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长公主。”
听见风声的徐嬷嬷从外面进来,紧赶慢赶地到了大长公主面前。今晚是秦嬷嬷当值守夜,她就赶来的晚些了。瞧见大长公主已经安定,这才放心。
“听说您又做那梦了?”徐嬷嬷试探地问了一句。
秦嬷嬷责了她一眼,道“莫提了,大长公主好容易安生下来。”
“是。”
徐嬷嬷比秦嬷嬷要后伺候大长公主,平日里也得看着秦嬷嬷的眼色,听着这话,立马便不多说了。垂下的脑袋却是在偷瞧着大长公主,一副欲语还休的样子。
大长公主正被秦嬷嬷按着脑袋舒缓精神,眼尖捉住徐嬷嬷的异常神色,很是了解地道“有什么想说的,便直接说了罢。”
“没什么。”徐嬷嬷笑了笑,瞧了眼左右的宫人,道,“老奴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不当说便别说了,省的给大长公主添堵。”
秦嬷嬷自是了解徐嬷嬷,一听她这话就知她又是憋了什么坏水儿,便在大长公主之前开口将她给责怪了回去。免得她又出些什么馊主意,误导了大长公主。
当年若不是她憋的坏水儿,大长公主也不至于夜夜难眠,受那噩梦缠身。
徐嬷嬷受了秦嬷嬷的警告,立马缩了缩脖子,道“是。”
“不妨,便说来听听。”
大长公主向来比较宠爱徐嬷嬷,虽然她做事有时候卑劣了些,却是有效又快速,为人机灵,这些年没少替她办事。
她能在后宫中走到如今的地步,少不了这个徐嬷嬷的四处奔波。秦嬷嬷跟徐嬷嬷比起来,太过严谨庄重,作为心腹是好,却也是不好办事。
徐嬷嬷瞬间露出笑来“大长公主,依老奴看,您这个梦,现在复发,肯定不是偶然……”
“香妃逝了,无人再与大长公主调香,大长公主无法凝神安睡,这才犯了梦魇。自然不是偶然。”秦嬷嬷沉声说明缘由。
这回不等大长公主开口,徐嬷嬷直接就回了秦嬷嬷的话。
“秦姐姐,话可不是这样说。依老奴看,是那宫里的鬼祟又出来作妖了。”
“徐贞!”
秦嬷嬷没忍住直接怒喝了徐嬷嬷的名字,一张脸极其严肃。瞧了眼皱眉沉思的大长公主,立马教育徐嬷嬷。
“在后宫呆了这么些年,不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吗?鬼祟这种事,也是能乱开口的?小心治你个口舌之罪!”
“秦嬷嬷莫恼,老奴也不是空穴来风说这种话,实在是……”
徐嬷嬷还想继续说完,却被秦嬷嬷的眼神严令禁止。
大长公主疲惫地挥了挥手“具体什么事,你又听到什么风声了?细细说来。”
“哎!”徐嬷嬷忙不迭地答应,然后一五一十地将事情给说了,“
若非看大长公主今夜情况,老奴也不会说这件事,只当流言听听便罢。”
“快些说罢。”大长公主不耐烦地催促。
“上回常乐那丫头来宫里的时候,老奴提前安排了侍卫,让侍卫故意将她领到废宫那边去,想让她在那里迷路被吓吓,免得她在宫中不知收敛。”徐嬷嬷说着便偷眼瞧了大长公主和秦嬷嬷一眼。
这件事当时她是悄悄做的,并未告知大长公主,她们二人也就不知晓。
秦嬷嬷拧眉,一幅看透了徐嬷嬷的嫌弃样子。大长公主只是轻飘飘地扫了她两眼,眼中没有责怪之意,仿佛这只是件无关痛痒的事情,静心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徐嬷嬷见自己没受责备,便继续道“谁知那丫头在废宫里大喊大叫,说是撞着鬼了,侍卫亲眼看着她从沅湘宫里吓跑出来的。那日她还撞上了陛下。依老奴看,这回陛下中蛊病发,跟那宫里的东西脱不了干系。”
大长公主拧眉,一双美眸里冒着精光,道“你确定你的人没看错?”
