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留盯着这列透着浓浓怨气的备注看了几眼,才笑道,“这个合约比起孤月楼的,也不算差。”
简要概括两者合约的区别就是孤月楼是寿险,受伤不管,只保性命;摘星楼是人身意外伤害险加寿险。这莫非,就是保险公司的雏形?
姜留托着小下巴,开始期待秦城碧知道摘星楼被他们摘了后,会是什么反应。
第二日后晌,秦成碧奔回秦府,跳下马将马鞭子扔给门人,大步走入府内。府内众仆从齐刷刷行礼,秦成碧眼皮都不抬,径直回了他的翠玉轩。进入房门甩衣袍坐在虎皮椅上后,秦成碧阴沉沉地看着秦奎不说话。
不摔东西不打人的秦城碧,更让秦奎没底。他仗着胆子上前解释道,“属下也没料到于渊子救过钱长乐的命……”
秦成碧反问,“你知道什么?”
秦奎不敢再解释,单膝跪地认罚,“属下无能,请公子责罚。”
“罚你有何用?”秦成碧缓缓问道,“现在还能派什么人?”
秦奎思量道,“摘星楼接了保护姜六娘的镖,孤月楼接了护送江凌的镖,这两个消息已经散开,江湖上已无可用之人,唯有府内”
用府内的人,祖父能不知道、二叔不知道?自己刚对祖父说了喜欢姜留,转头就派人杀她,祖父岂会不疑?秦成碧压住烦躁问道,“平顺镖行的人不可用?”
秦奎给自家少爷解释江湖规矩,“官有官道,江湖有江湖道。摘星楼已经接了保护姜六娘的镖,只要不是摘星楼的死对头,就不会再去刺杀姜六娘。就算平顺镖行的镖师能打得过摘星楼的镖师,他们也不会出手。否则,平顺镖行以后的镖就休想再出康安城。”
秦成碧皱起眉头,又问道,“摘星楼的死对头是谁?”
“……孤月楼。几个月前,孤月楼已经接下了保护江……”
还不等秦奎说完,暴怒的秦成碧便一脚踢飞了炭火盆。
火红的炭四处抛洒,有几块落在秦奎的衣袍上,开始冒烟、起火,秦奎动不动地跪着,连头都不敢动一下。
眼见秦奎的头发要被火烧着了,秦成碧才挥手道,“退下。”
“是。”
带着一身烟火走出房门后,秦奎立刻扑进雪堆里打了个滚将身上的火熄灭,然后仰躺在雪地上,让雪化去他身上的灼热。这几个月,少爷变得越来越暴燥不讲理了,他是否……
房中地上的炭火慢慢引燃秦成碧脚下的虎纹地毡,一动不动的秦城碧被烟火渐渐吞没,犹如从虎皮中钻出的鬼魅。
姜府西院,新添了三个保镖的姜留心疼并快乐着。
心疼是因为哥哥为她花出去的一万两千两银子。这就相当于她们以每天十六余两银子,外加包吃包住的福利,从摘星楼雇来三个保。
快乐是她现在只需提防秦府的动向,不用担心走在路上忽然从马车里刺出一把刀,到处划拉她,她可以伤愈出门了!
等过完年,她想去哪就去哪,想怎么逛就怎么逛,万一有刺客过来,让他在胳膊上砍一刀也没关系,碰破点皮,就能赚回两百里银子呢。姜留用小脑袋蹭蹭枕头,美美睡了。
前院书房内,姜二务认真地听完裘叔汇报这一日康安各处发生的大事小情,问道,“您老的意恩是秦天野想派兵部侍郎孙江澍去肃州?我记得孙江澍是从右威卫提拔上来的,他是平西侯的旧部,做事公允,声名不差,他真是秦天野的人?”
裘叔道,“秦天野既派孙江澍去肃州替代蒋锦宗,就算他不是秦天野的人,也定有把致命的柄落在秦天野手中。”
江凌道,“蒋锦宗换成孙江澍,只是换了个伥罢了,虎依旧在,肃州毒瘤也依旧在。”
“对于肃州百姓和左武卫来说,换下蒋锦宗这头肥猪换上一头饿得嗷嗷叫的架子猪孙江澍,绝不是好事。”姜二爷伸直桌下的双腿。这一日四处奔波,他的腿都酸了,“不过,事得分两面看。秦天野既然派孙江澍去接手左武卫,就说明他也不想肃州大乱。”
“二爷一语中的。”裘叔先夸赞姜二爷一句,才继续道,“接下来就是看朝臣相互较量了。”
孔庆丰和聂临江死在了肃州,万岁必定还得派人,这次派去的人必须有本事、必须可靠。秦天野想派孙江澍,万岁或左相必会阻拦,所以钦差的帽子落在谁头,现在还看不出了。
姜二爷继续道,“其实,让孙江澍去肃州对咱们也不算太坏,因为他的目的是替换蒋锦宗,咱们的目的是宰了蒋锦宗,这也算殊途同归?”
孙江澍是秦天野的人,待少爷杀了蒋锦宗后,必定会想办法除掉少爷。裘叔见姜二爷正在兴头上,便没吭声。
江凌却道,“父亲说的极是,有孙江澍帮助,儿杀掉蒋锦宗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至于杀了蒋锦宗后,孙江澍会不会立刻将矛头对准他,江凌并不担心。到时见招拆招就是,在肃州,只要江凌兵权在手,孙江澍能奈他何!
姜二爷叹了一口气,又道,“若孙江澍真被指派为钦差,万岁知道真相后肯定不舒坦。”
万岁为了削减十卫将军手中的兵权,煞费苦心折腾数载,左武卫却依旧被素天野握在手里。为抵御匈奴和契丹等外敌,朝廷每年将大批的库银粮草被送到肃州,结果却是兵不强,民不丰,这对万岁来说是不能接受的。
秦天野不倒,泰城碧不死,对姜家也是个威胁。姜二爷用手敲着大腿,认真琢磨万岁知不知道孙江澍是秦天野的事儿。
左相知道,万岁也应该知道吧?
裘叔见二爷和少爷都不说话,便问道,“张府尹和杜阁老几番与谢清泉深夜长谈,二爷可从张府尹那里探知了谢清泉的意图?”
姜二爷回道,“我听大理寺卿萧大人的意思,谢老似乎有意去肃州力执狂澜。”
什么?!!!
裘叔震惊之下,拽断数根胡须,他心中掀起滔天巨浪,面上却静气地问,“萧大人为何会与您说起此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