王爷。
“汉王殿下,方才说的话……可否算数?”
听到这话,朱高煦顿时笑了,笑得很是潇洒快意。
“哦?应文大师不是方外之人,不是不再过问世事了吗?”
听着朱高煦的调侃,朱允炆脸色有些尴尬。
但这么久的参禅悟道,他养气功夫还是不错,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
“汉王,你究竟意欲何为?”
没办法,这个狗贼开出的价码,朱允炆很难不心动,甚至根本没有办法拒绝。
的确,他朱允炆已经遁入空门,参禅礼佛,法号应文。
但是,他现在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儿子,尚在人世。
长兄虞怀王朱雄英夭折,三弟朱允熥与四弟朱允熞被废为庶民囚禁在凤阳,五弟朱允熙因住所失火被活活烧死。
长子朱文奎与皇后葬身火海,次子朱文圭年仅两岁便被囚禁凤阳高墙,称“建庶人”。
朱允炆即便一心礼佛,他也做不到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弟弟儿子,一辈子都被囚禁在凤阳高墙,不分天日,不辨牛马。
他们,何错之有啊?
汉王命孙若薇传递过来的那句话,正是“懿文太子一脉,可免罪责”!
这个价码,朱允炆根本拒绝不了,也无法拒绝!
所以他来了,不是以应文大师的身份,更不是以建文皇帝的身份。
此刻他朱允炆,就只是朱允炆,太祖高皇帝朱元璋的嫡长孙,懿文太子朱标的嫡长子,朱允炆!
朱高煦调侃了几句,也止住了笑声。
毕竟大事要紧,容不得马虎懈怠。
“本王想知道,此刻坐在我对面的人,是应文大师,是建文皇帝,还是我的堂兄朱允炆?”
良久沉默后,朱允炆出言,打破了寂静。
“堂弟,说说吧,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堂兄,这样就对了嘛,终归是老朱家的儿郎,何必整那些弯弯绕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