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一十七节 留了一手
李龙的回答，让谢援朝脸色顿时难起来。瞿辉与方浩然也不禁一愣，不明白李龙为何拒绝的如此干脆。身在仕途之人谁不想捞取功名利禄，司局级跨越到部委级这可是人生一大关口，不知多少人削尖脑袋都想跨越这一步。
谢援朝阴沉着脸没有说话，他在等着李龙的解释。这一次谢援朝之所以选择了李龙，多多少少也牵扯到沈斌。别沈斌是谢援朝的女婿，但沈斌花名在外，与丁薇等人已经成了公开的秘密。谢援朝觉得凭借李龙跟沈斌的关系，工作中肯定会站在他这一方。没想到，李龙居然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瞿辉了谢援朝，开口向李龙问道，“李龙同志，虽然总理不是代表组织部跟你正式谈话，但身为国家政府一把手，说出来的话绝非儿戏。在国家体制内的干部中，我还第一次听到有人拒绝升迁。李龙，能说说你的原因吗？”
李龙平静的了三位府院大佬，冷静的问道，“总理，我还是想具体问一问，关于志森部长的处理意见。这件事对我个人，对整个国安都很重要，希望总理能体谅我的心情。”
谢援朝眉头微微一皱，“李龙同志，我知道志森同志在国安的威望很高，你们心里或许很难受。但国法无情不是儿戏，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他的行为就算挂不上违法，也犯下严重的违纪行为。如果中央不严肃处理，我们党的威信何在。各部委都上行下效，国家还如何管理。开除党内外一切职务保留党籍，不追究政治责任，这已经是最低限度了。李龙同志，推荐你担任副职，也是中央对你的考验，希望你不要辜负了中央对你的信任。”
听完这话，李龙深吸了一口气，认真的说道，“总理，如果中央这样处理志森部长，我不会接受任何任命，并以辞职来表达对志森部长的支持。不但是我，如果见到潘瑞陆成等同仁，我也会劝说他们这样做。”
谢援朝一听，气的拍案而起，“李龙同志，你还知道自己的身份吗。别忘了你是个党员，是国家培养的干部。国家安全部不是个人的，也不是某个小集体的，它是国家职能体系中的一个部门。你们想干什么，是想威胁中央的决定吗？”谢援朝震怒的着李龙。
方浩然一，赶紧站起来，“总理，您别上火，先消消气。我来问几句，可能这里面有误解。”
方浩然劝说着让谢援朝坐下，着李龙说道，“李龙，咱俩认识这么多年了，在我的印象中你不是一个冲动的人，更不是一个喜欢私利圈子的人。你今天的表现，非常出乎我们的意料。说实话，如果国安真的向你说的那样做，就算让我来处理，我也不会妥协。”方浩然严肃的着李龙。
“方主任，总理，瞿副总理，你们听我解释。按说我李龙不该不知好歹，升职应该高兴才对。可是你们想过没有，我们不是一般的部委，而是掌控着国家情报机构的机密单位。我们这些人正常退休后，还要受到五年的秘密监控才能过正常人的生活。即便是那样，大都会隐居起来，防止当年的仇家追杀。像志森部长这样的国安要员，你们知道他掌握的特a级机密有多少？他下令处死的叛徒和敌特能数的过来吗。我可以不客气的说，中央这边刚罢免完，全世界不知道多少国家半个小时内就会成立专案组，开始策划对志森部长的绑架或者暗杀。亲者痛仇者快，这样的事情我不希望出现在志森部长身上。”
