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铃铛,普挡由而阿蒙司(跪下,放下你们的武器)……”余从戎握住枪揍了两个人,在对着他们说着些什么,几个美国兵便跪在地上,听话排成一溜,双手抱头。
哪怕有的手脚被炸断了,也老老实实的将手举过头顶,像经过预先训练过一样的,姿势动作高度保持一致,把余从戎逗得直乐,他从来没见过这么窝囊听话的士兵,连下跪和交枪都这么相像。
而待带他们姿势立好之后,好似玩腻了,余从戎拐到他们身后,忽然举起枪就要射击,地上好几个也发现了不对,情绪非常激动,哭喊着。
平河连忙喊道:“余从戎,你干什么。”
余从戎没有立即回头,反而严厉的喊着:“汉志阿普,说你呢,汉志阿普。”
等到那个哭嚎的家伙不甘不愿的将手高高抬起,他才侧身往旁边一站,看到平河小跑过来。
平河瞅了一眼,地上这些敌人模样都很惨烈,他们处于手榴弹爆炸范围内,腿上身上被炸的稀里巴拉,血肉模糊,有几个小腿以下只剩骨肉棱角残酷的横切面。
只是在冰天雪地里,他们已经失去知觉,血不再流,但痛楚和恐惧还在,他们大声的哀嚎,以寻求眼前这些中国人同情。
地上的士兵刚刚被余从戎吓到了,眼见另外一个中国士兵跑过来,似乎要与他对峙,连忙争先恐后的喊起来:“我要投降!先生,这位先生,我们要投降,伱们不能杀我,我知道你们善待俘虏的……”
平河迟疑了一下,问:“你要做什么?”
余从戎没有再开枪,但枪口依旧对着他们,他看到这些人的百般丑态,也不掩饰,直接了当的道:“打仗,杀敌。”
平河说:“我知道你在打仗,我是问你刚刚想要干什么?”
余从戎转过头来,似乎是愣了一下,然后冷笑道:“什么干什么,当然是枪毙了他们,不然留着过年给咱们包饺子吗。”
平河闻言,皱了一下眉,想要转过头去,他其实内心也不大想管,但地上这些人叽里咕噜的叫喊着,他不大听得懂,其中却有些部队里是教过的,比如他听出了“投降”。
这个单词对于中国人和美国人来说都非常熟悉,他一秒就听出了。
似乎看到平河和余从戎两人对峙,这些伤员们叫唤的更大声,更卖力了。
平河没有管地上的人,他知道余从戎的今天的脾气比较大,只好尽量委婉的说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但他们要投降,我们不能现在在这里……”
他话还没说完,余从戎摆手打断他,眼神惊诧的看了他一眼,道:“你说啥?谁要投降了?”
他摸摸头,然后笑了:“平河,咱俩都认识这么多年了,你可不能瞎胡说啊,咱都是没文化的人,你懂英文吗?反正我不懂。”
他看到钟定一的身影,向他招手:“来来来,小钟,你说说——你懂英文吗?”
钟定一还没摸清头脑,愣愣的道:“排长,我不懂啊。”
“你看。”余从戎把手摊开,“咱们大伙都不懂英文,谁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啊?叽里咕噜的,什么投降不投降,老子他娘的就没听到过,小钟,你说是不是?”
钟定一被他说得绕了绕,这下才明白过来,心底冷汗微流,心说那你刚刚“汉志阿普”的在讲些什么,他想要说什么,不过在余从戎瞪过来的眼神中还是乖乖闭上了嘴。
看到余从戎在耍无赖,平河理解他,也了解他的心思,但是他想了想,还是摇摇头:“你穿着这一身衣服不能干这种事,万一给人知道了,丢的可不是你一个人的脸。”
“那简单。”余从戎挑了挑眉,斜了他一眼轻喊道,“小钟,给我接着。”
他说着,就把身上的披风解下,然后将里面的棕黄线扎的土棉服脱了下来,扔到他怀里,身上只剩下几件不伦不类的羊牌子羊毛衫和单衣混搭着。
他就顶着这么单薄的衣服,凛冽在寒风当中瑟瑟发抖,不过语气仍然很犟:“这下总行了吧,这身皮我也脱了,咱现在可是路过的义务人士,眼瞅着这些人活不着了,你瞧怎么着?老子今天行个善——送他们一程哈哈。”
“怎么样?”
