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中最痛恨的就是叛徒,她在军营中待了这么多年,也认同这种理论,但对于纳兰雪,她有自己的想法。
杀了纪清越以她现在的能力还很难,但处置纳兰雪,却十分简单。
她甚至现在就将纳兰雪处死,也不会有人敢多嘴置喙。
但她不能。
小芳儿死后的第一年,她十二岁,在越国的一个小镇,一处偏隅村庄,发现了被屠村的纳兰雪。
那个时候她像个快要被冻死的小兔,缩在洞口里瑟瑟发抖。
甚至文半梦把她带回去,她还久久说不出话来。
文半梦捡到过很多孤儿,不是每个孤儿都值得她如此倾心照料的,更不是每个孤儿,她都会带回侯府。
有一个秘密,她从未和别人谈起。
纳兰雪,长得很像小芳儿。
甚至当她第一眼看见她时,差点以为,是小芳儿回来找她了,所以往后的每个时光,她始终怀着愧疚之心,无论纳兰雪怎么对她,她都全心信任对她好。
即便是她与纪清越的事情曝光。
重来一世,她学会了不再对纳兰雪好,却也不知道怎么杀了她。
更重要的是,这些年,阿娘已经把纳兰雪当作了自己的亲生女儿,如果她知道纳兰雪想害死她的真相,只怕一时之间无法接受。
所以,她只能隐瞒下来。
容炳熙望着她,见她陷入思绪之中,久久没有说话。
待文半梦回过神来,有些抱歉地朝他笑笑:“抱歉,让你见笑了。”
“跟我不必客气。”
容炳熙点了下桌面,垂目将身侧匣子里面的画卷拿出铺平展开,“还有一事,我忘记说了。”
“这是马太守悬赏的画像,马绍失踪一日没归,太守府的人把流云都翻了个底朝天,却没有发现他的任何踪迹,……我的人告诉我,马绍死了。”
马绍死了?
听到这个结论,文半梦有些意外:“马太守好歹也是个正四品的命官,又掌管流云附近诸多小城,怎么会有人敢在流云杀他的儿子?”
这事要是被马太守知道了,肯定是要闹到皇城里去的。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可怕的是,马绍的尸体被人化成了骨水,若非我的人精通尸敛术,也不可能从地上的鲜血毛发中看出这是马绍。”
一开始验尸的仵作以为是寻常滋事,直到认真查验了现场,确定是化骨水将马绍的尸首化了,又在角落中找到马绍衣物没化干净的一角,多重查验,才确定他的身份。
“所以,马绍不仅死了,而且杀他的人,很有可能是极有来头的人。”文半梦分析了一下,又不理解道:“可我与马绍并无交情,你与我说的这些,是有什么别的意思吗?”
“嗯,如果只是马绍一个人的死,的确与你无关。”他又从匣子中拿出一封信笺,“马绍的死是昨天夜里发现的,我给你写信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背地里,有人在利用这件事情,将矛头指向你。”
自从她回城以来,针对她的事件有大有小,从明里的争斗到暗地的陷害,那些人像是达成了某种共识,目的都是为了诋毁伤害她。
文半梦在听完他的下一句话之后,手中的糕点啪嗒落在地上
屋内有阳光洒进来,金灿灿地一片,对坐的两人脸上全无笑容,似乎陷入了某种固执的迷局中。
“如果我没猜错,马绍只是一根引火线,很快就会有人在其他的事情上陆续站出,弹劾你,往你身上泼脏水。”
说了太多的话,容炳熙低头饮了一口茶,“我今日让你来,是想与你商量对策。”
敌人在暗我在明,文半梦前世的确遭到了许多人无端的指责,可最后的结果,也并没有伤害到自己,可马绍这个人,她前世的确没有听说过。
“你说的这些,我明白了。”文半梦收起不认真的神色,思忖了片刻,又道:“那你有查到背后之人,是谁吗?”
比起那些人想要怎么害她,她更想这些人,究竟是为了什么而来。
容炳熙闻言摇了摇头:“蛛丝马迹太多,却找不到明确的对象,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暗中的人,不止一个。”
他修长的手指一下接一下叩在桌面上,清脆响声不断。
“最近一定要小心些,尤其是身旁的人,我猜他们洗尘宴上害你不成,下一次,就是半月后的武举结束。”
武举结束,文半梦必须迎接武状元的比武,虽说只是过招,可她要是输了,在百姓心中的威信一定会大打折扣。
“嗯,我明白了。”文半梦朝他抱拳,“也要谢谢你,帮我留意这些。”
他几次三番帮自己,但她却并没有机会报答他,说起来,还有些不好意思。
正午的太阳落在他的右侧脸上,勾勒出完美的棱角弧度,他的唇角上扬,眼尾微微下垂,褐色的瞳仁在阳光下像一颗剔透的琉璃珠。
“文将军,你我……算朋友,对吗?”
他似乎有些迟疑,斟酌着自己的字眼是否合适。
文半梦不假思索地点头,“当然算,……为何突然这么问?”
他有些认真地对上她的眼睛,“既然是朋友,就不要和我客气,我帮你,也是分内之事。”
她瞬间会意,朝他灿烂一笑,“是我生分了,那说好了,改日来我府上,我再请你吃顿饭,这次,一定不会有人打扰了。”
“时候也不早了,我就先走了。”
容炳熙眼神紧锁在她的身上,直到她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转角,叶超继她之后走了进来,躬身道:“公子,有什么吩咐?”
“……把这些兰花送去武安侯府吧。”
“啊?”
叶超以为自己听错了,刚想发问,又后知后觉地捂住嘴,他怎么忘了,公子自从醒过来,就一直念叨着这位文将军的姓名,很显然,文将军可比这几盆亲自侍弄的花草重要多了。
“我、我这就去。”
容炳熙揉着额角,将目光放在了桌上潼国送来的文件之上,“等等。”
叶超抱着两盆兰花,疑惑地看向他。
“……再送几个会养此花的匠人过去。”
送花还带送人的,叶超在心里腹诽,脸上却撑着笑容,点头道:“好嘞,我这就吩咐下去。”
他前几日刚从潼国来到魈国,圣上可是吩咐了,一定要看好太子,万一要是惹太子不悦,不愿再回潼国,他这颗脑袋可就不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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