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在路上走了很久,路上凡事能吃的她都吃了。
在路上她遇到一个年少的郎君,那郎君说建邺繁盛让她去建邺谋生。她不知道如何去建邺,有个商户说要去建邺做买卖,她便与那商户一同前往。
在到达建邺的前一天晚上,商户在客房中竟然想要非礼她。反抗中她再一次失手杀了人。
这一夜她逃出客栈沿着商户说的方向走,这条路的尽头是不是建邺她不知道。不过今夜不黑满天都是星星,比她第一次杀人逃跑的那个夜晚亮多了。那个夜晚她被抓住了,今夜她逃了出来。
天刚亮时她看见一条大道,上面都是行人。她将沾上血的衣袖往里面藏。走进人流。
“大伯前面这是哪里呀?”女子问。
被问的老人从女子身上闻到一股很奇怪的味道马上拉开了和她的距离。“你没看城门上的字吗?”老人道。
“大伯,我不识得上面的字。”女子如实回答。
老人上下打量了一番女子,除了脏了点臭了点外没什么问题,若是收拾一番定然能买个好价钱。
“你随我走吧。”老人道,“这里是建邺,我看你一个人也不容易,走进去别迷失了方向,况且皇城规矩多别惊扰了贵人掉了脑袋。”
女子心想这样的老人应该不会有什么坏心思,“那就多谢大伯了。”
进城之后女子眼前一亮,一墙之隔里面竟然如此繁华。这世间再也没有比建邺更加繁盛之处了,街上人来人往什么都有,行人个个身着华丽的服饰。他们的富贵是外面不能急的,一墙之外的人因为饥荒互相蚕食,而这里有见都没见过的食物。老人走过去给她买了一个面饼,女子双手捧着不敢下嘴。
咬上一口,不想这世间还有这样的美味。
“多谢大伯。”女子道,“真好吃。”
老人笑笑,“这算什么我带你去个更好的地方能整日吃香的喝辣的。”
女子忙点头。
她跟在老人身后,老人让她小心一点不要碰到了街上的行人,这里面贵人多若是伤了贵人会吃不了兜着走。
一名女郎从她旁边过去,女子闻见一股香气,她不自觉回过头轻声道:“好香啊。”
这个声音让范叶霄脑子一怔,她猛然回头道:“阿渡。”
那女子已经转过身去往前走了,范叶霄记得第一见她时,她在街上跪在自己面前说有人要买了她让自己就她。她想要走过去直接将阿渡带走,可现在过去她会和自己走吗?
这个老人上辈子被他跑掉了,这一次范叶霄一定不会放过他。
“女郎不去胭脂铺了?”阿萤见范叶霄开始折回问道。
“不去了。”她要跟在阿渡身边,这辈子绝不让她满街跑着寻一个救命人。
阿萤看出来范叶霄在跟着前面的女子,一路上走着竟然到了花街柳巷。范叶霄站在门外看着老人将阿渡带进去。
她紧紧握住阿萤的手,不知几时阿渡会从里面出来。父亲怕她偷偷去见陈庆之派了几个侍从跟在身边,平日她总觉得招摇今日可算是有了用处。
女子在这里渐渐发现了不对,这里的女郎个个花容月貌衣不蔽体,一个妇人抬起她的下巴转身给老人一些钱,她曾在狱中听说过有些地方卖女子。
她转身就往外冲,妇人见状马上派几个壮汉去追女子。从门中出来她一眼看见了门前的范叶霄,是这个贵人,她能救我吗?她来不及思虑便跪在了范叶霄面前,“贵人救我,他们要卖了我。”
范叶霄强忍着红了的眼眶伸出手,“起来吧。”她伸手拂去女子的发丝,“站在我身后。”
追出的几个大汉看见范叶霄顿时停下了脚步,建邺街上的任何一个人都惹不得。
“听说有人要卖了我的人。”范叶霄一字一句道。
“怎么还不追!”后面出来的妇人叫骂着。
“老媪是要追谁呀?”范叶霄往前走了几步站在妇人面前。
妇人立马换上了笑脸,“呦,这不是范大人的千金,今日怎得空来着陋室。”
范叶霄轻笑,“把那个男人给我交出来,我今日可以当做没来过。”
妇人一把将老人推了出来,“他,都是他。”
老人更是意外,随手捡来的女子怎么会被一个贵人袒护。
“送去官府,把他的脑袋给我摘下来。”这是阿萤见过范叶霄说过最狠的话,竟然是为了袒护一个陌生人。
老人被带走后范叶霄回去牵上女子的手,“受惊了吧。”
