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婉儿很会说话,又博古通今,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曲意奉承起来自然是哄的李重润这个两世为人的老处男飘飘然不知所以,二人不知不觉间便聊到了很晚,李重润才抵挡不住深深卷来的倦意昏昏沉沉的睡去。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
李重润发现自己又睡在了昨天那张床上,虽然没有像昨天那般被扒了个精光,却也只穿了贴身的亵衣。
一股幽香洋溢在自己周围,想来自己昨晚应该很是香艳,只可惜自己睡着了,竟然就这么错过。
李重润觉着很是可惜。
上官婉儿应该是去宫里应差去了,不在家中。只有昨晚上见过的那个叫做芳儿的小丫鬟,哼着些婉转的曲儿在洒扫。见到李重润醒来,连忙上前来伺候他穿得了衣服,又拿来了杨柳枝儿和青盐来漱口,还很贴心的拿了热水中泡过的脸巾来帮他擦脸。
没受过人服侍的李重润有些惶恐,很是紧张的谢了不知道多少遍,胖胖的小脸上写满了憨态可掬四个字,逗得小丫鬟咯咯的笑个不停。
芳儿帮李重润擦过了脸,本想帮他整理发髻,却被李重润躲了去,借口去茅房将那物事取了,藏在了腰间,这才转回到庭院之中,让芳儿帮着自己洗头。
芳儿取了个铜盆盛了些热水,一边往李重润头上淋着,嘴上却是没停“小姐出门前说了,今天怕是有正事,公子便不用去国子监了,让公子在家候着。”
“好的姐姐。”
“公子叫我芳儿就好。”
“好的芳儿姐姐。”
洗罢了头,收拾一新的李重润闲着无事。芳儿也已经洒扫完毕,便让她带着在上官婉儿的宅子之中逛了起来。
正门是一处迎门墙,不似普通人家写了个福字或者财字,只是素白一面砖墙。
“要是能题首诗在上面,那便是极好的。”李重润抱肘站在迎门墙前,抚摸着自己光洁的下巴,像个老学究一般。
“小姐也是这么说的,只是一直没有满意的诗文,索性就先空着。”被李重润老神在在的样子逗笑的芳儿在一旁解释着。
转过迎门墙便是宅子正院儿,不大,只有三间宽,是一间正房加两间厢房的常规布置,就和普通人家一般。
三开间的正房隔成了一间堂屋和两间配房,作为卧室和书房使用。
因为没有男主人,所以堂屋和两间配房都是上官婉儿在用,东西两间厢房一处作为客房,一处则是给这位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小丫鬟居住。
只是客房中却堆满了书籍文稿,就连床榻之上都结结实实的放了几个大箱子,应该是许久都没有客人来的缘故,业已改成了库房。
转过正房的西墙一处月亮门,便来到了后院儿。
后院是一处花园,当中是一口水井,水井旁用青石雕琢了一个硕大的水槽,放在树木中间,几尾很是肥硕的红鲫鱼正在水中懒洋洋的游着。
后院东墙还有几间小屋,用作柴房和杂用。
后院西墙处是个马厩,一匹很是漂亮的小马正拴在那里,听到有人前来,瞪着着很是水灵的大眼睛好奇的往李重润看过来。
小马儿很漂亮,通身漆黑油亮,四个蹄子和长长的尾巴却是雪白。
李重润很奇怪为什么一匹马居然会给人一种漂亮的感觉。想来是那很是通灵性的眼神,和一身柔顺的长毛带来的错觉。
“早晨宫里送来的。小姐说公子以后是做大事的人,总不能一直跟逐利的商人一般坐马车出门。”
芳儿的小嘴巴很快,可能是平日里白天没人陪着说话的缘故,显的很是兴奋。
“芳儿看着,这马儿真是不错,将来齐了口,一定是个日行千里的好马!”
好像是知道芳儿在夸它一般,那小马儿很是热情的往芳儿这边凑了凑,伸长了舌头就往她脸上舔来。
芳儿还在和马儿玩闹着的时候,李重润却隐约的听着有些鼎沸的人声传来。
很是好奇的从马厩的护栏上爬上后窗看了一眼,却只看到高高的坊墙。还有无数的幡子在坊墙背后迎风招揽着顾客。
“芳儿姐姐,后面是什么地方?”
“南市啊。小姐最喜欢这般热闹的地方,说是有烟火气。”
李重润嘴上没说话,只是自己却很理解上官婉儿的向往。
久居在高高的宫墙之后,喜欢的自然是这般烟火的味道,人世间的味道,自由的味道。
李重润缓缓的沿着马厩的栏杆爬下来,一个包裹着锦缎的上马凳刚好摆在那里。索性就顺势坐了上去,上马凳的锦缎下铺了些东西,坐上去软软的,很舒服。听着外面依稀传来的鼎沸的人世间,脸上的表情也愈发的放松下来。
“小姐也最喜欢坐在那里,每天天不亮的时候就在那里坐着,听着外面早市的声音,能听很久的。”
正在和马儿玩着的芳儿看到李重润的动作,很是奇怪,想着怪不得素来冷淡的自家小姐,昨晚竟是如此这般的热情。只是不知道这个小公子是自家小姐什么人,竟然连爱好都有些像。
“人间繁华多笑语,唯我空余两鬓风。烟火气好。我也喜欢。”李重润觉着自己越发的往文艺青年的路子上走了去,这样不好。
芳儿还是正伤春悲秋的年纪,自然理解不了这个少年的烦恼。只是觉着他看着年幼,怎么说话却和书院的先生一般老气横秋的,一点都不爽利。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儿,芳儿手上也很是麻利,仔仔细细的把那漂亮的小马从头到脚的梳理了一遍。小马很是听话的站在那里享受着服务,偶尔挠到舒服的地方,会说话的大眼睛还很是享受的眯一眯,觉着不过瘾的时候还会轻轻的打个响鼻,提醒芳儿再挠一挠。
“你这牲口,倒是还挺会享受,真当自己是大爷了。”
“公子,这小马儿是个姑娘,不是大爷。”
芳儿很有心的提醒了一下李重润。
犯了个常识性的错误,又把李重润闹了个大红脸,借着研究马儿性别的由头往马的背后躲了过去。谁知那马儿似乎听懂的两人对话一般,用细长柔顺的尾巴给自己遮了个严严实实,不让李重润去看。
“得行~”
李重润很是愤愤的罢了自己的念头,径直的往后院之中的石槽那里去逗弄红鲫鱼去了。不搭理小马那几声似乎是嘲笑的响鼻。
只是没过了多大会儿,有很是喧闹的乐器敲打声和车马声传来,听着很是热闹。
李重润和芳儿赶去门前看热闹的时候,就看到一队钦差仪仗浩浩荡荡的往小院前行来。
打头的是一个挂了红绸缎的匾额,上面几个金色的大字在正午的阳光下熠熠生辉敕造上官宅。
前来传旨却不是平日里常见的太监,而是一个胖子,穿着一身紫色的袍子,脸上笑眯眯的笑容很是可爱。
上官婉儿的宅院已经在坊墙边上,想来狄大人应该不会是带着一队钦差仪仗来南市表演撞墙。又联想到昨天晚上上官婉儿跟自己讲的惊喜,李重润不难猜到,这应该就是惊喜了。
只是不知道会是怎么个惊,怎么个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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