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月后,规整的碧绿麦田蔚为壮观。
前世顾国乘坐高铁,行驶在江赣的原野上,从距离地面二十米高的地方俯瞰一望无际的稻田,入眼之处皆是青葱和嫩黄。
现在他就有种身处地球的感觉,令人熟悉的田园近在身前,一簇簇小麦整齐地生长在田垄之间。
在夏风的吹拂下,一层又一层节奏的律动伴随着绒毛尖叶之间相互摩擦的沙沙声,让站在田埂上拔草的顾国感到分外愉悦。
从土地里种出食物的愿望,终于要实现了。
另一边,种植数量比较少的块茎植物早已枝繁叶茂,长满根须的块茎此刻正吸收着土地中的氮磷钾,太阳能在叶绿素的光合作用下转化成淀粉固定在肥硕的根茎上。
其他部落的族人得知了地里能种出食物的消息之后,纷纷表示想用铜钱交换。
顾国欣然同意,只是今年收获的这一批小麦只能当做种子。
1.5吨二代小麦种子能收获多少种子,他也无法确定。别看现在麦田中麦穗饱满郁郁葱葱,等到一个多月后麦穗转熟,能留下来的指不定只有八九成。
但即便只有八九成,来年再种一波也足够养活四百人了,只不过那时候土地的开垦工作量,三架曲辕犁就不太够用了。
而那些落入土中的麦粒,来年春天又会重新发芽,以此污染二代的基因,所以顾国在城中开辟的那块试验田依旧在运作着,此时种着的是被再次筛选的三代。
他在心中盘算了一下,明年冬天可以将聚落的人口扩充至800人,比起那些依靠掠夺人口和食物迅速发展而又马上衰落下去的部落,顾国的聚落将依靠土地生生不息。
“小枫,来!”
顾国朝着同样在田间除草的小枫招招手,小女孩扎着两条麻花辫,在田垄间绕行了整整百来米的路程才气喘吁吁的站在哥哥的身前。
“小枫,以后这田中的事可就要交给你了,种麦的步骤都学会了吗?”
两年多过去,小枫已经从那个原本比顾国矮半截的小萝莉,长成了落落大方的大姑娘。
“哥哥我都学会了!现在就差桂他们将打谷机做出来了!”
顾国嗯了一声,让小枫接着干活去了,自己则跑回城中,巡视一下打谷机的建造进度。
将麦子从麦穗上弄下来,有许多种方法,使用木质连枷不断拍打麦穗便是其中最简单的方法,但是顾国现在还没做出水泥地,用连枷只会将麦子打到泥土里去。
而另一种办法,实现起来要困难得多,那便是制作一台手摇打谷机。
顾国小时候曾和爷爷在田间用过上世纪的手摇打谷机,稻谷投入上方的木斗中,转动铁质的曲柄,碎掉的茎叶和空心的谷子会从侧面的口子吹出,而谷子则由于重力的作用从正面的一个小槽里落下。
小时候他光顾着转手柄好玩,却完全没有去思考内部的结构,现在只能凭借前世所学,将这件器械还原出来。
在顾国的初步设计下,桂已经将最核心的手摇滚筒给拼接了出来,这个在表面镶满了U形铜环的东西,此刻严丝合缝地安装到了木架上。
别看这东西是用木头和少量金属做成的,却要用到高中物理和部分三角函数的知识,数学水平只能解一元一次方程的桂,自然胜任不了设计的工作。
首先旋转滚筒上的U形铜环会先将麦穗击碎,被击碎的麦穗跟随滚筒的转动,直到分离出单颗麦子和破成碎屑的枝叶。
分离的碎叶和麦子,确定两者质量关系,质量决定惯性,在分离时滚筒转的太快会将麦子和碎叶一同吹出,而转得慢了,两者又不能分离。
所以又要带入一般情况下手摇的转速,以确定滚筒产生的离心惯性和风量......
一连串计算下来,顾国终于将手摇打谷机的设计图画了出来,有了各项零件的尺寸,能看懂设计图上标识的桂,一马当先接下了这个任务。
顾国走到还未安装外壳的手摇鼓风机前,抓着青铜手柄,顺时针方向呼呼地转动起滚筒。
在添加了动物油之后,滚筒两头的两个滑动轴承摩擦系数很小,耐磨的青铜圈可以坚持好几年。
赞扬了桂和族人几句,顾国又赶到石磨的制作现场。
没有畜力,纯靠人力研磨,大型的石磨盘就没必要制作了。
在青铜钎的凿刻下,十个洗脸盆大小的小磨盘整整齐齐地码放在一起,磨盘的制作没什么难度,没有复杂的计算,倒是当初挑石头花费了挺长一段时间。
万事俱备,只待田中那四万两千五百平方米的小麦成熟。
烈日当空,一缕微风吹飞了顾国额头的汗水,水汽蒸发带走的热量让他感受到一丝凉意。
他的记忆早已与大城市的钢筋混凝土融合在了一起,机械轴承和钢铁螺丝充斥他脑海的每一寸神经细胞,已经有二十年没有回去看看家乡的原野了。
站在四万多平方米的麦浪中,人是渺小的,目力所及,皆是希望的绿色。
“好起来了,真的好起来了!”
这是亲手种出生活的喜悦,如同此刻还在田中除草的小枫,还有许多族人,他们弯下腰肢拾起散落的石块和草根,汗水滴落在这片由他们辛勤劳作的公田之上。
顾国将兽皮衣捆在腰间,露出匀称的上半身,几头到处跑的他,现在早已汗流浃背。
“得想办法织麻布衣了!夏天穿兽皮裙,淡淡摩擦大腿真不是个滋味,一蹲下来直接挠到草了!”
他一边用一片树皮扇着风,一边思考着织布机的基础构造。
制作麻布的原料在陶河下游多得是,只要驾驶帆船到下游走一趟便能带回成吨的亚麻,来回几趟当满足日常所需之后,便可以在城池附近种上,一年割一茬。
对于近几年将发展成几千人的城邦完全够用了,至于制作冬天保暖衣物的棉花,顾国一路向南也没能在陶河的沿岸见到。
“唉,世界的参差啊!”
叹了口气,顾国继续埋头在田间除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