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伯毓,你这个人,也太过分了。”常乐发现自己心思动摇,对于自己永远临时改变计划的性子报以不齿,“之前说好了在这儿挣了钱,然后你和我一块儿去江南郡,你去游玩,我去定居……”
“现在不是在想着挣钱?”怀王理所当然,无辜含笑,“并未与计划有冲突。唯一的变化,可能就是,你去江南郡,也是为了游玩。”
“时间突然被拉长。你娶了媳妇儿还不回去了?”
常乐想到怀王如果走了,她还在这儿独自挣扎,没有半个朋友。岂不是惨兮兮?
一路上,她一直跟着怀王,也是因为来这儿之后。结交的,只有怀王和柳成言。
柳成言定是要跟着怀王,下意识的朋友依赖,让她也忍不住屡次偏向跟着怀王走。
主要是,她现在才开始慢慢熟悉这个虚无的王朝。
“本王说过,会等你的。”怀王一语,坚定非常。
常乐不由地有了几分心安,心头的疑虑也被打消不少。低头默了片刻,立马斗志昂扬地抬头。
“那这两日就出去逛街,看看市井行情。”
“可以。”怀王忽然笑得不怀好意,“圭都的几处楼倌,还未带你去见识过。”
“你莫要在这个时候来我。我可是要专心创业的。”常乐正义凌然道,“不过,累了去转转,放松放松,也是理所应当?”
“自然。”怀王肯定点头。
“那你觉得,我都要开画坊了,是不是该了解一些大氏人人知晓的政事?”
“朝政之事,我也不太爱理。你多看看就知道了。”
怀王端起酒杯,示意相邀。常乐摆了摆手,犹豫了一下,还是端起,同他碰了一下。
“你这说的也太过宽泛。”
常乐一口将杯中酒饮了下去。这酒的度数也算是高的,应当是酿造的上好佳酿,入口醇绵。
怀王心情愉悦,一口饮尽。从袖中掏出一封信来,递到她面前。
“十三郡来的,你且看看。”
一听是十三郡的信,常乐脑子里第一个蹦出来的就是她的天甲学堂。迫不及待地从他手中接过,打开信封。
信封已经是开过了的。
“你居然偷偷看信。”常乐一边指责他的不尊重,一边拆开信封,扯出里面的信件,“如果是十三郡有人跟我说些什么私事,你这不就全看了?”
打开一看,常乐不说话了。
因为信封的开头就是,怀王二字。
是写给怀王的。
大概扫了一眼,看见天甲两个字,最后面落款的是晋卓二字。
“这是写给你的?”常乐将信一折,想还给怀王。
怀王含笑“十三郡新任郡史的亲笔书函,这是例行汇报。有关天甲学堂,特意拿来给你看看。”
“都尉夫人和刺史夫人也会给我写的。”常乐哼了一声,别以为她在十三郡没人,“她们应该也快给我寄来了。”
“她们想说的,也都在这封信里了。你只管看就是。”
常乐皱眉,重新打开信件,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小字,满满当当的两页,很是怀疑。
“是嘛?新郡史怎么管上这事儿了?”
“学堂本就归他管。”怀王道,“再者,他对你的新学堂制度很是感兴趣,也想通过天甲学堂试证一番。”
“如此。”常乐喜的咧开了嘴,目光一落在纸上,又犯难了。
“怎么,不识字?”
怀王恍然,含笑戏问。
常乐很想装一下,但是,她没这个逞强的能耐。
“江雪!”
她可以找别人。
江雪应声从外面进来,朝常乐行礼“姑娘何事?”
常乐微微伸手,欲将信递出去,眼角余光瞥着怀王。见他没什么反应,这才大胆地放到离江雪近的一方。
“读读信,我听听里面说了些什么。”
“是。”
江雪迈着小碎步,迅速到了桌子跟前儿,双手将信件捧了起来,端端正正站着,语调温柔地将信件里的内容读出来。
如同讲述故事一般。常乐很是认真地侧耳听着。
开头无非是些问候怀王的话,后面才提到正事儿。
“天甲学堂依照常姑娘的设计来行,一月过去,已稍有成效。再过不得几月,便会将他们的科目进行调整,更加符合他们的发展情况,这和常姑娘之前的想法是一致的……”
常乐听见都是夸她的话,嘴角是抑不住的笑意。双手捧着脑袋,看着江雪的嘴一张一合,脑海里浮现出那一张张小脸来。
突然间,有些想他们了。
“都尉夫人言,‘常妹子,你现在是不是已经到了都城?听说你和怀王一块儿呢,如果怀王欺负你,你就回来。都城我们师家管不到,十三郡这儿还是能称霸。你回来,绝对不会让你受委屈!等你看到此信,便给我私回一封,日后我也好知道怎么私下联系你。’”
常乐突然听见这样的话,想必这真是郡史一字不落地将穆英君的话给复原了。
眼前已经有了画面感,穆英君手里拿着鞭子,和都尉两人站在一块儿,威风凌凌的。
瞬间觉得自己后背有了一座强有力的靠山。
“听见没,你欺负我,我就回去找都尉夫人。”常乐得意地向怀王炫耀。
江雪适时地停了下来。
怀王抿唇一笑,笑的淡定自若“他们师家,还想在十三郡称霸?本王明儿就去跟圣上说说,将他们二人调到南海当值去。”
“你……”常乐瞬间败落,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一挥手,“继续。”
江雪继续念。后面就是几个小崽子说的话了。
“常姐,学堂我给你管的好好的,绝对没人敢来咱们学堂闹事儿!以后咱们学堂绝对不会再少一个人!”