“绝对没有,那侍卫一直暗中跟着那丫头,从头到尾看的清楚,不过没亲眼看到女鬼罢了。”徐嬷嬷忽然就降低了声音,说的言辞凿凿,“老奴看,那个丫头肯定也跟那些脏东西脱不了干系,不然怎么就她能看出陛下身上病的症状?她不过是个小小的画师,陛下的病症,这么多年请了多少神医都没人查得出来。她撞了一下,晚上陛下就犯病,然后又单单她能治……”
大长公主闻言,仔细一想,觉得徐嬷嬷说的确实在理。她之前不知道还有这码事,常乐将司伯言给救了,对常乐还有几分感谢之情,想着自己的成见也该少些。如今想来,很有可能是常乐为了接近陛下,才做出这码事。
就算常乐跟沅湘宫的女鬼没关系,肯定和陛下的病症是有关系的。她确实不该掉以轻心了。
“你可有什么好法子?”大长公主挑起眼角看向徐嬷嬷。
秦嬷嬷在一旁皱起了眉头。
徐嬷嬷道“依老奴看,咱们应当先将沅湘宫里那些不干净的东西给清了,至于常乐那个丫头,咱们先盯着,找个机会将她给除了,绝不能让她祸害了怀王又来祸害陛下。”
大长公主点了点头,深以为然。
……
翌日,司伯言下了早朝便赶到了长春宫,来不及换朝服,只因担心着大长公主的情况。
“听说姑姑昨夜又犯梦魇了?”
司伯言与大长公主并坐在榻上,大长公主慈爱一笑,道“让陛下担心了,本宫这也是老毛病了。本来先前有香妃帮着调理,已经梦不大清了。香妃暴毙,无人调理,便又梦着了。”
“哦?竟还如此?”司伯言面露担心,“那香
妃未教过长春宫里的人如何调理吗?”
“那是人家的私密法子,哪儿能说教就教。教了,学的人也是半桶水,抵不上什么作用。”大长公主勉力一笑,扭头瞧向司伯言,关心道,“倒是陛下,这两日身子可好些了?”
司伯言道“已经好的差不离了。”
“那便好。后来可有找太医诊治过?可真是蛊虫作祟?”
因着昨夜徐嬷嬷的一番话,大长公主对常乐的话都产生了怀疑,包括常乐说的司伯言的病因。
“是。不过蛊毒已经被不为道长给解了,日后不会再犯了,剩下的日子只管调理身子便可。”司伯言轻松地将病情如实告知,转念又补充了一句,“这还要多亏了常乐及时发现,不然朕怕是……”
“呸呸呸!”大长公主着急地打断他的话,“皇帝莫要说些不吉利的话。”
司伯言浅笑“姑姑说的是。”
“这常乐先前不就是个乡野村姑吗?看她的能耐,好像不是一个乡野村姑该有的。”大长公主意有所指道,“她这先是接近怀王,如今又接近陛下,怕是另有所图啊,陛下还是小心点好。”
“嗯,确实有些不同寻常。不过她倒未做些害朕的事,反倒是在处处帮着朕。想必有图,也是图朕好。”司伯言听出大长公主言语中对常乐的警惕,不由地多替常乐说了两句好话,“听说,近日她还在玄灵观替朕祈福,可见其赤诚之心。”
本是些好事,大长公主听在耳朵里却是有些不舒坦。她难得见司伯言如此替一个女子说话,以往他也就为了怀王才会这般耗费唇舌。不由得,心中警铃大作。
“陛下莫不是被这女子吸引了?”
司伯言顿了下,忙道“朕只觉她不同寻常,留在身边或许会有些作用,并无其他想法。姑姑莫要误解了才是。”
大长公主听罢,仍旧不是很放心,沉着警告“陛下贵为君王,可不能像怀王那般胡来。”
“朕明白。”司伯言也觉好笑。
大长公主真是在后宫待久了,对接近后宫的女子天生便带着一种敌意。
大长公主沉吟“陛下明白就好。”
“大长公主的梦魇,还是想法子治了才是。”司伯言转回话题道,“老是这么由着,多少也是伤身子。”
“陛下说的是。可只怕这病不是那般好根治的。”
大长公主捂着胸口,一脸深重地看着司伯言,目光为难。几番犹豫后,才开口。
“本宫之前一直未告诉过你梦的内容。”
司伯言心下隐有不安“姑姑只管说。”
“之前也是觉得只是本宫心中有愧,才夜有所梦,便未在意。”大长公主顿了下,继续道,“本宫这些年梦的,其实都是个烧焦了的女鬼,她
每次来,都是来找本宫索命。”
司伯言紧问“竟还有这种事?”
“嗯,此女鬼不是别人,正是当年的沅贵妃。”
大长公主一言如重锤,司伯言大惊。稍许,目光忽地幽深起来,审视地看向大长公主。
“不知姑姑说的,心中有愧,是何意思?”
大长公主波澜不惊地与司伯言对视,从他眼中看出探究的意味,不由得收紧了五指,苦笑。
“当年,本宫为了陛下,一味排斥他们母子,多向先皇进言不要偏宠偏信。沅贵妃最后落得那般下场,火烧宫殿自杀,想必是受不了本宫的压制。”
司伯言紧紧地看着大长公主,并未因她的解释而松懈半口气,一颗心悬在中央,不上不下。
“想来,这么多年,她还是看不惯本宫。她逝后,怀王一再颓废不振,想必她也是将这怨念都积攒在本宫身上了。”大长公主无奈苦笑,“她是想折磨本宫这辈子都不得安生。”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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