枔靖想,若是这黑蛟还有意识的话,听到人们的这些诉求恐怕也会气的跳起来:丫的,我都死了,死了好伐,随便给我烧一点纸钱就要平安健康升官发财风调雨顺?就算是当你们的亲爹亲娘也保佑不了你们这么多啊。
这让枔靖想起前生跟朋友去爬山,那座山上从山脚一直到山顶,几乎每隔几步就有一座神龛,具体也不知道供奉的是何方神仙。
当然大多数游客就只是看个稀奇热闹,随意走过就是,但是却不乏一部分人看见一个神龛就停下来合手作揖并闭上眼虔诚地祷告一番,烧上香烛纸钱甚或还会扯一尺红布盖在神龛上或者系在神龛旁边树枝上。
总之,每一个神龛旁边都围着一群双手合十不时作揖跪拜人,一片烟雾缭绕红布飘飘。
不管是什么神仙什么来历,上去就是一番絮絮低语的祷告,求保佑,求赐福,求平安……
然后从山脚的小神龛,一直祭拜到山顶的每一尊高大的神像,无一遗漏。
以前枔靖看着这些没啥想法也没啥感觉,反正每个人都有各自的想法和信仰,她没资格也没那闲心去管别人的事,随便看看就是了。
可是现在,当她成为这众多神祗中的一个,才真正体会到其中滋味。
前一刻他们还在那么虔诚地跪拜自己,下一秒就转向另一个了…
枔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才慢慢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和心态。
她意识到,自己真正进入神鬼世界,以后只怕这些都会成为常态。
不可能让人们只信仰她而绝对不能去信仰别的神,那是不可能的事。
嗯,想开了就好。
不过嘛,其他的神位都好说,眼前的黑蛟嘛,她还是要管一管才行。
枔靖来到村民前方,视线扫过,发现果真像钟淼说的那样,里面有几个挑头的,剩下都是畏惧而跟风。
意念一动,招出因果灵镜,注入两千点能量,往这些村民身上一照。
于是他们看起来悲苦又虔诚的样子在灵镜镜面上却是另一个样子:阴险狡诈的被扭曲了的灵魂,身上充斥着负面的能量气息。
果真是能照尽时间因果的法器,比她挨个儿地查探直接快速。
最为关键的是,她还能从灵镜中看到这些人心中真正敬奉的是什么——
没错,就是天机娘娘。
原来如此啊,天机娘娘让自己的信徒在普通凡人中挑拨搞事。
……随着村民的跪拜,从他们身上升出一缕一缕信仰念力汇聚到了黑蛟尸体,而后,尸体上浮现出一缕缕黑气。
黑气就像是具有灵性一样,直接朝村民飘去…
枔靖正要动手给那几个挑事的家伙好看,不料黑蛟身上出现了异常,她心中一动,连忙停了下来,静观其变。
只见这些黑气在经过那几个挑事村民时,缠绕了一圈后便略开,往其余村民身上扑了去。
黑气一端在腐烂尸体上一端在村民身体上,一圈圈地缠绕,然后缓慢渗透到他们身体中。
于是,村民们的眼神变得更加的畏惧,整个身体都匍匐在地上了。
枔靖恍然大悟。
就说嘛,就算村民对神鬼充满敬畏,但也不什么邪神恶鬼都愿意去敬奉的,而是这些邪神恶鬼利用人们的畏惧而伺机控制。
这让她想到以前听到的一个故事:说的是有一个在路边的小鬼专门整来往行人以获得好处,一天,一个醉汉经过,一脚就踢到小鬼身上摔了一跤,爬起来骂骂咧咧地走了。旁边的新鬼就说这人一点也不敬重你,为什么不上去整他,让他好看,给你少来香烛纸钱?
那小鬼就说,这人一点都不畏惧我,我很难吓到他,也无法与他的魂魄搭上联系。
而后又来一个路人不小心踢到一块石头摔了一跤,他慌忙朝着石头作揖告饶。而后,只见那小鬼伸手一勾,便搭上了这个路人的魂跟了上去……
其实这个故事有很多个版本,枔靖就记得师父讲的这个。
枔靖的理解是:对世间的一切未知事物充满敬畏是没错,但不要随随便便是个啥都去敬畏,更不要随随便便去敬奉那些来路不明的东西。
此刻看到这些村民,枔靖对这个故事的理解更深刻了。
——正是因为这些村民的畏惧和供奉,才让这些黑气有机可趁。
至于领头的那几个,他们身上本来就有天机娘娘的印记,所以黑气就只能去发展其余的信徒。
枔靖弄清楚情况后,将因果灵镜往其余村民身上一照,意念控制:净化。
于是那些黑气便纷纷从村民身体中飘了出来,枔靖控制灵镜光束追去…那些黑气并不甘心回到腐尸上,那样的话吸收不到生人的元气和念力就无法形成真正的神位。
毕竟这些村民表面上看起来是非常地虔诚,但是却欺骗不了规则,在他们骨子里是畏惧多过于信仰,如此产生的念力也非常有限。
想仅凭这么几个人的寥寥念力形成神位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唯一方法就是主动吸收他们身上的元气。
此时,枔靖这家伙突然出手坏了人家好事。
那些黑气不能缠着这些村民,又不甘心就此消散,于是便纷纷钻进领头的几人身体中。
这黑气根本上还是吸收人的生元和念力,进而影响和控制人的灵智。
他们身体里已经有了天机娘娘的印记,此时又涌入新的黑气来争夺元气和念力,顿时就把他们的身体当成了战场。
普通人的身体怎么受得了?于是落在旁人眼中,这几人刚才还引着众人虔诚地跪拜黑蛟尸体,却突然神情变得狰狞,身体扭曲,口里发出骇人的叫声。
跪趴在地上诚惶诚恐祭拜的众人被这一幕吓了一跳,恐惧地纷纷往后退去。
嗯,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不过如果这时能有人给村民一个“正确”引导就更好了。
枔靖嘴角浮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她下意识瞥了眼旁边的钟淼,他还愣愣地站在原地,神情中还有些畏惧之色。
唉,这家伙,让他做点苦力还行,也太没点眼力价儿了。
要不是他母亲给他铺了路,恐怕早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