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刺目,城内城外的人或者妖都闭上了眼睛,王旭想要偷眼看看,却被晃得双目一阵刺痛,当即老老实实看向地面,而脊背之上却是觉着一阵热浪袭来,瞬息间竟是浑身便被汗水浸透。
热浪滚滚,自然是那磅礴的佛光所致,而无人看见,此时在那庞大佛光之中,正有一道赤光,不纯正,驳杂的,杂糅着血煞气息,魔气,灵气,以及滚滚紫黄色龙气的赤光,缓缓升起,竟是隐隐要分开那金光片片,恍若开天辟地般景象。
在金光最中央,只有滚滚黑气萦绕,依稀看见里面的黑袍男子,他缓缓抬起头,那一双血色的瞳孔中满是杀意的暴戾,这所有的魔气在其身体里聚集,那些近些日子因为杀戮而产生的血煞和魔气也出了长剑,随着他头的抬起,冲天而上。
天际间,那炽热的佛光隐隐有些黯淡,下方的人虽然觉着刺目,但也已然可以睁开眼睛,看看这番盛况,而当他们第一眼望向那满天佛光时,见到的便是那佛光环绕下的黑袍男子,拔剑问天。
赤霄在手,平稳斩下。
那气息伴随着浑身都道行同时倾泻而出,仿佛要在这佛光世界中再开辟一副新的天地一般,城楼颤抖,已然扛不住他脚下滚滚升起的地气和龙气,而同时,那翠绿扳指形成的佛掌,也开始渐渐消散。
城楼倒塌,沙石四飞,满天烟尘,那佛光也销声匿迹,只剩下站在那片废墟中的黑袍男子,他一手握长剑,一手指向那佛祖舍利,朗声笑道:“佛祖舍利,不过尔尔!”
天地震动。
洛崇佛手心的扳指出现道道裂痕,应声而碎。
这是他一身道行的体现,更是驳杂了他所有招法,兵解而成的一剑斩鬼神,此剑道义无他,唯有八字,遇神杀神,见佛杀佛!
数万兽仆如潮水般涌向城前,涌向那刚刚斩碎佛祖化身的男子,烟尘中,传来洛崇佛的吼声:“把他给我碎尸万段!”
洛崇佛面色苍白的站在原地,看着手心的扳指,不禁暗骂自己为何要显摆这佛祖遗物,而不是万军冲杀上去,这东西在洛家祠堂温养千载,才有了这点威慑,一直以来都是洛家最为重视之物,若不是因为以这佛扳降魔可以增长功德,家中也舍不得叫他带这件宝物,可却不等其恢复威慑,竟是反被魔降了,功德乃是大损。
城门已然塌陷,兽潮涌上,而身后的五万囚字营却也不是等闲之辈,与那些妖物杀在一处,而同时,那刚刚一展神威灭佛的黑袍男子,则是缓缓退下,在无人可见的地方,重重吐出一口鲜血。
无人发现,他先前身上那副千锤百炼的铁甲已然化作灰飞消散,自然也没有人发现,这件衣服的间隙中,正不断的渗出殷红的鲜血。
秦墨未曾停留,一路回到自己屋内,褪去上半身衣衫,只见肌肤之上,竟是萦绕着无数道细密细小的裂纹,鲜血汩汩流出,他便如同一个易碎的花瓶一般,定定站在原地,浑身血红,而黑袍,则是瞬息间变作了红衣。
他沿着床沿趴下,伸手探入床底,取出一瓶常年备好的金疮药来,倒出些许,在自己身上涂抹,疼的又是一番呲牙咧嘴,不禁痛骂道:“狗日的佛祖,上一次害得我差点死在凤栖谷,这次又把我险些镇杀,得亏你死了,不然又不知道做多少伤天害理的怂事!”
正当其咬牙切齿的咒骂佛祖时,忽然间,见那自己房间墙角的漏洞之中,那只上次的老鼠探出头来,竟是钻进了屋内,不过此时的他自然没有发现这只细小的老鼠,但随眼一撇间,竟是看到这老鼠越生越大,竟是生成人形,不过却是一副贼眉鼠眼的样子,年纪看起来也就十余岁少年模样,不比他大多少。
不等其说话,赤霄嗅到妖气,当即出鞘,剑指鼠妖,他坐起身子,森然喝道:“你又是何方妖孽!”
那鼠妖好似很胆小一般,吓了一跳,连忙退后了几步小声说道:“我……我不是妖孽,我……我是来给你送药的。”
“送药?”他叩指一弹,赤霄回到剑匣之中,他披着血衣站起,扶着一旁桌案问道:“什么药?”
“我……我我,我在城下看你灭佛的时候,闻……闻到你背上有血腥气息,就从别的屋子里叼了瓶金疮药给你。”鼠妖低头,紧张的结结巴巴道。
“你是妖族,我杀了那么多妖物,你却为何要给我送药?”秦墨问道。
“我……我觉着你杀那些妖族,杀……杀的对。”鼠妖挠了挠头,还是结巴道。
“杀的对?”他有些诧异,问道:“为何?”
“我出生以来,就一直被洛家的人追杀,我父母兄弟都被他们抓去做了兽仆了,我……我也想杀了他们,但是我杀不掉,我……我想着你能杀掉,所以我就,我就那个就……”鼠妖越说越紧张,也越说越乱,最后从结巴变作了干脆说不出话来,呆呆看向秦墨。
这鼠妖许是年纪尚小,不通人情世故,竟是一股脑的将想法都告诉了秦墨,而他却也暗自心惊于妖域制度,看了看鼠妖,接过那两只细小手爪上的药瓶,柔声道:“多谢你了。”
“那……那个,那个……”鼠妖缩回手,背在背后,有些结巴,他不明所以,也不知鼠妖要说些什么,顿了顿问道:“你还有什么事吗?”
鼠妖闭了闭眼,咬着牙,最后仿佛用尽了浑身都力气一般,用着细若蚊蝇的声音小声道:“那个,您可以收我为徒吗?我……我也想杀洛家的妖。”
“收你为徒?”闻言,他倒是怔了怔,问道:“妖族门派不少,你怎的来找我。”
“那些门派都说不收……收我,说我血脉不成,修不成什么样子,我……我这才想找您。”鼠妖结结巴巴道。
“收徒……”他迟疑一下,鼠妖以为他不肯,当即想起昔年别人教的法子,连忙跪在地上,用头狠狠的砸着地,叫道:“求您收我为徒,求您收我为徒!”
“行行行,收收收。”这举动倒是把他吓了一跳,连忙扶起这个有些呆呆傻傻的鼠妖,连连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