平河目光微蹙,双眼微沉,盯着他,没有摇头,也没有说话,但其中的意思不明而喻。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想要我干什么,送他们就医啊,好吃好喝的继续伺候着?”
余从戎也有些恼怒,看着平河看他的眼神心里没由的一阵来气,他明明是排长,平河虽然是个神枪手,但也只是个班长,凭什么你要管我?
他马上道:“这几天在战地医院你不也看着了吗?我们自个儿的药给那些兄弟战友们都舍不得用,论两论厘的在计较,这些侵略者们指不定在哪打死过我们多少战友。现在栽在我手里,我把他们打死,有什么不可以?这是天经地义的事。”
他用眼睛瞪着过去,钟定一一看,这两人当下对峙,谁也不服谁,他顿时傻了眼,正要上前说什么,忽然眼睛瞧见旁边上一丝不对劲的端倪。
地上的那一排被炸的半死的美国士兵们中,其中几个重伤不治的人,渐渐失血,倒在地上死了,剩下的人开始变得惊恐焦虑。
其中有一个大兵看着他们似乎正在发生矛盾,眼睛咕噜的转了一下,然后右手悄悄摸到了胸口,那里赫然挂着两颗美式菠萝手雷!
钟定一看到了,暗道不好,他迅速大叫一声:“快躲开。”
然后立马抬枪朝那人射击,但是已经为时过晚。
余从戎和平河两人一听到喊话,心里便警铃大响,立刻往两边闪躲去,那个美国兵也是个狠人,从胸口拔下手雷,跪在地上刺啦一声响,就朝着他们甩了出来。
“闪开。”
眼瞅着就要落到这边,刚才对峙着的两人立刻默契成行,平河当机立断,迅速接过去余从戎的披风一角,两人伸手一兜,将整个手榴弹弹住,然后往旁边甩出去老远。
众人就地翻滚趴下,随后只听见砰的一声,七八米外的雪地上一声爆炸,炸的整件衣服撕裂开来,棉花像柳絮一样的纷飞。
那个投弹的美国人眼见偷袭败露,心底发狠,又迅速转向旁边的同僚士兵身上的手雷,嘴巴咬着,又要扔过来,但余从戎瞅着,早盯住他了。
他自己这边说着说着,居然差点阴沟里翻船,这怎么能忍?
他立即大怒,大喊一声,整个人变得像头牛似的飞扑了过去,撞在伤兵堆里。
这些跪着的大兵们,有一个算一个都被殃及鱼池,本来就受了伤,被他再这么一撞,个个人仰马翻,惨叫声不绝。
余从戎直接揪住那人脑袋,往旁边一拎,埋在雪地里砰砰揍了他两拳,这家伙翻过身来很难反抗了,但眼神当中依旧充满着阴狠和不甘心。
他呸了一声,差点吐在余从戎嘴里,然后忽然笑了,余从戎低下头,就见他手里的还握着另一颗手雷,这个赫然已经被拉开。
平河立刻道:“别玩了,快扔出去!”
余从戎也大惊失色,不过随即而来的是愤怒,他来不及跑,也来不及扔它扔多远。
电光火石之间,他直接将这个几秒后马上要爆炸的手榴弹一把夺过,玩命的强塞在此人胸口衣服里,然后将他狠狠的压在雪面,砰砰两道重拳,直接把他揍得头冒金花,倒地不起。
他一边揍,一边喊:“我让你投,我让你投!”
正喊着,雪地里“砰”的一声闷响,余从戎身子被反作用力弹开,而他揍的这个美国兵已经被炸的跟筛子一般,狠狠横飞了半米,胸膛炸出了个大空洞,大堆焦黑烂泥似的内脏掉了出来,人已经瞬间丧了命。
余从戎眼睛红着,还想扑过去照着尸体再揍,平河和钟定一连忙上前把他死死拉住。
“冷静点……”
“呸。”余从戎往地啐了一口血水,牙刚给磕了一下,钟定一赶紧递上一件刚刚从美国人身上扒下来的防寒衣物。
他穿上去,微微整顿好衣领,然后转过头来看着平河,冷冷的道:“就这鳖孙,你现在还想救他们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