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重润和上官婉儿一行三人南市之行并不太顺利。
像纨绔为祸街头强抢民女,人牙子抢了李重润这般肥头大耳的小胖子去行些歹毒的采生折割之类的事情,自然是没人敢的。倒不是说神都洛阳治安已经到了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程度。而是几个黑衣大汉手捧横刀遥遥的在这三位身后跟着,绑人的人贩子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战斗力才是。
但是三人的南市之行只是刚进行了个开头,芳儿只是刚从路边牵着驼队的西域胡人那里买了一小包葡萄干,还没来得及打开解馋,一行三人便被一个身着绿袍的千牛卫备身给拦了下来。
“上官大人,我家王爷有请。”
那名千牛备身遥遥的指向了路旁一处摊子,李重润看过去时,刚好看到几个侍卫随从正把摊子上的顾客赶开,给摊位正中的桌子上铺上了黄绢,有亲随抬了张胡凳过去,一个身着紫袍,很是臃肿的中年男子在众人的服侍下安坐在了那里。
“魏王有请,婉儿不敢不从。”知道此人势大,一边回应着那千牛备身的招揽,也顺便提醒了李重润此人身份,上官婉儿远远朝这位魏王行了礼,脸上挂着非常职业的微笑就迎了上去。
“婉儿不知今日魏王在此,倒是失了礼数,还望魏王恕罪。”
“那倒不是在此巧遇,本王那是特意来寻上官大人来的。”那魏王挥了挥手,有亲随流水一般的捧上来了酒水蜜饯之类的吃食。虚让了一下上官婉儿坐下,自己倒是先抓了酒杯喝了起来。
“这位就是今日新封的临淄王,今日一见,果然英姿斐然,不似常人之态啊,坐坐坐,要不要一起喝两杯?”
李重润方才听到上官婉儿提醒,知道这是皇帝的侄子,最近风头正盛的宰相魏王武承嗣,“小子重润,见过魏王殿下,魏王殿下英姿勃发,果然如同传言一般,生不用封万户侯,但愿一识武奉先。”
那魏王似乎对李重润的马屁很是受用,笑意愈发的隆盛了,很是有些横肉的脸上肥肉挤成了好多个褶子,似乎眼睛都被埋了起来。
“本王今日散朝,本欲往上官大人府上拜会,怎料竟在路上看到上官大人白龙鱼服,本王怕士民无状,冲撞了上官大人,这才斗胆让侍卫请了大人前来一叙。”
魏王嘴上说的很客气,眼神之中也是笑意盈盈,只是手中却没停下,各种酒水吃食流水价塞进了嘴里。
上官婉儿和李重润又是一阵震天的马屁拍上去,一时间南市街头屁声震震,臭不可闻起来。
只是那魏王嘴上招呼的很是热情,只是他手下早将这摊位处的椅子搬空,上官婉儿和李重润也只能老老实实的在他对面站了,马匹倒是拍的越发响亮起来。
“话说,前些日子本王听闻临淄王入了国子监求学,很是得了些才名,心向往之,今日得见,果然一表人才。”魏王脸上的神色板了一板,似乎是想说些什么正事。“听说我那表妹试图拉拢你去她那里做事?”
“公主殿下无意仕途,又有什么事可以找小子来做?”李重润先前就知道了这位魏王殿下乃是那凤仪卫竞争对手丽景门的当家主事,只是自己加入凤仪卫之事尚且只有数人知晓,这魏王的消息倒是很灵通。
“大家都是吃这碗饭的,倒是也不用揣着明白装糊涂。”魏王眼神之中透着一股子狡猾的眼光,就跟那狐狸一般。“太平那人做事虽然颠三倒四的,看人的眼光一向很准。她看上的人,想来不会差到哪里去。”
“王爷谬赞了。”
“要不要来本王这边?”
“小子怕是只能辜负王爷厚爱了,小子现在还小,还是以学业为要。等将来小子中了进士,一定为殿下鞍前马后,马首是瞻。”
“既然如此,多说无益。”那魏王只是招揽了两声,听闻李重润一直不接茬,倒是也不再坚持。又转头跟上官婉儿问道“上官大人,上次本王跟你提过的事情,你怎么看?”
“婉儿一介女流,一切自有陛下圣裁。万不敢擅做决断。”不知这魏王意图上官婉儿协助什么事情,竟也是吃了一个不软不硬的钉子。
“没劲。今日想办的两件事情,居然一个都没办成。二位请吧,只是山高路远,二位还是要多为自己明天考虑考虑才是。”
魏王但是也没有强求,只是收敛了脸上的笑容,阴恻恻的威胁了一下二人,便放二人离去了。
一个瘦小的人影从魏王的随从之中闪了出来,站在他的背后,“堂哥,这小子看不出来有什么本事,怎么能担得起你这般招揽?”
“除了油滑了些,本王也没看出他有什么本事。老太太把他在宫里面藏了几年,一直不显山不露水的。”魏王嘴里嚼着一根鸡爪子,眉头皱了皱。
“那为何表哥今日要摆这一副礼贤下士的模样?”说话的那人很是不解。
“本王只是琢磨着,能让狄胖子和太平公主另眼相看的人物,怎么也不可能是个脓包才是。”魏王瞥了一眼李重润离去的方向,也没扭头,径直了安排着,“跟周兴说,就按计划的办吧。今日这么一看,这小子也没长个三头六臂一般,既然不肯为我所用,那就别怪本王拿他来做个垫脚石了。”
在路口接了一脸紧张的芳儿,三人倒是没了逛街的心思,匆匆忙忙的赶回家去了。
“姨娘,那魏王找你何事啊?难不成是想求亲?”到了家中,李重润好奇心一时泛滥,忍不住的问道。
“他倒是想,那也得配。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么?”上官婉儿脸上尽是嫌弃的表情,轻轻的啐了一口。“这不是陛下最近不知是受了谁的蛊惑,有点想立魏王为太子的想法。”
“现在皇嗣不是我那四叔?”李重润有些好奇,自家便宜四叔虽然从皇帝位置上退了下来,还是挺贴心的给自己改了个姓武,想来对皇位还是有些自己的想法。
“这种事情,都看皇帝陛下怎么想了。”上官婉儿难得的正色安排李重润道,“当今陛下,最是乾坤独断,婉儿随侍多年,也只是觉着圣心难测。。。”
第二天去了国子监,却发现陈子昂并没有来,问了一下,原来是脚伤未愈,请了假在家休息。课业便委托王司业给帮忙带着。
很是沉闷的背了半天的书,就算是重生以后记忆力异于常人,李重润也只是觉着头昏脑涨。
一边感慨着这些国子监的同学果然都是牲口,李重润在一名太平公主的亲随带领下到了公主府的后花园处。
后花园处池塘边有处白色的沙滩,是由瓜子大小碎石铺就而成。
一个左手缠绕着绷带,用象牙板子托在胸前的女子,右手拎了一把极长的刀,正翘首站立在那里,似乎是在等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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