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帝都也恢复了短暂太平。
先前甚嚣尘上的各种谣言,瞬间就偃旗息鼓。
似乎祸国殃民的解缙解公豹一入狱,整个大明就和平了。
只是五城兵马司的新任指挥使顾兴祖此刻有些纳闷,一颗心充满了不安。
他是大明开国名将镇远侯顾成之孙,才刚刚承袭镇远侯爵位。
靖难之役时,顾成担任左军都督,讨伐燕军,兵败投降,被送往北平,辅助守城。
结果建文帝得知顾成投降燕军的消息瞬间勃然大怒,直接斩杀了顾成的子孙后人,顾兴祖在仆人拼死护送下逃出了金陵,这才侥幸逃过一劫。
而后靖难功成,顾成因功被封为奉天翊运推诚宣力武臣、特进荣禄大夫、柱国、后军都督府右都督、镇远侯,食禄一千五百石,子孙世袭,赐钞三千贯、白金一百两、彩币三十四副,并获赐铁券,仍旧镇守贵州。
到了永乐年间,顾成多次受命出镇贵州,屡平叛乱,威震南中,当地百姓都为他设立生祠。
直到去年寒冬,一代名将因病去世,顾兴祖作为顾成嫡孙,顺理成章地承袭镇远侯爵位。
原本他年纪尚轻,整日同朱勇徐钦等勋臣子弟吃喝玩乐游手好闲,结果不料被狗贼汉王爷收拾了一顿,直接丢进了西山军营。
在西山军营熬了几个月,终于熬出了头,狗贼汉王爷离京赶往北疆,还带走了前任指挥使郭兰,太子殿下大手一挥,他这个镇远侯爷就走马上任了。
只是这五城兵马司破事琐事一大堆,小侯爷那是烦不胜烦。
这不因为上次国子监生游姓示为一事,他这个五城兵马司指挥使,就被太子殿下召去一通臭骂,甚至险些挨打。
为了保住这个饭碗,也为了不丢先祖脸面,顾兴祖只能老老实实地担起责任,认认真真地履行职责。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顾兴祖盘查近些日子进入帝都的登记名册,顿时察觉到了有些不太对劲。
从汉王暴薨的谣言甚嚣尘上开始,金陵帝都就涌入了不少龙蛇混杂的势力!
而且这里面尤其以文人士子居多,毕竟这些文人老爷享有特权,随时随地都可以游学四方进入京师,完全不会向农户匠户那样受到严苛盘查。
只是这些文人士子此刻涌入金陵帝都,想要做什么?
科举大考刚刚结束,朝廷还下令暂停科考,配合学部对官学改制,弘扬新学!
这群文人士子不老老实实地在家读书,学习那劳什子新学,准备后面的科举大考,没事儿瞎乱窜什么?
还是说,这是有预谋有计划的……阴谋?
回想起前几日刚刚发生的国子监生事为游姓一事,顾兴祖本能地察觉到此事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他认真思索了半天,随后当即动身赶往了锦衣卫北镇抚司衙门。
顾兴祖自己年轻没有经验,但是锦衣卫首领张軏有啊!
同为武官勋臣,而且此刻负责金陵帝都的安稳,顾兴祖找张軏分析一下,自然是没有任何问题。
此刻张軏还在折腾袁忠彻,相比于年老体弱的姚广孝,他更喜欢折磨这个大腹便便的死胖子。
毕竟姚广孝已经八十岁高龄了,再折腾下去只怕人就没了。
反倒是袁忠彻这个死胖子身体很好,一身肥膘更是锦衣卫刑讯好手的最爱。
张軏最近正在研究,能不能扒了他的皮,取出他这身肥膘,再给他把皮缝回去,帮助这位相术大师减减肥……
如果真可以的话,那太子殿下暴瘦好像也不是梦啊!
一想到这儿,张軏弹了弹袁忠彻那肚子上的肥肉,发出了“桀桀桀桀”的渗人笑声。
袁忠彻已经绝望了,听到他这渗人笑声,更是吓得屎尿齐流,不停高声求饶。
张軏听得烦不胜烦,直接扬手就是一个斗扇了过去。
“袁忠彻,你不是会看相吗?”
“那你照镜子的时候,有没有算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劫?”
袁忠彻:“???”
算?
算你娘!
自己怎么给自己看相?
老子要是能活着从诏狱出去,这辈子都不看相了!
张軏见他发愣,顿时嗤笑了一声,拿起特质匕首就准备动手剥皮。
然而正当这个时候,一名锦衣卫胆战心惊地入内禀报,这才令张軏恢复了常态。
“五城兵马司指挥使,镇远侯顾兴祖?”
“这个小子不好好地去巡逻值守,来见本座干什么?”
张軏暗自嘀咕了一声,有些意兴阑珊地放下了匕首,临走前还不忘再给了袁忠彻一个斗。
很快在镇抚司衙门值房,张軏见到了神情凝重的顾兴祖。
“顾小子,出了何事?”
顾兴祖一见到张軏,立马将入城记录递给了他,并解释清楚了自己的怀疑。
张軏一听到这话,顿时脸色大变!
这涌入金陵帝都的外地文人士子,足有几百人之多!
他们此刻涌入金陵帝都,想要干什么?
此事绝对有猫腻啊!
张軏托着下巴冥思良久,最终点了点头。
“顾小子,你马上回去安排人手,加强日夜巡逻,尤其是晚上!”
“本座会调动锦衣卫精锐,去保护那几位大人,防止他们出现意外。”
“要是再出现了国子监油为那种事情,太子殿下肯定饶不了我们!”
听到这话,顾兴祖整个人一惊,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当即匆匆地赶回自己官署安排人手。
这他娘地要是再发生那种事情,即便太子爷不开口,他顾兴祖也没脸做这个指挥使了!
张軏神情凝重地看着这入城记录,将其带上走入了深深的甬道里面。
甬道深处,传来了一阵阵凄厉的惨叫与哀嚎。
这是前几日国子监一案中,抓到的几个领头闹事者,正在被刑讯好手严刑拷打。
终究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士子,当他们那身细皮嫩肉触及通红的烙铁之后,还不等锦衣卫刑讯好手主动开口拷问,他们便迫不及待地老老实实交代清楚了一切。
是的,这场包栾的确是有人策划的,目的就是为了向朝廷施加压力,将学部尚书解缙彻底拉下马来,往死里整!
但很可惜的是,这几个领头士子,都是收了一个黑衣人的钱,并且得到那人保证不会出事,所以才敢这么做。
他们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自己这些行为有多么的愚蠢!
至于那个黑衣人,更是毫不认识,甚至都未曾见到真容。
张軏原本还希冀着,能够从这些人口中,拷问出一些有价值的消息。
可是他们只是拿钱办事,为了钱才煽动了这场油性是为,甚至对外地文人士子涌入金陵帝都的消息毫不知情。
线索,到此也就中断了。
张軏神情疲惫地走出诏狱,脸色有些难看。
那些人,这是又想做什么?
不管他们想做什么,最后的目的,都是反击新政!
所以首当其冲之人,肯定就是王景、曾棨、胡元澄、陈公甫等五人。
解缙在诏狱内吃香喝辣,人身安全不用多考虑。
但是王景胡元澄五人,极有可能成为那些人的目标!
一想到这儿,张軏当即安排人手,派遣了锦衣卫精锐前去暗中保护他们。
做完了这一切,张軏有些头疼地靠在窗边,眼中满是思念。
“不知魂已断,空有梦相随。除却天边月,没人知。”
“王爷,您在岭北,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