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谓揭人不揭短,这小丫头着实属于是有些不会说话了。
好在文静一些的那个丫头很及时地帮李重润救了场,这才让空气不至于太过于尴尬。
“妹妹叫裹儿,这是我妹妹仙蕙。”文静一些的小丫头老老实实地介绍着自己。
“都叫你哥哥了,自然是你家的妹妹,阿娘之前的书信上没有提起过我们吗?本公主可没有乱认亲戚的习惯。”
先说话的那个小丫头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样子,小脸儿昂得高高的,似乎很不满于李重润没有第一时间认出自己。
“妹妹,你之前不是一直想见大哥的么,怎么刚一见面就夹枪带棒的。”
自称叫裹儿,显得更加文静一些的那个小丫头,甩了一个抱歉的眼神给李重润,扯着李仙蕙赶紧向李重润道歉。
“我们家大哥可是十三岁就中了进士,十六岁就出了诗集,做出来了琉璃镜子和烟花的大才子,谁知道竟然是个胖子,长得还有点黑。”
李仙蕙虽然嘴里还是一副心有不甘的样子,不过还是老老实实地被姐姐拉着行了个礼表示歉意。
原来是偶像光环破灭导致的心理落差,李重润这才有些理解为何自己这妹妹刚见到自己就这么一副牙尖嘴利的样子。
自己当初知道偶像陈子昂,见他长得就是个天赋点错的武将一般的时候,也是很有些幻灭感的。
众人说话间已经走到了画舫那里,既然是正式的回家,自然没有在西厂将就一晚上的道理,众人也就先住了嘴,准备上船往邗沟边上的别业而去。
“哥哥为何最近都不做诗了?”
裹儿妹妹虽然文静一些,毕竟还是个小丫头,见没有外人在场,也略微的释放了一下自己的好奇心。
“写文作诗这玩意儿有什么好玩的,那东西不做也罢,你要是能给本公主讲讲这烟花是怎么做出来的,你就真的是本公主的大哥了。”
“作诗得要心情啊,哥哥最近有点忙,实在抽不出来工夫去酝酿那些情绪。”
当然,实际是因为自己名头已经闯出来了,实在没什么需要抄诗装逼的场合了,不过这种事情自然是不能说的。
“至于这烟花……”
时间在李重润讲解初中化学的内容的时候很快就过去了,仙蕙妹妹似乎很有这方面的天赋,很多时候只不过李重润只是略微的提点了一两句,就已经能给出李重润想要的答案了。
不过裹儿妹妹似乎对这些理科的物事兴趣缺缺,虽然也跟着有一句没一句地问着,不过却只是略懂些皮毛。
“哎,随园到了。”
见妹妹和李重润聊得越发兴起了,顿感无聊的裹儿眼神往外间看去的时候,王府别业的大门已经在漫天的飞鸿中若隐若现了。
“哥哥,哥哥,你家为何起了个随园的名字?”
一路上都是仙蕙再问着各种问题,难得裹儿提了个问题,李重润刻意地坐正了一些,搜肠刮肚地想着怎么把这个问题给圆过去。
当初公主殿下把这园子转给自己的时候,自己也只是随嘴说了一句:“随便吧。”
当时陈子昂不在,在场的都是一帮没有什么文学细胞的大老粗,自然也就贯彻的李重润的金口玉言。
好在随便园这名字着实有些跌分儿,就连毫不在意的王蓉都看不下去了,大笔一挥,删掉了中间的便字,最后就变成了随园这个名字。
这个出处自然是不好跟两个妹妹讲起的。
“哥哥当年在神都北边的邙山庶居,住的是陛下赏赐的清漪园。”
虽然只是几年前的事情,李重润却凭空说的好像许久之前的事情一般。
“清漪园背靠北邙山,哥哥去那里住的时候刚好是初秋,正是北邙山最是闲适的时候,触景生情,就做了一首小诗。”
王维的空山新雨后对于文艺少女裹儿的杀伤是巨大的,本来透着几分不耐烦神情的小脸,顿时就换了一副铁杆粉丝遇到偶像时的招牌星星眼出来。
“随意春芳歇,王孙自可留。用在此处,确实豁达,哥哥确实不负了这诗仙的名头。”
跟仙蕙不屑于舞文弄墨不同,裹儿似乎很喜欢这般文艺范儿。
只不过等了半天,只听到李重润念了这么一首,裹儿也只是觉着不过瘾,只不过个性不像妹妹仙蕙那般张扬,就只是一直用那带着些幽怨的眼神冲着李重润卖着可怜,想着用些水磨工夫从李重润那边讨着好处过来。