李龙眼圈微红，神情有点激动，缓了缓接着说道，“我这样做，不光是为了志森部长，而是为每一个奋斗在隐秘战线上的同仁讨个公道。我们有自己的执法体系，有自己的处理方案，即便部长出卖了民族大义，我们也会毫不手软的处置他。但是，让他成为政治斗争的牺牲品，我个人无法接受，相信很多国安战线上的同仁和我一样。我们是战士，是隐秘战线上的军人，服从最高核心命令，这是每一个国安干警必须做到的，我不明白志森部长何错之有。”
“说得好！”瞿辉忍不住抚掌赞叹，憋屈了这么多天，总算有一个说话让他觉得痛快的了。
同样身为舆情情报头子的瞿辉，深知情报战线的风险和特殊性。罗志森没有出卖国家民资利益，他只是按照安致远预留的手谕行事，确实不能说是错误。只是瞿辉目前在常委会上失去了话语权，所以没有替罗志森抗争什么。李龙的表现，不禁激发了瞿辉心中隐藏的那份热血。
谢援朝气的把眼一瞪，“瞿辉，你胡闹什么。什么就说的好，还有组织纪律性吗。”谢援朝必须要保持自己的威严，即便李龙说的在理，他也不能当场表露什么。
方浩然悄悄的用脚碰了碰瞿辉，心说事态本身就复杂，你就别跟着参合了。
谢援朝稳了稳情绪，压着心火说的，“李龙同志，事情不像你想的那样。中央即便罢免了志森同志，也会安排相应的安全保卫措施。这方面，中央考虑的很细致。”
李龙惨淡的一笑，“说好听点是保护，说难听的就是变相软禁。一位为国安事业奋斗了一生的老人，到头来落得这样的下场，简直就是整个国安的悲哀。”
“李龙同志，我理解你的心情。但你要知道，志森同志毕竟年纪大了，国安也应该培养新的接班体系。”谢援朝安慰了一句。
“总理，我想问一句，假如我和潘瑞接掌了国安，我们听谁的命令？是政治局常委会，还是某位核心领导。”李龙冷漠的着谢援朝，抛出了一个令人尴尬的难题。
瞿辉幸灾乐祸的着谢援朝，心说这话可真问到点子上了。如果说服从你谢援朝，那么好，万一你和中央决策不相符，那又听谁的。
谢援朝着李龙，他感觉出全盘接管国安，绝非是件容易的事。但不管怎么样，这个权利他必须掌握在自己手里。这一次谢援朝敢公然站出来支持田振文，不光是为了稳定大局着想，也是透了事后的结局对他百利而无一害。不管谁能胜出，双方都需要谢援朝的鼎力支持才能稳住大局。
谢援朝缓和了一下口气，轻声说道，“李龙同志，你在国安也算是久经考验的老同志了。你应该明白，不管服从谁，他必须是代表党，代表国家，代表着人民的利益。如果危害到国家，危害到人民，甚至危害到党内分裂，这种时刻你们应该做出明智的选择。就像志森这一次，可以说是悬崖勒马，差一点就危急到国家和民族的利益。我不否认志森同志有功，功是功，过是过，赏罚分明才能让天下人信服。当然，中央还没做出最终决定，我可以把你们的意见和心情反应上去。”
说到这，谢援朝露出了微笑，“好了，我们就暂时说到这。今天的谈话很有意义，让我到了李龙同志的大无畏精神，很好，值得赞叹。李龙同志，潘瑞副部长就在紫光阁，你们先谈一谈，我给你一天的时间考虑。瞿辉，浩然，咱们就到这里吧。”
谢援朝不愧是政治上的老江湖，几句话婉转的把尴尬的话题扭转过来。他不想继续谈下去，需要给李龙一个冷静的时间。
瞿辉方浩然站起身告辞，方浩然给李龙暗示了一眼，悄悄指了指瞿辉，那意思让李龙等会到瞿辉办公室去。
三个人一走，谢援朝烦闷的把笔往桌面上一扔，深吸一口气开始沉思起来。
不大一会儿，谢援朝抬起头，按下呼叫器吩咐道，“备车，通知冯海，陪我去一趟望月阁。”
谢援朝明白解铃还须系铃人，要想寻找突破口稳定住国安一干大员的情绪，必须罗志森这个老狐狸发句话才行。
瞿辉与方浩然交流着，来到旁边不远副总理办公室。虽然知道有人对他们秘密监视，不过中央并没有控制人身自由。他们俩目前身为安系掌旗人物，田振文也不能做的太过分。
