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国，东宫，牧太子放飞了一只信鸽。这在以往是很难见到的，因为牧太子收集消息不靠信鸽，而且他还有一些传闻中属于仙家的术法，比如会飞的纸鹤，这东西打探消息比信鸽厉害多了，也不容易引起人察觉。
这不过是一些小术法，所以只有身边亲近的人知道，这种古早传消息方式，牧太子很少用了，毕竟鸽子并不安全。不过总有一些人念旧，所以用这种方式送信。那是他在西楚的旧识，知道他在打探红莲教的消息，特意给他送信过来，说的是红莲教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都说红莲教的立教之本，就是为天下女子做主，尤其是受到不公正待遇，或是贫苦人家的女子。就连息国九公主加入红莲教，莫凡跟牧野都曾讨论过，大概因为她是女子，皇家的公主多没有自己做主的权力，要么和亲，要么招驸马。即使招驸马，都很可能被驸马家吸一辈子血。同是皇家血脉，公主比皇子更难有善终，何况她们还很可能成为牺牲品。
所以两个人对于九公主的选择，虽然不敢苟同，但也能理解一二。
可这消息里却说，红莲教竟然诱骗未成年的无知少女入教，让她们成为教里的死士。若是只一两个姑娘这么说也就罢了，据说这种现象南国尤其严重，有些甚至给不听话的姑娘下蛊。这就过分了，凡事都不必强求，你强留住那些姑娘，她们就能真心效忠你么？
他把这个消息分享给莫凡，又将自己的疑问抛给他。莫凡想了想，“出现这种情况只可能是教内大多数人只为上面那么几个人服务，本来红莲教最初在江湖中的名声是很不错的，偶尔大家行走江湖遇到她们，都是礼遇有加，毕竟能为真正底层的人做主的门派，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多。然而如果她们并非如此……这事迟早怕是要闹大。”
“你们家后宫的人差不多都找出来了，但我们之前出城时还是有人跟着，你故意的？”
“是啊，不多露些破绽，人家始终不出手，那我们岂不是很麻烦。”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牧野深吸了好几口气终于忍不住问，“待此间事了，你有什么打算？”
“嗯？”莫凡愣了愣，“你说的了是什么了，怎么了？现在息国那边莫九灵拿着我的身份，我则抢作她的身份，如果这里的事了了，那必然息国的事也了了。或许我代替她出嫁的消息已经公开了，又或许，我因什么事屈从了她，那么，我也没什么自由了。你说说这种情况怎么了才好？”
牧野顿了顿，一时没想明白他只不过想要问他的打算，怎么就扯出这么大一堆。当然，他最近经常扯这一堆，没办法，他们要做的实在太多，要顾虑的也太多了。
莫凡见他愣着有点少，噗嗤一声笑了，“不逗你了，如果事情真的了了，我邀请你一起去游山玩水啊，去不去？”
“去，那当然去。”牧野这才缓过神来，有时候日子太辛苦，憧憬一下未来怎么了？“就咱俩去行吗？”
“有什么，当然可以。”莫凡顿了顿，“可你是太子，能随便出门？”
“我感觉啊，你别生气，我觉得咱们解决了红莲教的事，说不定你们息国短时间内也风平浪静了，我父皇还年轻，朝上很多事重新交给他就行，我如果想出去历练几年，他应该不会反对。”哪怕反对他也有信心可以说服。
“我总觉得离国宫里的氛围，跟息国不太一样，东宫也是。都说一国太子的宫殿按说规矩应该最多，但不得不说，你家的规矩比我家少多了，挺好的。”
“那肯定，我那几个兄弟吧，改天介绍你们认识，也不知道受谁影响，个个都挺懒散，很多事不想掺和。但凡靖王去找他们，第二天就登门找我，自己不想跟靖王对上，就指望我呢。不过这也是经过一番努力才换来的结果，之前宫里有过变故，在西楚给我传消息的这位，就是从我宫里出去的。她说她厌倦了，就像侧妃一样，不想再呆在宫里。我当初放了一大批出去，天南海北的，以后也不一定有机会再见了。人和人之间的缘分啊，就是这样。”
