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姜慕锦在四海杂货铺内灵机一动,以表哥闫尤俊化解了危机,但回到府内她却不敢以此糊弄祖母和母亲,老老实实地挨了两顿骂。
姜老夫人只严厉地说了几句,闫氏便火爆多了,若不是雅正和岳锦仪拦着,姜慕锦定要挨一顿揍。姜慕燕也因没拦住五妹之事自责不已,一直低着小脑袋。
回到西院后,雅正拉着她坐在房中,温和问她为何自责。
姜慕燕闷着头,许久才道,“母亲,我带着两个妹妹出去,遇到事情却要留儿出头,我好没用。”
原来是为了这个,雅正如实道,“燕儿,是你先提出要请闫尤俊过去,刘溪才改口说她听错了。今日之事,包括你大嫂在内,你们都做得很好。”
真的么?姜慕燕抬头看母亲。
雅正抬手给姜慕燕理了理耳边的碎发,温和道,“你们遇到事情,都没想着怎么撇下锦儿保全自己,而是想着怎么保全姜家的名声。尺有所长寸有所短,每个人擅长做的事情不一样,在面对刘溪时,你们都做了自己能做的,这就是好样的。”
“有些道理,咱们在书上读到过,却未放在心上。”见大闺女认真听着,雅正便说得深了些,“譬如这句‘天下不如意,恒十居七八,故有当断不断,天与不取,岂非更事者恨於后时哉’。”
姜慕燕立刻点头,“此语出自《晋书·羊祜传》。”
“不错。”雅正颔首,继续道,“这句话的意思燕儿也当明白。人生之事,不如意者十之七八,能做的事就要赶紧做,不要等到错过良机再去后悔。譬如今日之事,在留儿开口之前,你心里定想了很多,对不对?”
姜慕燕快速点头。
雅正继续道,“以你之智,若你开口虽不一定能说得刘溪颜面痛哭而去,但却能令她无法讲出‘刘君堂’三个字,是也不是?”
姜慕燕犹豫了一下,轻轻点头,“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刘溪举止有失在先,无端指责五妹在后,我们站着理字。可我想着在大庭广众之下,我若与她斤斤计较,实是有失闺仪。还有便是当时大嫂也在,我担心我若讲得太多,会抢了大嫂的风头,惹她心生不快……但事后我才发现,留儿能当机立断,是我们之中做得最好的。”
雅正笑道,“留儿这一点像你父亲,他俩是觉得对的事就会去做,不会瞻前顾后想太多。此举更合圣人训,是也不是?”
“嗯。我以后要跟父亲和妹妹学,遇事要果敢。”姜慕燕挺直了腰杆,“经今日一事,我们姊妹几个以后更当谨言慎行,免得再因口舌生出祸事。以后遇到刘君堂,也当退避,免得惹人非议。”
雅正沉默,若燕儿知道刘君堂心仪于她,差一点就要开口向姜家提亲了,会作何感想?
姜慕燕作何感想暂且不知,但散衙归府途中的刘君堂得知此事,差点气炸了。姜三姑娘对他本就有些误解,经此一事,自己以后想见她一面、与她说上一两句话都不可能了。这可如何是好?
刘君堂灵机一动,忽然想到一人廖传睿!
廖传睿是姜家女婿,话不多却极为通透。以他的容貌和身家,是如何娶到姜二姑娘的?
刘君堂急急挑帘吩咐车夫道,“去西城兵马司。”
谁知刘君堂乘车赶到西城衙门前,得知廖传睿今日告了假准备亲事,没来衙门。刘君堂一拍额头,叹道,“我竟忘了,他再过十几日便要成亲了!”
人家已抱得美人归,他却八字还没一撇,刘君堂心中急似油烹。刘宏提醒道,“少爷,算着时辰,姜二爷应快出来了。”
他要不要跟恩师解释一下……解释什么?刘君堂颓然一叹,吩咐道,“回府。”
马车归府途中,刘君堂垂着凤眸磨搓自己腰间温润的玉佩,暗思既然廖传睿没空,自己是否该去寻姜六姑娘。姜六姑是三姑娘嫡亲的妹妹,又是恩师的掌上明珠,若是能说得她帮自己说情……
“少爷,前边有马车拦路,似是车坏了。”
刘宏的声音打断了刘君堂的思路,他吩咐道,“绕路走。”
“是。”刘宏与车夫下马,拉缰绳让马车掉头绕路走。
“坏”在路中央马车上的刘溪听到刘君堂绕路走了,毅然决然地挑开车帘就要下车。
马车内的盛婆子连忙问道,“姑娘要去何处?”
“去三多巷姨母家。”刘溪甩开她的手,扶着丫鬟椒兰的胳膊下了马车。
什么去姨母家,分明是为了见刘君堂。盛婆子暗暗叹了口气,却也只能随着下了马车。
刘君堂的马车路过柿丰巷口时,听到外边人声嘈杂,便挑起车帘望了一眼,瞧见巷口卖豆腐脑的摊子边围着不少人。刘君堂想起这是恩师最爱吃的豆腐脑,便吩咐刘宏道,“去买一份豆腐脑带回去。”
刘宏应了,下车去买豆腐脑,车夫催马继续前行。
刘君堂虽乘坐马车,但因他是绕路,还没刘溪走着快。刘溪进入三多巷后,便望着巷子那头,待瞧见刘君堂的马车,她立刻示意椒兰和盛婆子扶着她往前慢慢走。
待她们与刘君堂的马车遇着时,刘溪暗中用力想外一推椒兰,毫无防备的椒兰惊呼一声,向马蹄子底下倒去。
马儿受惊,嘶鸣着扬起前蹄,车夫慌忙拉紧缰绳,吆喝道,“马儿受惊了,少爷坐好,姑娘快让开。”
看着马蹄下吓得脸色煞白的椒兰,刘溪娇滴滴地惊呼着,作状要扑过去救她,“椒兰!”
孟婆子假惺惺地拉着刘溪劝道,“姑娘您脚上有伤,使不得!”
见椒兰竟连滚带爬地从马蹄下逃生,蜷缩在墙下瑟瑟发抖时,刘溪眼底闪过一丝失望。
车夫安抚住马儿后,转头怒视着路边的三个妇人,压着怒火问道,“姑娘没事儿吧?”
孟婆子开口赔不是,“是我们走路没注意脚下,才害得您的马受惊了,还请您见谅。”
伸手不打笑脸人,刘君堂隔着车帘客气道,“婆婆没事便好,涂叔,继续赶路。”
“是。”刘涂拉了拉马缰绳,吆喝道,“驾!”
站在路边的刘溪惊呆了,她千算万算都没算到,刘君堂竟然连面都不肯露一下。不能让他走,错过这次,待他听说四海杂货铺的事情后,自己就真得没机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