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县令闻言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少女,少女年纪不大姿色上乘,尤其一双眼睛极具灵气,看上去便是个不谙世事的,本应是待字闺中的年纪却在此只身一人打家劫舍,又身手不凡,可见她生活的艰辛不易,马车后栓着的盼儿忽然她就不美了。
“这位小娘子可是生活之中遇见了难处,若是如此,我倒可以帮你解决,只不过我有一条件,不知小娘子能否应允。”
刘县令的手在自己的肚子上摸了摸,笑容中尽显猥琐,心夭嫌恶的撇开眼,只觉看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横怕夜晚梦见他这张布满肥油的脸。
心夭视线在马车后落定,她从未见过这样的眼睛,空洞死寂,如一个破了个布偶,在角落窝着苟延残喘。
“那是谁?”
刘县令还沉浸在心夭给他当妾室的美好幻想中,闻言顺着心夭视线的方向看去,毫不在意说了句那是我的妾室,不听话便教她学乖点。
说罢似是觉得此话不妥,嘿嘿笑了两声道:“不过小娘子放心,若是你跟了我,我定不会如此待你,反而是金啊玉啊的哄着,定不叫你受委屈。”
这两年贪图美色的狗贼心夭见的多了,只是还未见过敢把主意打到她身上的,果真是酒足饭饱安生日子过的太久了,连脑子都被肥油填满了。
心夭擦了擦弯刀的背脊,手指在莲花的茎处摩挲片刻,动作慢条斯理,赏心悦目。
“既如此,人,我也扣下了。”
她说罢挥动弯刀,远处的红色木棉树一个花苞悄然落下枝头,红色的
花瓣跌落在地,丝丝缕缕。
“金银细软和珠宝锦缎足足两大箱子,这刘县令可真他娘的富,富的流油,也不枉我老油条二人再此不知疲乏的苦苦守候。”
心夭将马车上的东西点清后不禁发出赞叹,这些东西劫了后她与清介可以过活好些日子,她随手抽出个白色的锦缎将刀锋上的血渍擦干净,将弯刀挎于身后,跳下马车,纵使有打斗,莲青色的裙摆也纤尘不染。
她走到马车后径直越过鼻青脸肿的张三,在盼儿身侧蹲下身子看着她的眼:“姑娘,你可有事?”
盼儿现下身子难受的紧,喉咙也火辣辣的痛,口中充斥着血腥味,她本以为她今日要命丧于此,不成想见到一位青衣姑娘,如同深山老林中的山鬼,举手投足间都弥漫着血腥气,便是血液溅到她的脸上,她的眼睛都眨也不眨,可就是这样的姑娘救她于水火,免她苦难。
心夭见盼儿盯着自己,神情涣散,还以为她是弥留之际,只剩一口气吊着了,不禁惋惜,这样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抛尸荒野实在凄惨,倒不如好人做到底。
心夭起身弯腰将她拦膝抱起,想着找一个阴凉地把她葬了,在分她些金银当做陪葬,让她下去向阎王美言几句,也算是好事一桩。
盼儿身下忽然腾空,惊慌失措间手下意识的抓住了心夭的衣襟,她只觉这姑娘身上好香,全无血腥味,鼻息间涌入的是山茶花的馥郁香气,便连衣料都是上等的柔软,若是有她一半的能耐也是好的。
心夭察觉到她的动作,垂眸看向她,她的眼睛恢复些光彩,鹿一样水汪汪的,看上去便纯良无害,眸子里映着她的影,瓷白面孔上沾染了醒目的鲜红,毫无表情。
“心夭,动手时为何不喊我,如今结束了,你温香软玉的再怀,可是让我好生羡慕啊。”
清介懒洋洋的倚在树上看着她,嘴里咬着跟草,看上去与市井无赖所差无几,都是吊儿郎当的德行,心夭见他醒了也没多与他废话,双手用力将盼儿扔给他,示意他接住,让他也体会一下温香软玉再怀的滋味。