瞿辉刚要说话，方浩然嘘了一声制止道，“安不安全？”
瞿辉不屑的一笑，“别忘了我是舆情局出身，想监听我的谈话，那可难了。”
方浩然笑了笑，“回头让你的机要秘书林伟银，带着专业人员去我办公室，少兵他们几个毕竟不是专业人员。”
“没问题，非常时刻还是小心点好。浩然，出苗头来了吗，老谢开始往篮子里搂菜了。”瞿辉神秘的说道。
方浩然呵呵一笑，“这是必然的趋势，换成谁都会这样做。在岭西的时候，我跟援朝总理通过几次话，他很坦诚。”
瞿辉一撇嘴，“怯，别信那个，中南海里随便抓一个，都是有几百年道行的妖精。除了自己，最好谁都别信。对了浩然，这几天你还没去过望月阁吧？”
“没有，目前除了卸任的元老，只有军委和常委级别的能去。我理解，他们是怕打扰安主席的静养。”
“呵呵，理由倒是冠冕堂皇。浩然，老罗去望月阁之前，给我说过一句话我觉得很有道理。他说目前状况，咱们只有暂时隐忍避其锋芒，等待时机重塑金身。这里面的玄机，你听出来没有？”瞿辉着方浩然问道。
方浩然摇了摇头，“没有。”
瞿辉指了指方浩然，“这么白的话你都听不出来？跟我装傻是吧。那好，我就当回老师给你解释解释。老罗是让我暂时隐忍，让你避开韩波的锋芒。至于等待时机，这老罗头太精明了，一眼就出谢援朝要按耐不住。只有谢援朝站出来，咱们才有机会。”
说到这，瞿辉脸色一肃，“最后的重塑金身~这四个字应该是安主席的重托，他把未来落到了你浩然的肩膀上，希望你能挑起国家这个重担。”
方浩然幽幽一笑，“人家就是随口一说，到你这里成了字字珠玑。咱们这些政治人啊，就是心机太重。要我，把心态放平了，天地自然宽广。”
瞿辉歪着头上下打量着方浩然，“浩然，我发现你现在变化真是挺大。以前在西丹当市委书记的时候，你就像一把刚出炉的利剑。但是现在，你身上不到一点锋芒，深沉的我都有点不透。”
方浩然呵呵笑道，“我有什么好深沉的，当初在西丹上面压力大，身上担子重，我不拿出点权威根本不行。现在到了中央，上面有你们这些常委级大员，还有元老们把着关，我当然轻松了。”
“哼，你就装吧，不过我到希望你能阴险一点，不然肯定吃韩波那小子的亏。”瞿辉说着，了办公室房门，“李龙这家伙怎么还不来？”
“老瞿，咱们先品品茶，他和潘瑞肯定有很多话要说。”方浩然说着，拉着瞿辉走向了旁边的休息区。
通过这一次的政治事件，方浩然心里感触非常深刻。同时，他也出政治体系中存在的弊端。但是怎么去解决，这可是个政治难题，方浩然这几天一直在苦苦思索。
中南海紫光阁后廊下一间休息室里，李龙与潘瑞相对而坐。两个人有很多话，一时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老潘，前段时间，我被沈斌那小子~！”李龙说着苦笑了一下。
“我知道，部长给我说了。其实这样也好，你老龙因祸得福，得到了领导的信任。”
李龙脸色一黑，“怎么，想嘲笑我？”
“呵呵，不不，应该是恭喜才对。”潘瑞爽朗的笑道。
李龙眉头一皱，了四周，伸出拇指和中指往桌上一按，做了个警示手语。潘瑞也伸出食指和中指，轻轻点了两下，意识是这里说话安全。
“老潘，你真的接受了？”李龙吃惊的着潘瑞。
“那当然，升官发财的事，谁不想。”
李龙脸色有点发黑，严肃的说道，“我所认识的潘瑞，绝不是个贪图权贵之人。实话告诉你，刚才我拒绝了，我觉得你也应该拒绝。老潘，为什么该拒绝你比我清楚。当初国安内部调查司的铁面判官潘瑞，绝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就算软禁，我相信我所认识的老潘不会妥协。”