只不过说话间众人已经下了船,便又有许多人纷纷上来跟半年不见的自家老板见礼,裹儿的怨妇心态自然没了目标。
好在跟公孙兰交流了半天备孕经验的芳儿姐姐这会儿把两个小丫头先行带走了,这才让李重润耳边清净了许多。
自家王爷不喜欢虚礼,反而是喜欢一大家子围坐着吃饭的时候那种烟火气,这是王府上上下下都知道的事情,从小就随侍着李重润的芳儿自然也是知道的。
所以王府的酒席不像寻常的王府那般每人一个案几排成甲字型围绕着中间的舞池,反而是布了一张硕大的圆桌,各种杯碗盆碟的摞了一圈,等着众人开席。
虽然外面还在飘着散碎的雪花,正堂里面几个拖着铜皮烟囱的煤炉烧的通红,竟然无端的生了许多夏日的感觉出来。
两个小丫头虽然已经到了扬州已经几天,也就是直接住在这随园之中,不过这种正式的场合还是第一次出席。
因为是家宴,李重润作为地主简单的祝过了酒,恭祝了陛下安泰和天下太平,这酒席就算是开始了。
还没来得及感慨给自己乘着琥珀一般葡萄酿的玻璃杯是怎生的巧夺天工,两个小丫头就被流水一般端上来的各路美食给晃花了眼睛。
宴席上人多口杂,加上李重润赶路也觉着有些辛苦,席上也就没提在那营州的血雨腥风的事情,只是说了几句北地的风光之类的闲话儿。
“两位妹妹,今天可用的尽兴?”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两个小丫头终于算是吃饱了。李重润见裹儿妹妹那幽怨的小眼神又向自己投了过来,顿时觉着有些头大,索性自己先开了话题。
“谢谢哥哥,今日酒宴甚是丰盛,妹妹谢过哥哥。”
虽然有着一股子未竟的心愿,裹儿还算是非常识礼节的,很恭敬的谢过了李重润的款待。
“酒菜好棒,比我们在房州吃的好多了。”仙蕙不像裹儿那般委婉,说话很直。
“妹妹在房州,可是受苦了?”
自家亲娘虽然也断断续续的写过不少信,只不过对于房州的生活却只字不提。今天有了两个亲身经历了流放生活的妹妹在场,李重润难免心生了许多好奇出来。
“房州生活还好,吃穿倒是不愁,就是不能出门,着实有些让人烦闷,而且吃的也不如这边精致。”裹儿也没细说二人在房州生活究竟如何,只不过见她小脸儿上平白生出的许多孤寂,想来房州的生活算不上特别如意。
“在房州那地方非常无聊,娘亲哪儿都不让去,就连读书识字都是娘亲自己教给我们的。”
仙蕙倒是不像姐姐那般顾虑那么多,话说的很直白。只不过还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就被姐姐暗暗的拉了拉衣袖给制止了,只能转换话题:“公主姑姑在神都的时候带我们去那大观园吃过一次,也就和今天晚上的酒菜差不多。”
“你哥哥别的不说,挣钱的水平一流,两位妹妹在扬州不用客气,好歹也享受享受便是。”王蓉似乎有些喝醉了,大着舌头跟两个小公主开着玩笑。
两个小公主刚到扬州就知道了这位俏郎君一般的小姐姐,现在是王府实际的内史,以后肯定是自己嫂子。
只不过这话着实没办法让二人接茬,只能红着小脸儿应着。
“别听她假大方,咱们家最抠的就是你们的这个嫂子,平时一个铜板儿都不给我的。”
难得见王蓉这般大方,李重润也跟着来了句玩笑话。
“谁说我抠门,呐,这是一万块银元的存折,两位妹妹且拿去零花。这扬州物价甚贵,两位妹妹不够再来找我讨要便是。”
李重润见王蓉居然这么曲意奉承两个小公主,心说莫非是芳儿的到来让她心生了许多危机感出来?
“大观园是自家产业,两位妹妹难道不知道么?”
且不说王府的厨房可是杨三叔的夫人亲自坐镇,手艺比大观园那帮徒弟地道很多,就算是想去大观园吃饭,也是一句话的事情。
“娘亲说了,一顿饭要那么多钱,实在是不太合适,容易落人口实。”
裹儿有些可怜兮兮的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