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今天没装瘸,装驼子!”
“你……”凌响气得满脸通红,心里腹诽道这个小崽子就是气人。
凌响直起身来,原本佝偻的腰背瞬站得笔直,整个人脊背挺直,和方才萎靡不振的模样判若两人。
“行了,赶紧去吧。”凌掩掏出一把铜板扔向凌响。
凌响动作极快的凌空抓取,瞬息之后站定摊开手,十枚铜板整齐的排列在手心。
“你个小崽子,老娘今天出了这么大力气就给十个钱?”凌响骂道,俯身从草堆中取出一根木质拐杖。
“凌姨够了,你就是存心把她带到我面前气我的,不要钱还给我。”凌掩瘫在干草上有气无力的说道。
“谁说不要!”凌响看着凌掩耷拉着脸就知道自己今天的目标达成了,心里暗自高兴,连带眼角眉梢都染上喜意。
这丫头一向自视甚高,觉得自己哪哪都好,一天到晚窝在个小地方尾巴翘得老高,叫她出去闯一闯见见世面嫌麻烦不去,今天好了,遇见硬茬了,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了,看她尾巴还能翘得起来吧!
凌响高兴过后心底顿时又是一痛,不知道自己这个决定到底对不对,凌掩到底还小,姐姐……
凌掩看着凌响带笑的眉眼就生气,背过身去眼不见为净,没看到凌响笑容过后的愁容惨淡。
凌响轻叹一声拿着钱和拐杖大步离去,刚走过甬道走出门,整个人气质一变,背微微佝偻,拖着一条腿,杵着拐杖一瘸一拐慢慢挪动,浑身弥漫着腐朽气息……
容华快速朝大鸿客栈跑去,跑到大鸿客栈门口正好看见客栈掌柜在柜台前算账。
容华大步进店,在柜台前站定,问道“掌柜的,前天晚上住进来的两女一男退房走了吗,女的脸上有一个大痦子?”
“啊?”掌柜被容华浑身的气势震慑,一时忘记言语,反应过来后上下对她一打量,穿着身粗布袄子,脸上脏兮兮的,头发也乱糟糟的,一看就不是个体面人。
掌柜起了轻视之心,笑着说道“我们这每天进进出出,往来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哪里人人都记得住,兴许昨天就走了吧。”
“今天上午我在集市卖药材,两女一男买我的药材,说身上没带钱,二十个钱的药材只给了十个钱,说她们住在大鸿客栈让我中午来取,我看她们穿得细棉布都是好衣裳哪会赖我那十个钱就把药材卖了,现在来找她们拿钱。”容华装憨说道。
掌柜的一听讹了人药材没给钱,莫不是住店跑了也没给钱,赶紧招来跑堂,凑近耳语。跑堂连连点头,随即快步上楼。
容华的视线紧跟跑堂的小二姐,见她上楼后在一扇门前站定,敲门询问。
掌柜的也在翻账本,前天晚上住进来的三个外地人,要了两间房,吃了四顿饭,帐结清了没有?
孙小碗又敲了敲门,还是没人回应,冲掌柜的摇摇头。掌柜的心一慌,一笔一笔的对账,昨天的饭钱结了,前天和昨天的房钱也结了,今早的饭钱还没结!
容华快不上楼,站在孙小碗身旁问道“今天上午她们回来过吗?”
“这我没注意,这么多人忙都忙不过来哪还会注意这个!”孙小碗低头答道。
掌柜也气喘吁吁的跑上来,掏出大钥匙串开门,着急道“快看看行李还在不在,今早的饭钱还没结?”
大门打开,里面哪还有行李?
