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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天时间很快过去。憶
在沐天波的强令和援救被困友军的紧迫感的压力下,第六镇三个旅的将士如期在克孜勒奥达集结,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支撑三个旅行军的辎重已经先一步上路。
克孜勒奥达城外,三万余名第六镇将士集结完毕,以营为单位,组成一个又一个整齐的大方阵,若是站在那高大的城墙城头上向外俯视,就会发现这一个个方阵就好似棋盘上的棋格一般错落有序,令人赏心悦目。
在三旅将士的正前方,是一座被临时搭建起来的演舞台,沐天波在数万将士注视的目光中,在一众将领的陪同下登上演舞台,站在上面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些大夏忠诚的将士。
随后,他轻咳一声,用那特制的扩音器高声说道:
「第六镇的将士们,想必你们都已经听说了,和我们从中原千里迢迢一路杀过来的第四旅的同袍眼下正深陷于西夷的围攻之中,西夷狡诈多变,背信弃义,致使我大夏濛池副都护贺珍、第四旅旅帅及三位参将身死希瓦城,此乃不共戴天之仇!
此仇若是不报,周围各国该如何笑话我大夏天朝?当是笑话我濛池将士无能,放任贼人逍遥法外,不论是为了维护天朝威严,还是为袍泽报仇,我第六镇体将士都应同仇敌忾,一心杀敌!
我,大夏黔国公沐天波再次立誓,此次出征,不夷灭希瓦蛮夷,不破波斯贼子,誓不回朝!」憶
「不灭希瓦,不破波斯,誓不回朝!」
「不灭希瓦,不破波斯,誓不回朝!!!」
「……」
三旅将士齐声高呼,其声浪汇聚一块,几乎令克孜勒奥达城墙都为之颤抖起来,而在那城墙之内,哈萨克平民皆惊恐地看着声浪传来的方向,尽管并不是针对他们,但他们还是能够直接感受到,来自这支百战之师毫不掩饰的浓郁杀气!
「铿!」
在那从远方不断回荡的回声之中,沐天波猛地拔出佩剑,高高指向那耀眼的太阳,怒声道:「出征!」
「大都护有令,军出征!」憶
「军出征!军出征!」
沐天波话音落下,守在演舞台之下的传令兵随即扬起头颅,撕扯喉咙发出裂石穿云的怒吼,将大都护的命令传递下去,那些在军中的其他传令兵随即跟着仰天长啸,让命令传到每个士兵的耳中。
「体都有,向后转,出发!」
随后,各营、各连军官大声命令,士兵们有序地转过身来,向希瓦城的方向走去。
沐天波站在演舞台上看着一个个方阵开始蠕动,他脸上的表情满是肃穆之色,其长子沐忠显这时迎了上来,他身披挂,抱拳行礼道:「大都护,军将士皆已出发,请您走下演舞台,上马!」
「请大都护上马!」
众将齐声附和道。憶
沐天波威严地点了点头,一甩披风,昂首阔步走下演舞台,沐忠显等一众将领随即跟上,待走到演舞台下面后,战马早已备好。
沐天波拒绝了他长子的搀扶,身手矫捷的翻身上马,他双手抓着缰绳,轻喝了一声,策马向前方奔去,卫队和他的长子在身后紧紧跟随,很快就追上了出发的前军。
随后,便是漫长枯燥的荒野行军。
从濛池南部重镇克孜勒奥达到希瓦城需要绕过广阔的克孜勒库姆沙漠,这片沙漠曾经吞噬了多少旅人和商队,在没有经验丰富的向导和充足的辎重的情况下,贸然进入沙漠就只有死路一条。
即便是夏军也同样对这片沙漠敬而远之,沐天波宁愿选择稳妥一点的计划,绕过克孜勒库姆沙漠从其西部同样荒芜的戈壁穿过,一直抵达阿姆河流域,也不愿意为了赶时间
而出现许多非战时死亡。
因为夏军并没有特意掩盖出兵的动作,所以希瓦和波斯人的联军很快就获得了这一情报,当然,他们知道的时候已经是夏军自克孜勒奥达出征的半个多月以后了。
