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望探手间便阻止了那个准备玉石俱焚的镇妖使,接着抬手拍散秦敖绝杀的攻势。
不等秦敖甚至议事阁内外所有人反应过来,姜望已伸手按住秦敖的脑袋。
他要找出记忆的枷锁,有些记忆被彻底抹除对秦敖来说,的确并非坏事,但必然存在不能完全抹除的记忆,所以不出意外,这一部分记忆是能恢复的。
至于有没有用,也得先恢复或看能否恢复再说。
虽然他抱着要杀陈景淮的目的,但没到真正动手的时候,哪怕在陈景淮面前已经等于摊牌,要帮裴皆然的目的也无法遮掩,有些规矩亦不能完全不守。
直接杀了秦敖自然简单,可事情并非那么简单。
裴皆然目前并不知道曹崇凛曾经出现在仵城的事,她终究还是青玄署的一员,她要的是给死去的那些镇妖使一个说法,秦敖是否想杀她,其实反而没那么重要。
或者说,要秦敖死容易,让他死的罪有应得要费些工夫。
姜望不能帮裴皆然做决定,什么都不管,也不讲什么证据,上来就杀了秦敖。
他要做的是帮裴皆然找出证据。
秦敖再死,就谁也说不出问题。
贺老四的的确确死在魏来手里,自来到议事阁后,姜望撒的谎不止一个。
包括读取贺老四记忆的事。
毕竟当时魏来怒火中烧,姜望并未阻止魏来杀了贺老四,也根本没有读取对方的记忆。
是在和张天师一块来议事阁的路上,他询问秦敖的事,得知秦敖自证清白,便有些怀疑秦敖的记忆有问题,算是抱着试试的想法,先从秦敖的拥趸者入手。
贺老四是秦敖拥趸者里面最忠实的,亦是左膀右臂,除了贺老四之外,秦敖的真正心腹还有一人,寻常的拥趸者没意义,想也很难知道秦敖太多事。
恰巧,张天师说,秦敖的另一位心腹没在神都,但出任务前有到他那里领取符箓,所以张天师清楚对方去了什么地方,以姜望现在的修为,天地之大皆可去得,费不了多少事。
从他遁走,找到目标,读取记忆,再回来,仅半盏茶的时间。
此人出任务显然是秦敖提前安排。
因为姜望找到目标,强行读取对方记忆的时候,有遇到阻碍,对方的记忆存在枷锁。
但并非什么厉害手段,仅是遗忘符的效果。
无论帮秦敖的人是谁,很难对秦敖麾下拥趸者的记忆都动手脚,把心腹提前派出去,也仅是出于谨慎考虑,只要秦敖自己的记忆找不出问题,也没人会想到从旁人的记忆入手。
而秦敖的另一位心腹亦算自作主张,出于更谨慎考虑,给自己来了张遗忘符,安心的在外面执行降妖除魔的任务。
但某些记忆被遗忘,要尽量拖着任务,不那么快回神都的事记得很清楚。
姜望轻而易举就打破遗忘符的效果,在读取记忆的过程里,他其实就已经很难抑制想杀了秦敖,因此稍微一激动,便震碎了秦敖这位心腹的神魂。
姜望自不在意此人死活,挥手就把人挫骨扬灰。
瞬间回到青玄署里前往议事阁路上的张天师面前。
把这些事归结在贺老四身上,当然是因为贺老四也是此案的关键,叙说起来更方便。
此时此刻,凄厉惨嚎声响彻议事阁内。
诸人像才如梦惊醒。
秦敖跪在姜望面前。
纵是澡雪修士也毫无反抗余地。
既然认定秦敖的记忆有问题,便不能以柔和手段,需强行冲破记忆枷锁。
因此,秦敖便得经历神魂撕裂又合再被撕裂的极致痛苦。
他整张脸已扭曲,甚至眼泪鼻涕横流。
旁边想要和秦敖玉石俱焚被姜望阻止的镇妖使则满眼快意。
他没做多余的事,因为清楚姜望此刻在做什么。
想不顾一切杀了秦敖是一回事,可他也愿意得到确凿的真相,虽然他不觉得会出别的问题。
荀修真慢了姜望一步,但也来到秦敖身旁,他皱眉说道:“虽然秦敖的事的确存疑,可侯爷此举不妥,就算读取记忆,也该甘阁主来。”
姜望淡淡说道:“除了我,在座没人能解开秦敖记忆里的枷锁,何须浪费时间,还是荀大人仍想徇私舞弊,帮秦敖脱罪?”
荀修真面庞一紧,这个帽子他不想戴。
这里虽是青玄署,但神守阁阁主甘梨还在。
甘梨一副纯粹旁听的模样,实则此案得由他来结,在此之前,别人说什么都没用。
换言之,甘梨说案子没结束,那就结束不了。
甘梨怀疑谁,谁就得成为嫌疑人。
褚春秋的声音响起,“侯爷贵为浔阳侯,在此案里提供些助力,自当寻常,没什么妥与不妥,咱还得感谢侯爷,否则真有可能被秦敖骗了过去,虽然现在说这些为时尚早。”
荀修真闻言退了回去。
姜望只是轻笑一声。
秦敖的惨叫声仍在响彻。
褚春秋接着又道:“但且不说侯爷何来自信,我等解不开记忆枷锁,侯爷便能解开,若是秦敖的记忆真有问题,只凭他自己可没这个能耐,我觉得眼下更该交予陛下定夺。”
他最清楚秦敖的事必然和陛下毫无干系,所以也是真的好奇,是谁在帮秦敖,因为显而易见,帮秦敖的人,修为绝对比澡雪巅峰更高,否则哪能瞒得住甘梨?
可澡雪之上的大物,莫说隋国,整个人间也少之又少。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出是谁。
事已至此,他没必要因为秦敖多说什么。
而是该就事论事。
前提是秦敖的记忆真有问题,那么秦敖的结局也就注定了的。
再者说,自己和甘梨都做不到的事情,褚春秋不认为姜望能做到。
除非姜望自身就有问题。
那个有关是仙是妖的问题。
他提出交予陛下定夺,是该说的话。
其实心里认定姜望不会收手。
果不其然。
姜望根本没搭理他。
读取记忆的进程反而加快。
秦敖的嘶嚎声也更凄厉了。
直至某一刻,秦敖的惨叫声戛然而止。
议事阁里蓦然变得寂静。
落针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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