这是皮蛋儿。
常乐不由得想起了小山楂和小石子,眼前一片迷蒙。
她临走,只匆匆地去看了小石子和小山楂一眼。
“是啊,常姐,老大现在可厉害了。都尉夫人都说,老大以后就算去沙场,也是不怵的!”
这是小巴子。
没想到皮蛋儿那个混不吝的,现在能变成这般样子,不知是不是小山楂的死对他的打击太大。
常乐甚是欣慰地端起茶盏,润了润干燥的喉咙。
皮蛋儿如今如此懂事,她也满足了。
“都尉夫人言,‘老娘是说,他如果去了沙场绝对是个闻风就跑的逃兵’!”
“噗”!
常乐一口茶喷出来,被呛得偏头就咳。一桌子算是吃不了了。
怀王给她递了个帕子,笑的灿然。
江雪又停了下来。
“特么的皮蛋儿,就知道吹牛!”常乐缓了缓,忍不住怒骂一句,“真的是本性难移!”
依着皮蛋儿那个狡猾胆小的性子,确实,当逃兵更适合。
他那个邪气形象,当真和上战场的英勇正面形象不符!
半晌,常乐才深吸一口气,恢复淡然。
“继续。”
刚刚被渲染地感动到要哭的情绪,一点都没了。
……
圭都不愧是圭都,一日十二个时辰都是热闹的。
白日过后有夜市,夜市将罢,早市又要出来。如此前后相接,根本不让偌大的都城有清闲的机会。
无泽听着常乐的命令,将十里带出了怀王府,随便找了个小馆子,给十里点了一两个菜。
“这吃饭,就应该大鱼大肉,不,就应该整只鸡整只鸡的吃。”
十里吃的满嘴流油,两只手都是油乎乎的,这时候伸手就拔了一只鸡腿。
无泽眸光左右波转,目光落在她面前的三盘整烤鸡上。
十里来了,不要别的,直接要了三只鸡。完全没有跟他共享的意思。
“小子,我知道你之前一直跟着张长修。你跟我说说,他怎么就在我这个大爷死了之后,开始虐待我们阿常呢?”十里吮了下手指头,吃的十分满足。
无泽安静地坐在她对面,听闻她如此问话,瞧了眼左右。此时的食客,已经寥寥无几。
“你不是十里?”
“你说什么?”十里还打算装蒜。
无泽背脊挺直,目不斜视,一言一语,坚定非常。
“你不是十里。”
这回是肯定的语气了。
十里的眼珠子转了转“你是不是大半夜的,没打灯笼?还是刚刚出来,眼睛丢在家里边
儿了?我这上上下下就是十里的样子,哪里不是十里了?”
无泽不语,静然看他。
“主子知道?”
“你主子,阿常?”十里双腿叉着,毫无形象地自顾自吃着,“你怎么就认阿常当主子了?你主子不是张长修?”
“你是十里的大爷,百里?”
无泽打量他许久,总结出这么个道理来。
“咳!”
十里一阵巨咳,好容易将咳意压下去,两只油乎乎的手直接在身上一抹,抬眼看着无泽,两只眼睛冒着精光。
“你刚说什么?”
“你听到了。”
“年纪大了,耳背。”
无泽眸光闪了闪,确信自己的猜测是真的。面色无波,心底里波涛海浪。
“你把你刚刚说的再说一遍?”
十里往他跟前挤了挤,直把身上的油糊在他身上,两只眼睛珠子,死死地盯着他,威吓道
“作为一名属下,知不知道,什么该知道,什么不该知道?像你这种人,就该心底里跟明镜儿似的,表面上什么都不知道。这一点,你就不如我的后孙闺女儿。看看我们家十里,装傻装的一直很认真。”
无泽忍俊不禁,一时笑出了声。瞬间,又重新绷回脸,稳了稳身子,保持自己该有的冷静。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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