莫凡听着他的感慨，想起自己的猜想，他之前觉得牧野带他回来是为了给自己的心上人做挡箭牌，可这么些时日相处下来，他没发现这人有什么心上人。他以为这人把人藏在宫外呢，但好像宫外也没有，于是他现在又有了猜测，会不会，当初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因为某些原因已经出宫了？那他可真惨。
莫凡心里想着牧野的过去，觉得这人还挺可怜，却没发现牧野一直看着他，唇角带笑，似乎很享受每次跟他在一起的时光。
“在想什么入迷了？”
“哦，在想……”莫凡顿了顿，“不知道母妃在宫里怎么样了，希望莫九灵能念她的养育之恩，多护着点。”
“如果，我是说如果，你的双生姐姐有其他想法，而你们一直没有注意，她会不会怨你和你母妃？她会觉得是因为她身为女子，你们才注意不到她……”
“我也想过，可现在能怎么办呢？就算我现在赶回去，她要做什么怕是也来不及。何况我这边几方人马盯着，我老实呆在东宫还好，但凡有轻举妄动，我那几个哥哥，我那个好姐姐，哪一个不会马上知晓？我怕到时候他们会对母妃更不利。”
“放心，我也会让人特别注意的。”
“我就知道你们在京都绝对在眼线，当然，也不能说你们，他们在都城不也开了几家茶楼？莫九灵在京都远郊那个小镇还有家大茶楼呢，我觉得那应该就是她的据点。”
“你了解得这么清楚，收集消息的方式也不简单呀。”
“哪里比得上殿下，咱们前两天出城，被盯得那么紧你都甩掉了人马，换我都不一定能做到。”莫凡真心实意想恭维他，但怎么听怎么别扭。
两人在离国相处融洽，做什么事都齐心协力，让莫凡对牧野不自觉的有一种久违感。然而在息国皇宫，贵妃娘娘的日子就没有那么好过了。
不好过的原因不是因为皇帝陛下刁难，她到底也是陛下宠妃。而是她的女儿九公主，时不时的就要给她送吃食过来，起初她并不想见她，态度坚决到连皇帝陛下都注意到了，问她九公主是不是做了什么让她生气了，自己家孩子，该教导教导，总不至于闹翻吧。
可贵妃娘娘就是想闹翻恨不得断决关系，但她要怎么跟陛下说？这没法说。
“母妃今日也不想吃我带来的糕点？”莫九灵顿了顿，“不如我拿去给陛下吃。”
“你可以试试看，看他们能不能试出来你糕点里的毒。”
“母妃这样说女儿可太让女儿寒心了，我辛辛苦苦亲自做的糕点，你居然说里面有毒？”
“有没有你比我更清楚，我暂时没有把你的事说出来，不代表我会一直忍你。”
“可是你揭穿我的身份，不是连阿凡代我出嫁的事也暴露出来了吗？你说，陛下会怎么罚我们一家子？”莫九灵笑了笑，“既然弟弟那么喜欢出嫁不如就让他嫁，我来代他做一些，他该做的事，如何？他堂堂皇子整日与市井和江湖人混在一起，成何体统？”
“那也比你好一些，毕竟你大逆不道，连母妃都要毒死呢。”
“我可绝无此意。”莫九灵没想到自己的母亲还有这样一面，直接将死字挂在嘴里可是宫里人的大忌，她是真的不害怕……“毕竟，你对我还有用呢，我怎么可能让你死。”
“所以你说说看还有什么用，我看能不能改一改。”
“你贵妃的位子，对我就很有用，你想改吗？”莫九灵顿了顿，“哦对了，你想的，你想跟着弟弟早日去到他的封地。可惜了，他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你的算盘注定要落空了。”
“所以，我已经决定了，让皇上削了我贵妃的位份，直接把我打入冷宫。你觉得这样对你的帮助大吗？如果不大，那我就这么做了。”
莫九灵愣住了，这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事。自家母亲为了对付自己，居然甘愿被打入冷宫。她的确被吓到了，“你知道你这么做，不只对我影响，对莫凡更是影响巨大，你一点都不在乎他了？”
她自然不信，她一向都觉得自家母妃相当的宠爱自己弟弟，但凡对莫凡不利的事她绝对不会做，所以她觉得她在吓唬自己。
贵妃娘娘却轻轻笑了，“不，我已经请旨了，陛下或许会来问我为什么，但请了旨，其它宫的妃嫔必会以此做文章，让我心愿成真。所以，莫九灵，你以为的助力，没有了。”
莫九灵依然不信，贵妃娘娘却不再搭理她，只让她过几天等等看。莫九灵回去后心绪不宁，终于忍不住给莫凡写了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