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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母撂下话便走了。
贾琏还留在原地,不禁暗道这位老祖宗事情倒是知晓的多,真个神通广大。
去吃酒,去东府,啥事都瞒不过这位。
“二爷回去么?”鸳鸯在旁开口。她暂时被林之孝家的抢了位置,还留在花厅里。
“走甚么,这老太太说话只说半截,搞得玄之又玄,洒家这就再去问问!”
说罢,没管有些愣神的鸳鸯,贾琏大步离开花厅,向里头来追。
此时贾母已经到了抄手游廊。
“还有什么事啊?”贾母一手由林之孝家的搀扶着,一手杵着棍。
一行人脚步不停,过了廊边拱门。
丫鬟嬷嬷,让开位置,亦步亦趋的跟在后头。
“……俺听人说,前些时间埋了的老义忠亲王还有个女儿在,就想来问下老太太知道这事吗?”
贾琏走上前来,他也是福至心灵,冥冥中一点灵光乍现,才问出这话。
当日临敬殿外,那忠顺亲王无缘无故将出一番话,早叫贾琏回去询问府里长辈。
贾琏原本不以为意,只事后和吴用说道过。
然而此时,先在东府碰了个软钉子,回府后贾母又作势要拘束他在家。
此情此景,由不得贾琏不多想。
府里当家做主的人,怕是有什么齐齐瞒着下面!
老祖宗,西府两位老爷,东府的族长珍大哥都是如此,只再看玄真观里面的敬大老爷知不知晓。
当年雍隆皇帝上位没几年,西府大老爷贾赦就辞了差事,只专门回府和婢子玩闹。东府大老爷贾敬更是直接叫儿子贾珍承了爵,自己跑去道士观里炼丹。
贾琏那时虽然年纪尚幼,心智未开,但也隐隐记得些事。
就说那薛蟠的老爹故紫薇舍人薛公,不也是那个时候去的么,相差不过一两年。
还有凤姐儿的老爹,那位才是王家大老爷,只是早年说因为身体不好离了京都,将凤姐儿交给兄弟王子腾养,如今只在金陵城里养老。
如此怪诞种种,不甚列举,只不过贾琏往日便是打从此中环境生长,才察觉不出。
如今想来那些市井流言里,莫非当年确系有个王爷差点要当万岁,贾家还跟着闹了一通不成?
而那个王爷,遮莫着便是义忠亲王,不然那日忠顺王爷也不会专门说出那番话来。
再有临敬殿上那皇帝笑意,那时旁人都不敢张目,独贾琏看得清清楚楚。
莫非是笑现在姓贾的坏了义忠亲王好事?
……
因他那问题,贾母脚步稍稍一顿,也不走了,就坐在游廊里,喊人拿座椅来抬。
林之孝家的等一干嬷嬷丫鬟都是停了,只在游廊里站着。
“这话你听两府哪个说的?”贾母握着手杖问道。
“那人不姓贾,旁人只喊他忠顺亲王。”
贾琏拱拱手作答,莫看他是这边西府嫡传,成家立业的人。但只要上面当家的长辈不发话,谁敢和他多说一句。
也只有忠顺亲王言语无忌了。但那厮也不是什么好人,心思忒重,贾琏只觉是在临敬殿外碰见了只笑面老虎。
说话间,有人抬了另一张垫了厚毯的座椅过来——贾母之前那躺椅太重不好抬。
由林之孝家的等扶着上了座椅,贾母才是气定神闲的再开口。
“怎么想起问我这事?我从来都在自家屋里打转,听着府里琐碎,你们那等男儿的事如何能知晓?只莫问我……”
眼见贾母一行人进屋,跟随着的贾琏这才止了步,转身离开。
想来想去,有些事却不好随意猜度,还得有些实证才好。但总之老太太叫他待在府里,他是绝对不肯的。
眼下薛家就在东北梨香院住着,每日门户大开,盘点京都生意。
要不要去请长辈薛姨娘指教?
贾琏心中自有思量,眉间隐隐透着些煞气,只求这事不是他想的那般肮脏。
第二日,正逢六月初一。
午后,贾琏带着赵天梁赵天栋,驾驶马车,停留在贾家学堂外,准备接走里头进学的秦钟。
他昨日夜间想了许久,去寻薛姨娘无用。
礼教压人,薛姨娘也是长辈,她不说,贾琏无论如何也难以强要开口,正如昨日东府里一般。
且那雍隆初年的事情太过久远,还不如专注眼下,他倒要看看,那蓉儿媳妇到底是个什么来头……
东西两府之中,宁国府才是长房,是以学堂建筑虽然当年是老荣公出了大头,但最后还是建在宁国府这边。
不过一样是宁荣街面,离西府不远就是了。
已经到了散学的时辰,陆陆续续,有着稚子、幼童、少年儿从学堂里走出。
贾琏先前就说族学不是什么好去处,看眼前场景便知晓了。这般多的人,年岁又不一,学堂里只老太爷贾代儒一个正经教学,哪里教得过来。
来此处进学的,也不过是厮混日子罢了。
贾琏当初也在这处待过些时日,如何不知,如今转文官了都还需重新练字。
等了不多时,眼尖的赵天栋就呼喝起来,引着四周幼少年注目。
贾琏掀开帘子,便见秦钟胀红着脸,在一些哄笑中跑了过来。
同行的竟然还有宝玉。
“琏二叔安好。”
“琏二哥好。”
这两人在车下作辑,随行的宝玉小厮茗烟等也来见了面。
“见过你家姐姐病情了?”贾琏同秦钟说道。
“前天见过,姐姐不怎生爱说话。”秦钟叹气道,他与秦可卿相差了不少年岁,打小便是由秦可卿带大的,好似荣国府里的元春和宝玉。
“昨日去看时被人拦了,说蓉儿媳妇要休息,今天我正准备同秦钟再去看。”贾宝玉在一旁开口道。
贾宝玉在前些日子里便提起要过来学堂读书,二老爷贾政见宝玉已经是到了读书的年岁,便允了他。
而秦钟早就上了许久的贾家学堂,于是这两个差不多年岁的人在学堂里便已经处的极好。
此时贾宝玉才是一路跟过来,生怕秦钟吃亏。
贾琏道:“我正要拜访秦家老爷,顺道就接秦钟过去。宝玉自去小心探望,问下蓉儿媳妇有甚么想说的话。”
赵天栋已经从马车上放了踩脚的凳子下来,秦钟犹犹豫豫,只得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