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这么快就识破套路了吗?”常乐偏头,认真看他,“你真不想知道,你缺什么?”
怀王睨了她一眼,见她就跟个小孩儿似的,似乎他不开口就不罢休,便懒散道“本王缺个王妃。”
“呀,你怎么知道我小名儿?”常乐故作惊诧地叫了一声。
“你这都是哪儿来的油腔滑调?”怀王一扇子敲在她的脑门儿上,眉眼都是嗔怪。
常乐坐直身子,揉了揉眉头,玩乐过后也觉得无聊了,笑了两声结束这个令人尬然的话题。
“我也说,像这种话,说出来,怎么可能会撩动喜欢人的心?听着就很油腻。”
撩动喜欢人的心……
怀王错愕一瞬,见她说的发自心扉,桃花眼眨了眨,扭头又抿了口茶。虽仍是眉眼含情,目光却不是处处留情,而是时不时地落在常乐身上。
常乐又重新瘫了回去,但精神状态比刚刚好多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笑意含春。
这般不当刚刚的事儿存在,让怀王一阵怅然,更加确信自己刚刚是想多了。
看来她是真的不知道,女子不能这般乱说话。
只是玩笑罢了。
过了小半盏茶,台上的舞姬都不知所踪,兀地鼓声重响,如同雷声大作。
猛地有几道天光闪现,惊吓众人。
这天打雷劈的,常乐受惊,不自觉地往怀王那儿躲了躲。
如果真的有情况,她就拉怀王当垫背!
怀王自是端坐,对这情形,并无半点惊诧之色。瞥眼见着常乐挪了过来,也往她那边靠了几分。
电光罢,又是一声响彻风雪楼的雷鼓,将人的心脏瞬间敲停。
风雪楼上常年悬着红绸绣带,只见有道红影从天坠落,直直摔在台上,未发出一点声响。
那个影子趴俯在地,像是个女子。
满座惊愕。
只有怀王还是一副淡然的模样。
常乐的手已经抓住了怀王的衣袖,紧张地紧紧地捏着他的胳膊,力道之重,可清晰感受到。
“你,怎么不,英雄救美了?”常乐颤着声音摇着怀王。
怀王哭笑不得,将手覆在她的双手上。触碰到她右手上的疤痕,并不好的触感让他禁不住柔情劝慰。
“莫慌,继续往后看。”
常乐狐疑,扭头看去。
那女子竟扭着腰肢如同孔雀开屏般直起上半身,背对众人,看起来并无半点问题。
常乐这才松了口气,半晌明白过来,原来是表演而已。
可也太惊悚了。
伴乐是鼓、钟、还有埙之类音色浑厚低沉凄婉的乐器,整个的氛围渲染的极为低沉。中间如曼珠沙华的女子,身姿铿锵却是无尽的悲凉,像是深受重创。
竟让人看的无端含泪起来。
她忽地扭头,妖艳血红的曼珠沙华绽放额上。红色的眼影衬的她的深褐眸子妩媚含情,其中波光婉转,妙不可言。鹅蛋脸,绛朱唇。
整个人的造型妖艳非常,却是看不出半点嚣张。只有无尽的沉哀。
惊鸿一瞥,确实是倾国倾城。
陡然间,百乐猛停,一道萧声婉转,如同鹤唳,直上九霄。正此时,又是天光穿过头顶。
女子随萧声跃起,腰带一松,身上的外袍落下,露出里面月兰色金丝绣的衣衫来,那衣衫材质流光溢彩,仿佛有仙光镀体。
萧声停时,她已落在几尺高的红绸之上,足尖轻踩,定在大红绣球上,广袖遮面。
柔柔的绸缎,很难想象上面能站人,她却稳稳地立在上方,红绸都不曾有半点闪动。
此时,丝竹声起,乐风扭转,仿佛九重天上的妙音。
女子就在红绸上起了舞,衣袖放下的那瞬,无不唏嘘赞叹。
她的脸与之前完全不同,赫然是换了张脸。
金色的祥云额钿,妆容整个也成了浅色系,仿若没有涂抹脂粉一般,纯纯粹粹一张娇人面。
她的鹅蛋脸自是有一番雍容华贵之气,让人如同见着天上仙。
此时的舞步也轻柔许多虚幻许多,在半空的红绸上下翻飞,如同壁画上的飞天之姿。
不知过了多久,乐声消,人影没。
回味之时,满座讶然,上下找寻那位飞天仙子。
空荡荡的台子,上下看不到女子的身影,她像是消失在了空气中一般。
台子上寂然一片,只剩下一件红色的外袍遗落,证明适才不是黄粱一梦。
“诶?人呢?”常乐发出和众人一样的声音,扯了扯怀王的袖子,“刚刚那人呢?不对,是仙女,神女。”
怀王见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漾起浓浓的笑意。
“这舞秀,如何?”
常乐拍手叫绝“真的是厉害的不得了!不知这女子是谁?”