武安十七年正月廿二日,希瓦城北夏军营地,夏军第四旅仍然在坚守。憶
副参将常万勇的牺牲虽然没能摧毁大部分敌人的重武器,但他们成功烧毁了许多扭力投石机和弩炮,减轻了夏军的防守压力。
在第二天,盛怒之下的波斯联军向夏军营地发起猛烈攻势,他们的火炮、投石机与弩炮令木墙多处被轰塌,联军步兵随即如潮水般从缺口涌入营地,与夏军展开厮杀。
在这种时候,夏军一直藏着的火炮终于派上用场,在那如天女散花一般的葡萄弹的炮击之下,联军步兵损失惨重,木墙缺口就如同人间炼狱一般,血流成河,横尸遍野。
在12磅步兵炮的协助防守下,夏军虽然压力仍然巨大,但是在面对联军的猛攻时也算是有反制的措施了,联军几次猛攻都被12磅步兵炮的近距离霰弹轰击击溃,在那并不坚固的木墙内外,联军折损了数千条人命。
数千条人命的震慑下,即便是波斯统帅法蒂尔也有些胆寒了,他拒绝了希瓦苏丹的催促进攻,决定改变战术,对夏军进行长期围困,不再浪费兵力投入猛攻。
这也刚好如了夏军的意,第四旅在防御敌人的几次猛攻中也损失颇多,更是有两门火炮刚好被从天而降的巨石摧毁,营中储备的火药消耗殆尽,只保留了能够让火炮发射的部分,步兵只能以冷兵器迎敌。
即便如此,夏军将士们仍然保持着高昂的战意,而那些被敌人轰塌的木墙缺口,他们直接将小山一般的敌人尸体堆起来,堵住缺口,并在上面浇水,让严寒下迅速冻结的水成为凝固剂,使尸山成为一道坚固的血肉城墙。憶
言归正传,在得知夏军正在往希瓦城赶来的路上后,波斯军队统帅诺夫特·阿米·法蒂尔第一时间冲进希瓦苏丹的宫殿内,向苏丹询问起希瓦汗国的应对举措。
第四旅的坚韧让法蒂尔对夏军充满了畏惧,他认为这样的军队不是他们两国能够对付的,在兵力极端劣势的情况下都能坚守下来,还让他们付出惨痛的代价,这要是放在兵力差距更少的野战中,他们两国的联军极有可能被夏军正面击溃。
因此,法蒂尔在得知消息后,他虽然没有直接说出来,但他的心中已经有了个想法——那便是逃!
呸,应该说是战略转进!
继续留在希瓦城外,一旦夏军主力打过来,两军交战,他的下场十有八九是死路一条,可要是撤回国内,他还能利用国内复杂的地形和国民的支持抵抗夏军。
至于希瓦人……和他有什么关系?
面对法蒂尔的询问,希瓦苏丹阿努沙一下子也慌了神,完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是知道夏军肯定会打过来的,但没想到夏军的动作会那么快,而他们甚至连眼前的这股夏军都没吃掉。憶
一开始的计划到现在这种情况完被推翻了,事实证明他们不是夏军的对手,但他也没有了退路——以卑鄙手段杀死夏军高层,这个行为足以让夏军将他千刀万剐了,他要是落到夏军手中,直接被砍头都算是最好的死法了。
因此,阿努沙苏丹回过神以后,马上就确定了下来,他一定不能向夏军投降,他只有唯一一个选择,那便是继续与夏军开战,借助波斯人的力量负隅顽抗。
在确定了想法后,阿努沙苏丹当即对前来询问的法蒂尔说道:「法蒂尔将军,夏军来势汹汹,我们必须要通力协作才能应对这场危机,我认为城外的夏军是一个非常大的威胁,必须要赶在夏军主力到来之前,将他们消灭,否则他们很有
可能会与夏军主力里应外合,在外面与夏军主力交战的时候从营地内杀出威胁我们的后方。」
「我同意您的看法,苏丹。」法蒂尔点了点头,同意了苏丹的看法,但他并没有那个信心能够消灭城外的夏军,他更偏向于向南撤退。
而且,有一个不能让希瓦人知道的阴暗想法已经在他的心中扎根许久,背叛夏人、杀死夏人高层的是希瓦人,和他们波斯人有什么关系?说不定只要夏军消灭了希瓦汗国完成了复仇,他们再在这个时候求饶服软,夏军还会放过他们呢。