心夭本以为清介会伸手接住盼儿,可清介却冲她挑了下眉头,嫌恶的转身避开,也不管盼儿会不会摔落在地。
“心夭,若是被抛来的是你,我倒是可以考虑一下伸手接住,但若是其他不知根底的女人,还是算了吧,小爷我没那兴趣。”
清介说完用手掩嘴打了个哈欠,连眼神也吝啬丢给地上趴着的盼儿,从她身旁走过时还踩她的裙摆,慢悠悠的去抬马车上的箱子。
“清介,你这样不怜香惜玉,我可是会难过的。”
心夭走上前与清介一同抬箱子,偏头看了眼盼儿想了想,对着鼻青脸肿的张三道:“憨货,你去将那姑娘抱起来跟在我们身后,不许动手动脚意图不轨,不然当心老娘剁了你的爪子。”
张三听到前半段还开心自己终于也可以与姑娘家亲密接触了,当他听完后半段时暗暗搓了搓的手对盼儿说:“姑娘,冒犯了。”
盼儿自然不愿被一个虎背熊腰一身汗味的人抱着,她勉强支起自己的身子笑着摇头拒绝:“我自己也可以,不麻烦公子了。”
心夭与清介也不愿管她到底是不是自己可以,心夭捡了她也只是因为看见了她充斥着绝望的眸子,不过一时兴起,想必过些时日便会将她丢下了。
一进宅子清介就将箱子扔在脚下,里面的东西哗啦啦倾泻出来他也不管,只顾着扑到心夭身侧攀着她的肩:“夭夭,我好累,我想洗澡,你来帮我搓背。”
后面跟上的盼儿见到这幕脚步顿了一下,侧脸看向张三,见他神情并无异常,不有自主出声询问:“这为姑娘与公子二人可是夫妻”
张三闻声瞧了眼二人的亲昵模样暗自腹诽:“若是主子见到了这幕,不气死才怪。”
“不知。”
以往只是一封书信,主子都大动肝火亲自出手,他若知晓了心夭与旁人此等的亲密待如何呢?不行,他要帮前主子去除障碍。
此时心夭正捧着箱子任由清介在她身侧耍赖,不知张三从哪窜出来一把将清介推开,笑眯眯的接过她手中的箱子:“主子,这个重,我来拿便好,主子尽管歇着,有什么吩咐便来找我。”
心夭觉得他笑的像极了花楼里的老鸨子,不怀好意另有所图。
晚饭时心夭愈发肯定她的想法,张三站在她身侧,不停的向她碗中添菜,她刚吃净一些,另一波立马补上,那个殷勤劲儿,连清介都没见过。
清介见状放下手中的象箸,狐疑的看向心夭:“你什么时候背着我收了手下?”
“我不曾收过。”
心夭咽下口中的饭后摇头,她咂咂嘴觉得有些噎得慌,身侧立马递来一杯茶,心夭接过茶一饮而尽放下茶杯对清介说:“我现下觉得收一个也是极好的,憨货,认主吧。”
张三闻言怔忪片刻,反应过来后立马到心夭身前跪下,双手抱拳举过头顶:“谢主子收留,属下愿为主子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心夭点点头示意她知道了,叫他起来,谁知张三依旧跪在地上,咣咣磕了三个响头:“主子,不瞒您说,我还有一个哥哥,我不忍抛下他,恳请主子一同收留。”
心夭看向清介询问他的意见,清介耸耸肩不置可否,心夭心下了然他的意思是他不管。
“一同带来吧,明天到我身前让我瞧瞧,顺便拜见清介,他与我无异,见他如见我。”
心夭给清介夹了一箸清拌莲藕,顺带夹走他碟中的鸡腿。
“姑娘,小女子名为盼儿,不知如何称呼姑娘?”
盼儿当了一晚的透明人,终是忍不住出声询问,她现下身在旁人的屋檐下,一言一行皆需谨慎妥帖,总以姑娘称呼怕是也不大方便顺耳。
“我叫心夭,他是清介,晚上让憨货给你安排住处,在我这无需多礼,随意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