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然处之,就在猿啼崖上睡了一夜,白鼠和眯眼老头守在山下,这蜀地寒冷,他们这一人一妖也没什么道行,便冻的瑟瑟发抖,过了许久之后,那白鼠终于冻的受不了了,问道:“老先生,为……为什么不直接上去把……把我师父叫下来,这……这太冷了啊。”
“难得睡个好觉,可别误了。”眯眼老头缩着脖子,慵懒的蹲在墙角,虽然看起来舒坦,但细致的白鼠依旧可以看到眯眼老头的双腿在不住的打着寒颤,不停颤抖。
那猿啼崖上的男子浑然不知,而山下两人虽然饥寒交迫,但终究也是不至于冻死饿死,便在这猿啼崖下昏睡过去,寒风呼啸,格外凄凉,可在山顶,却是隐隐有细微鼾声。
自从出妖域的那一日,他便从未过过一天安稳日子,即便回了人间,依旧是好几日无眠无休,疲惫到了极点,而这些疲累,不仅于身上,还于心上。
他睡的很死,却也很香……
直直到次日正午,那横卧在猿啼崖上天当被地当床的年轻男子终于苏醒,这一觉睡过去,仿佛是昏迷了一场一般,叫人昏昏沉沉的,年轻男子站起身来,清晨朝气蓬勃,天高气爽,不由得站在山顶伸了个懒腰,好似很是舒服一般。
“大哥,醒了?”山下传来一声颤巍巍的声音,他向下一看,只见眯眼老头的嘴角满是白霜,仿佛是被冻在冰窟中了一段时间,浑身都泛起寒霜一般,冷寂。
“怎的冻成这般了。”他哑然失笑,从猿啼崖上轻轻落下,便又看到了被冻的更加厉害的白鼠,不由得又是担忧又是好笑,道:“这深更半夜的,你们二人不去寻一处休憩之所,蹲在这山底下算什么话。”
一人一妖默契的没有说话。
他愣了许久,忽然问道:“冷不冷?”
“冷。”蜷缩在一旁的白鼠先开口,而后便是眯眼老头一阵夸张的呻吟,不过冷也是确实的,秦墨叹了口气,有些无奈于这两人,伸手在地上一点,只见一团炽热的火团便将周围荒草焚成灰烬,自顾自在荒芜的地面上燃烧,发出隐隐火光。
两人连忙凑近火堆,只觉着一阵暖流滚滚而上,瞬息间便驱散了这些人浑身上下的寒气,眯眼老头舒服的哆嗦了一下,口中不忘问道:“大哥,咱要回琅琊山了吗?”
“回琅琊山之前,去一趟百里坡。”秦墨道。
“百里坡?”白鼠疑了一句,并未听过,而眯眼老头却是将他的小眼睛瞪得滴溜圆,一副不可思议的叫道:“老剑神住着的那座百里坡?”
“不然呢,难不成还是你们乱山岗后山那座‘百里坡’啊。”年轻男子取笑道。
“老剑神的居所啊……”眯眼老头搓了搓手掌,满眼冒金星,道:“当年我年轻的时候,还看过齐老剑神与人比斗呢,那叫一个帅啊,唰唰唰几剑,一个人便砍翻了一群,啧啧啧。”
眯眼老头一边感叹,一边比划着动作,手掌上下翻飞,各色动作不断,看的那年轻男子有些想笑,道:“行了行了,到时候叫你看个够,别比划了。”
“嘿嘿嘿。”眯眼老头尴尬的笑了笑,心中却难以掩盖激动神色,他紧张的抓耳挠腮,平生头一回开始注重自己这番邋遢模样,一路走着,一路收拾,而那从未听过齐鹤岚之名的白鼠,却是没多大概念,只是懵懵懂懂觉着是个高手罢了。
三人朝着那百里坡走去,眯眼老头也不知道何时在那猿啼崖附近藏了头驴,此时被他摸出来牵在手中,一路朝着那片百里坡行去。
蜀地本身就离百里坡不远,不过这么些年没回过人间,路途走的却是有些生疏,许多地界都找不清楚,弯弯绕绕了几十圈方才寻到百里坡所在,眯眼老头毕恭毕敬,眼看便要跪下来对着里面一顿狂磕,但还是被其拦阻住,诚惶诚恐的进了百里坡。
坡中并无阵法机关算计,也许是齐鹤岚比较懒散,当然更大的可能是,无论是谁进了百里坡内,都难以做他对手,如果是些杂鱼,单单靠近他恐怕就会被无穷无尽的剑罡所伤,哪里还能惹得了他老人家。
走到百里坡内站定,他看向四周,各个草庐之中都并无人影,道是齐鹤岚去了别处,只觉着满山灵气浓郁,比起当年倒是重了不少。
他看向远处,浑身气机此时运在丹田,忽的用力,朗声叫道:“齐老剑神!”
神字出口,声音浩浩荡荡,在山坡中回响,眯眼老头和白鼠耳朵被震的生疼,瞬息间,便见天空中一柄长剑高高挂落,后缀着灵气急湍,如同一条银河自九天而落,山坡另一头,一个懒散的老人声音响起:“何人入谷?”
再看向天际,那所谓长剑实则便是一柄短小的树枝,但其中剑气却是不可小觑,当年他四五品时见这般剑气,只觉高深莫测,而到了一品境界,竟也是不可揣度,反而更增加了几许恐惧。
这一剑是伏鲲,而对应此剑的,便是那招扶摇,地气滚滚扶摇而上,与那天际间的木岔相接,两者交相辉映,那远方老人似是感觉到一丝熟悉气息,遥遥发出一声轻笑,看向对面那同样苍老的老人,笑道:“老赵头,我这个半个徒弟回来了,我瞅着可比你那一整个徒弟出息多了?”
对面坐着的老人面色阴沉,道:“廖羽被他杀了。”
齐鹤岚并不安慰,反倒是抚掌大笑,赞道:“能杀廖羽了,这些年精进可当真是快,恐怕入了一品了吧。”
对面老人眉头紧蹙,伸手拍案而起,身后长枪不住嗡鸣,他看向那大大咧咧的老人,怒道:“齐老头,你做的过分了。”
“咋的,你这个老家伙还想再和我掰扯掰扯,记不得当年被我打的鞋都丢了的时候的事了?”那还坐在原位的老人挥了挥手中木枝,不屑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