方才是受惊,现在被范叶霄这样恋爱更是受惊。
“你叫什么名字?”范叶霄问。
女子摇头,“回贵人,奴没有名字。”
“以后你就叫阿渡,跟在我身边可好。”这个名字前世是阿渡自己选的,她说范叶霄的名字远离尘世,那她便渡她过江海见日月。
阿渡点点头,她心中感激这个贵人,虽不知贵人何故如此亲近自己。
那天晚上阿萤觉得女郎更是奇怪,她非要拉着这个新来的女子一同睡。
阿渡说什么也不敢上范叶霄的榻,范叶霄睡着阿渡坐在榻下的地上,她的双手被范叶霄紧紧握在手中。
那一日她初次见阿渡,她写了几个名字让这女子选,这女子问:“贵人的名字是什么?”阿萤在一旁呵斥,“女郎的名字也是你能问的。”
“范叶霄,我姓范名叶霄。”范叶霄想她或许不明白又解释道:“江中叶,天上霄,父亲希望我一生安稳远离乱世。”
“那这些字又都是什么?”女子又问。
范叶霄这才想到她不识字,“这个是阿渡,渡江河的渡,这个是青,山河水色皆为青。”
“我选阿渡,一生渡女郎。”当时范叶霄以为她只是随口一言没曾想她真的做到了。
父亲离世后但凡有人说她,阿渡都要上去找人理论。后来她与陈庆之成婚,阿渡离开了两年时间去学剑,她的剑一辈子只护着范叶霄。有时陈庆之惹范叶霄生气,阿渡的剑都恨不得指向他。阿渡来这人世一程都是为了范叶霄。
她出生便被遗弃,流浪着长大,后来被人侵犯失手杀人入狱,在狱中竟又被人侵犯,阿渡总说这些事情都扛过来了就能活了。可最后她还是没扛过来。阿渡是在晚上离开的,范叶霄眼睁睁看着毒药在她体内要她的命却什么都做不了。
“阿渡,阿渡,阿渡求求你不要离开我,不要!”
“女郎,女郎我在。”阿渡忙回声。
范叶霄睁开眼握着阿渡的双手更紧了些,“阿渡。”
“我在这里女郎。”阿渡问:“女郎我们以前见过吗?”
范叶霄笑了笑,“见过,你出现在我一个长长的梦里,整个梦都在护着我。”
“女郎放心,奴在现实中也会护着女郎。”阿渡道。
范叶霄点头,“阿渡你回去休息就好。”
“奴不走,女郎再做噩梦找不到奴。”阿渡回。
“我不会再做噩梦了。”范叶霄宽慰她。
“那奴等您睡着再走。”阿渡执意要守着范叶霄。
她假装入睡阿渡才轻声离开,听见关门声后范叶霄睁开眼睛,这一辈子她也不要阿渡守着自己了。但凡是能给阿渡带来威胁的人一律都不能久留。
摩挲着手中的棋子,不知陈庆之有没有听说明日沈家要下聘的消息,陛下登基后对于这些能冲喜之事格外关心,就连沈家下个聘礼都要派人来一趟。
范叶霄算不上担忧,陈庆之不会傻到给皇上传这个旨意,她记得上辈子来的人不是他。
当朝皇上信佛,鸡鸣寺的香火飘满了整座山。刘仓与行人相撞面纱被风带起,脸上的胎记漏了出来,行人一脸厌弃。刘仓与那人道歉后赶快整理好面纱走了。
她处处都不像个女郎,名字不像相貌也不像,她其实哪里长得都好若无脸上的胎记便是这建邺一等一的女子。可这从娘胎里出来的胎记偏要赖在她的脸上。
父亲喜欢她的脸常给她画像,每一次都不会画上胎记,父亲夜里回来会笑着说今日又有几个贵人称赞了她的相貌,但那些个贵人不是大贵之人父亲看不上。
直到昨天父亲告诉他萧正信带走了她的画像,父亲一心想要飞上枝头,可这一旦飞不好了就是项上人头。
她此番前来,是跪求鸡鸣寺的菩萨保命,千万不要招惹了皇家的人。
路旁的树因为行人变多不如以前长势好,听闻许多地方一夜之间拔地而起多座寺庙,一时间不知道哪里的神明更能照拂人。鸡鸣寺是建邺香火最繁盛的寺庙,选了这里定不会错。
“你看那人的眉眼真是好看。”沈芷口中的人便是刘仓。
婢女回:“只可惜带着面纱看不清脸。”
“眉眼能长成这样的女子定然是国色天香。”沈芷道,“走吧,再去求上一求,别想霄儿一样迷了眼也别同小婉一般下嫁于人。”
萧婉的姻缘说来不差,虽是下嫁但是谢禧年少俊朗且有才气,加之祖上蒙荫清清白白,配得上萧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