“老龙，没人软禁我，我随时都可以回到国安总部。”潘瑞轻松的说道。
李龙越听越糊涂，不禁气的双拳紧握，“老潘，别逼着我发火好不好。说吧，怎么回事？”
潘瑞指了指李龙呵呵笑道，“老罗还真说对了，就你这脾气肯定沉不住气。”
说到这，潘瑞脸色一正，“李龙，部长让你接受新的任命。”
李龙吃惊的着潘瑞，“你是说~这是部长的安排？”
“废话，不然我躲在这里干什么。我就是要做个姿态，让别人知道国安已经归属府院了。”潘瑞神秘的说道。
李龙目光一聚，仔细的盯着潘瑞，想从他表情中发现点什么。
着潘瑞平静的样子，李龙不禁疑惑的问道，“老潘，国安总部一天要处理这么多事务，你现在是临时当家人，居然不管不问，你就不怕出大事？我来之前，发现那里已经被外人控制，老潘，这个责任你承担的起吗？”
“他们得到的只是一个空壳而已，最多是帮咱们大门。老龙，安主席的身体状况很令人担忧，老罗这是在为后安致远时代布局。”
“怎么，部长的意思，让咱们支持府院？”
“不是支持府院，而是全力支持谢援朝。这些年谢援朝低调运筹，明面上并没有插手梯队干部的培养。即便现在开始培养接班人，也是十五年后的事情了。所以，老罗让咱们站在谢援朝一方，壮大谢系力量平衡田系。下一届谢援朝接掌主席，他会全力支持方浩然上位。政治上的输赢不在一朝一夕，没有高瞻远瞩的大战略，只能成为他人的垫脚石。”潘瑞冷静的说道。
“那部长怎么办？咱们就这么眼睁睁着不管。老潘，当年我进国安的时候，是部长一手把我带出来的。如果不管不问，我心里放不下。”李龙倔强的说道。
身为一名老国安，李龙觉得这样做对罗志森非常不公。本应该在国安史册上留下光辉的一笔，却落了一个革职开除的下场。国安人员对荣誉得很重，几十年后，或许后世情报人员不会提及当年的主席总理，但他们不会忘记这些创造过辉煌的前辈。而罗志森奋斗的一生，最终却留下了污点。
着李龙一脸悲愤的样子，潘瑞微微一笑，“老龙，来你还是不了解老罗。他可是头老狐狸，跟八国联军斗都不带吃亏的，自己能这么安心呆在家里泡壶茶等死吗。”
李龙一愣，顿时面露惊喜，“你是说，部长早有安排？”
潘瑞卖了个关子，只是微微一笑没有回答。罗志森秘密回京后，立即跟潘瑞见了一面，安排了很多重要事情。
罗志森身在望月阁，这可不是遭到软禁，安致远回去后望月阁的安全警戒就被接管过来。罗志森身在望月阁，对外界来说也是一种姿态，表明他主动放弃了国安管理大权。最重要的一点，在军委大会之前望月阁依然是军事枢纽发布地。安致远无法开口和书写命令，罗志森既是他的嘴，也是他的手。安致远和罗志森都在等待中央针对军中大员们的处理意见。真要是太过分，安致远依然会通过罗志森传达他的指示。安致远这样做并非是想继续执掌兵权，他是担心田振文压制不住，引起那些军中大佬的集体爆发。
北京西山，通往望月阁的幽静路面上，府院一号专车快速的行驶着。明桩暗卡到是总理的专车，没有任何阻拦放行过去。
车辆来到望月阁前，刚一停车，只听大秘书冯海说道。
“总理，田主席的车也在。”
谢援朝了不远处田振文的专车，轻微的叹息了一声，“我们三个人，是该坐下来好好谈谈了。党务方面可以拖，我这行政府院可拖不起。冯海，通知一下，就说我望安老了。”
谢援朝吩咐完没有立即下车，坐在车中默默的沉思了一下。谢援朝考虑着该怎么在这场三人对话中，为自己争取到更大的份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