说完,法蒂尔顿了顿,继续道:「不过,恕我直言,联军的士兵们已经没有继续进攻夏军营地的勇气了,您没有到城外的营地去看看,士兵们每每提到那座营地,脸上都会露出由衷的恐惧,在这种情况下驱使他们进攻,极有可能发生哗变。」
他说的也不是假话,因为几次强攻导致的损失惨重已经让士兵们对进攻产生了抵触的情绪,再加上夏军还用联军士兵的尸体制作成尸墙,这一举动极大震慑了联军将士,打击了联军的士气。憶
没有人愿意在自己死后非但无法得到妥善的安葬,还被敌人扔到尸堆里面当做防御自己人的城墙,那种死法在他们看来是充满耻辱的,即便在死后能够上天堂享用七十二个美味的小葡萄干,他们也会毫不犹豫的拒绝。
阿努沙苏丹听了法蒂尔的话,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凝重,他踌躇许久,问道:「那么照你说,我们应该怎么办?」
「撤离这里。」法蒂尔毫不犹豫,斩钉截铁地回答道:「希瓦城没有天险可守,即便是城墙坚固,但在夏军的火炮的威胁之下,城墙再怎么坚固也早晚会被轰塌,到时候也是死路一条。
与其最后被困死在希瓦城内,倒不如果断南撤,只有向南撤军我们才有继续与夏军相持的机会,等会我也会向理事会汇报,请求在国内继续扩军,力抵抗夏军。」
一听到要抛弃希瓦城向南撤,阿努沙苏丹第一反应是拒绝,但他拒绝的话还没出口,就又被他硬生生给咽了回去。
是啊,法蒂尔的回答很有道理,继续坚守希瓦只会死路一条,和波斯人一起南撤还有反败为胜的机会,即便这个机会现在看起来成功概率有点小。
眼见阿努沙苏丹陷入了沉思,法蒂尔也不急着催促,继续站在那里静静看着对方在思索,等了几分钟后,阿努沙才终于抬起头来看向他,他仍然保持着犹豫,问道:「法蒂尔将军,南撤以后,我和王室应该在哪里安置?」憶
「如果您不介意的话,伊斯法罕会为您准备新的舒适的住所,让您和您的家人暂住。」法蒂尔直直的看着他的眼睛,回答道。
「伊斯法罕……」
阿努沙苏丹有些意动,他早已听说过伊斯法罕的繁华,但是他也心生忧虑,自己和家人去了伊斯法罕就等于把自己一头送进波斯人的手中,到时候波斯人想怎么拿捏他们都没有顾虑。
不过,要是继续留在希瓦汗国,他毫不怀疑,夏军知道自己躲在哪里,肯定会不顾一切地往哪里推进,一想到这个可能,他的背后就控制不住地冒出冷汗。
相比之下,果然还是伊斯法罕比较安。
思索了许久,阿努沙苏丹还是点了点头,道:「好吧,法蒂尔将军,我同意你的建议,跟随联军一同撤往南方。」
见阿努沙苏丹采纳了自己的提议,法蒂尔眼中闪过一抹满意的神色,他颔首,道:「苏丹,这是您做出的最明智的决定,只有暂时撤退,躲避夏军的锋芒,才能换取获胜的机会,请您放心,向阿拉起誓,放弃希瓦只是一时的,用不了太久,您还是能够回到这座忠诚于您的城市。」憶
「呵呵,但愿如此吧。」
……
南撤的命令很快在希瓦汗国的高层传开,官僚和贵族们对此皆感到震惊和耻辱,他们震惊于在夏军到来之前就要先狼狈地放弃这座百年首都,也为放弃首都南撤的行为感到耻辱。
虽然他们中有许多人对此感到反对,但苏丹的意志是无法逆转的,再加上苏丹的背后还站着波斯人,尽管官僚和贵族们不愿南撤,但还是只能屈辱地默认了这一结果,准备跟随大军南撤。
而在希瓦城内,风声也很快走漏,城市的居民皆感到惊慌失措,他们中的富人毫不犹豫的收拾起了家当,将能够带走的东西都带上,先一步南迁。
而那些普通的平民,他们或是跟着一同加入南迁的浪潮,或是躲在家中瑟瑟发抖,等待着他们的苏丹真正将他们抛弃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