“我说嘛谁一大早大鱼大肉的吃,饭前还没结呢?”掌柜的哭丧着嚷道。
孙小碗立在一旁,神色如常,双手却不自觉地握紧藏在身后。
容华直视孙小碗,一双黑瞳似要将她看透一般,看得孙小碗情不自禁地往后连退两步,低下头,不敢与之对视。
“还请小二姐再仔细想想,我前脚在集市遇上她们,后脚就来客栈了,她们在集市上的时候还没带行李,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估计也是才走不久。”容华说道。
“那个女人脸上长个大痦子,比旁的人好认些。”容华补充道。
“是啊,那个女人脸上好大一个痦子,今天早上她们吃饭出去的时候都没带行李,这么会功夫怎么行李就拿走了,肯定刚才回来过,小王你再好好想想,刚才看见她们了没有?”掌柜的也冷静下来,盯着伙计厉声问道。
“我……我……我方才去药铺取药,回来的时候正巧在门口碰见住店的那个年轻女子包着头急急忙忙地抱着包裹出来,当时没认出来,临上楼才反应过来……”孙小碗磕磕巴巴道。
“好呀你,上工的时候还去拿药,躲懒!”掌柜厉声呵斥道,“你躲懒才让人没给饭钱跑了的,她们的饭钱算你头上。”
“掌柜的,王大夫只在上午出诊,我爹的病拖不得我才趁着店里没客人出去的!”孙小碗急忙哀求道。
掌柜的不为所动,说道“这是你家的事,你自己看着办,下个月还想不想干……”
“那个女人往哪个方向去了?”容华打断道。
“往西门方向去了。”孙小碗急忙说道。
像是抓住救命稻草,孙小碗向掌柜哀求道“掌柜的,我去把她找回来,有鱼有肉饭钱我实在付不起,我爹爹身体不好要吃药,我……”
大家都是邻里,掌柜的也不敢做太绝怕周围人说闲话,更何况孙小碗是附近出了名的才女加孝女。
说她三岁作诗,五岁作文,教过她的师傅都说她天赋异禀,可惜她母亲早逝,留下孤儿寡夫艰难讨生活,前些年为了供她读书她爹身子也熬坏了,这么些年靠着药罐子养活。
孙小碗亲姨看着她读书好,想凑钱送她去京城读书,她也坚决不去要留在家里守着她爹爹,生怕她走了再回来她爹爹就没了。
这么孝顺又聪明的女人,如果把她得罪惨了,日后人发达了找回来报复怎么办?
掌柜的越想越怕,语气也松缓了不少,退让道“前面你就支过这个月的月钱了,饭钱让你全赔这个月的月钱也不够,你能找到那两人把饭钱要回来就算了。”
“多谢掌柜,多谢掌柜。”孙小碗连连道谢,随即拜托道,“掌柜的,我爹的药我取回来了,放在柜台后面,一会儿赵大叔来客栈找我拿药,还要麻烦你拿给他一些。”
“我晓得了,你快去,她们今早大鱼大肉的,你半个月月钱都不够付的。”掌柜说道。
孙小碗摘下抹布,迅速朝店外跑去,容华赶紧跟上。
孙小碗出了店门直接往西门方向跑,容华跟上问道“你为什么往西门方向跑,你怎么能确定她们就是往西门去了?”
孙小碗家境贫寒,为了攒钱给爹爹养身子常年半饥半饱,整个人面黄肌瘦,才跑一会儿就累得放慢步子。
“她们前天、昨天都点的普通饭菜,唯独今早什么贵点什么,中途还只有那个年轻女子换了装趁着店内人不在鬼鬼祟祟来拿包裹,肯定是一早就预谋了想跑。我碰着她的时候,她面色紧张,出了店门就一股脑地往西门方向跑,我猜测她们定是约定好在西门方向汇合。”
容华点点头,东西南北四门相距甚远,人在惊慌之时会慌不择路暴露老巢,先去西门方向看看。
容华单手用力紧揽住孙小碗后腰把她微微提起,快步朝西门方向跑去。
孙小碗感觉自己身轻如燕跑得飞快,却似乎半点力气也没花,脚尖落地还没踩实就被人提着跑下一步了,心中暗暗称奇,这女人肯定不是山里挖药材的那么简单……
两人赶到西门,西门来来往往都是行人,根本不见那三人的身影。
孙小碗跑向城门守军,问道“大姐,你今上午看见有两女一男带着两个大包裹路过没有,男的三十多岁,穿身蓝色衣裳,形容妖媚,女的一大一小,大的那个三十多岁,脸上长个大痦子,小的那个十多岁,包着头,两人都穿身黑衣裳。”
守军不为所动,赶人道“去去去,别耽搁我当差!”
孙小碗被赶走,立在一旁不知所措。
容华上前拍拍孙小碗的肩膀,侧着身子挡住大门另外一侧守卫军的视线,从怀中掏出一个荷包一把扔给守军随即退开,笑着说道“小妹不懂事,耽搁大姐当差了,大姐别见怪。”
守卫瞧见对面的守军望过来,故意大声说道“自己弄明白了再进城,想搭车出城,半盏茶的功夫前两女一男正好驾着辆带棚子的牛车往西边走了。”
“我姐妹俩没见识,让大姐见笑了。”容华赔笑道,拉着孙小碗出城。
两人走出城门,往西边去。
孙小碗越走越觉得好奇,问道“你使钱就使钱挡住对面守军干什么?”
“老百姓给的买路钱守军要平分的,我私下给她不给其他守军看见就不用平分。”容华解释道。
她身上也没钱,所有的钱全都用在丐帮买消息了,刚才那荷包是路上顺手摸的,也不知失主是谁。
“路是干的,没有车辙印子。”孙小碗蹲在路口叹气道。
顺着城门口往西边走,走出一截就是个分岔口,现在该如何是好,该往哪边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