“如霜。”
怀王轻飘飘地吐出两个字来。常乐怔坐当场,说不出话来,思绪又落入刚刚的画面之中。
“今日,如霜姑娘的涅槃之舞,各位可还满意?”风妈妈不知何时已经上了台。
众人赞不绝口,拍手扶额,叫嚷着想见如霜。
“想见如霜姑娘……”风妈妈尾音一挑,停着不说,环视了一圈,道,“什么法子,各位是知道的呀。”
激情的群氛又慢慢地消沉下去,只余怅然若失的叹息。目光纷纷扫落在怀王身上,只一下,又俱各神情不一地收回。
“此生,若能与如霜姑娘促膝长叹一番,则不枉了。”
一书生摇着脑袋,叹息着往楼外走去。
书生的模样,看着挺正派,面对莺莺燕燕不多看一眼,似乎来花楼就是为了见如霜。
像他这样的人,还有好几个。
如霜能得众人如此青睐,确实是有她的资本的。
和她这种凤凰相比,之前的古娅,简直就是凡尘的丑小鸭。
如此尤物,却独是怀王的。
怀王居然占着,还不把人家娶回府!
“怀王,见如霜姑娘的法子是什么?”
常乐就不信怀王能有什么特别之处。怀王不就一个风流浪子?
除了长得好看点,有钱点儿,地位高了点儿,……
她不得不承认,怀王这样的上天宠儿,世间确实是少有。
怀王用扇子指了指他们脑袋顶上的红绸,就是普通的红绸,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如此明显的卖关子,挠的常乐心里痒痒的,迫不及待催促“什么意思?”
“在红绸之上,与之琴瑟和鸣。”
怀王说的淡然,就像在说一件极为普通的事。普通到,只是动动手指的感觉。
常乐已经呆若木鸡,仰望着几尺之上的红绸,想象着怀王和如霜在上面琴瑟和鸣、鸾凤齐飞的场景。
当真是浪漫的。
可对普通人来说,上红绸就已经是登天的难事。
“怀王,没想到你居然如此厉害。”常乐抚掌而慨,从未如此佩服过怀王。
怀王忍俊不禁,莫名有种愉悦感。
平日里,谁拍这种无关痛痒的马屁,他都是浅笑略之。
似乎让常乐心怀钦佩,这种成就感要更大一些。
“本王之前对如霜的形容,可是没欺你罢?”
“怀王说话做事,向来是没有半分夸张的。”常乐点头,马屁跟着就拍起来,谄媚咬唇道,“我能见见如霜姑娘吗?”
怀王并不立马回话,往后一仰,把玩着扇子。
“有些口渴。”
常乐会意,给他的茶杯满上,双手捧着到他面前“怀王慢用。”
她就是这般能屈能伸。
“本王便不客气了。”怀王得意挑眉,从她手中接过茶盏,抿了一口。余光正见一龟奴跑来。
将将放下茶盏,龟奴已经到了跟前儿。
“如霜姑娘请见怀王,还有这位公子哥儿。”
常乐立马起身,转了转扇子把儿,一本正经道“前面带路罢。”
龟奴瞧了眼没有动作的怀王,不敢先行带路。见怀王默认起身,这才伸手引路“怀王,公子,这边请。”
……
高楼朱阁,如霜的房间是常乐路过的房间中最大的,也是最豪华的。
入眼的门框都是上好的材木,锁扣之类的门饰都是纯金打造,门口挂着一个金子造的长方形名牌。
雨相阁——如霜。
龟奴将门一推开,光亮迸现。
常乐忙偏头,用手遮住双目,等适应了些,这才挪开手。
只一眼,便如置身天宫。
房中富丽堂皇,与外面是两个世界。所摆之物,无不珍贵精美。
青鸟纹座的朱漆柱,挂着绣祥云的金边月白幔,两三道进去,是浮动的金丝纱帘。
纱帘将内室与外间隔开,影影绰绰看不清内室的模样,只能看见有影子浮动,让人忍不住想一把将纱帘扯开。
房中央是半人高的瑞兽大香炉,燃起的熏香萦绕,散入空气之中。缥缈之态,犹如仙界瑞气。
熏香的味道很是熟悉,就是怀王身上的香气。
不过是一个浓,一个淡。
“如霜姑娘,怀王和那位公子来了。”
龟奴说罢,便退了出去。
怀王如同回了自己的家,毫不客气地踩上八宝如意图案的棕红地毯,径直进了二间,坐上软榻。
常乐无措,只得跟在他后边。将将踏过二道槛,正对面的帘子被人拨动,微不可见的帘缝中伸出一只盈盈玉手。
手指纤长白皙,指甲染成砖红色,食指戴着一枚小拇指盖大的红玉戒指。血红的红玉纯粹没有杂质,衬得她的柔荑更加白润。
常乐便立在原地,满怀期待地等着如霜出来。
怀王明显对如霜没什么兴趣,反而是兴趣浓浓地盯着常乐的表现。
须臾,帘子被拉开,走出个丰盈袅娜的女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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