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沐风等易晓柔的情况稳定下来,才将她拦腰抱起,放在一处平坦之地,捏诀给她设了个结界,为免易晓柔受他与仙尊之间的波及。
仙尊看着这一切,还有体内的叫嚣,他感觉到怨气一波又一波朝他心脉而去。
“等我处理完这一切,去陪你好不好。”他捂着心口缓缓说道,眸底却带着几分悲凉。
那怨气似乎听懂了他的话,不再躁动不止,开始慢慢安分了起来。
纳兰沐风自然将一切尽数眼底,他嘲讽地勾唇嗤笑,却不多言。
“你笑什么?”仙尊凝眉,许是缺失的一魄重新回归,让他的身上多了些许烟火气息。
纳兰沐风极是讨厌仙尊,但是他既然非要问了,他也不介意多说几句,“笑你愚蠢,真把自己当成救世主了。告诉你,你要是真想陪着她去,本尊现在都能送你上路,不必多浪费时间。”
他一如既往地张扬与狂妄,语气里满是对于仙尊的轻蔑。
毕竟没了凤凰的仙尊,如今虽回归一魄,但易晓柔那么一遭是让他身受重创。即便纳兰沐风杀了凤凰的过程受伤也不小,但对付这样的仙尊还不在话下。
“呵……”仙尊闻言也只是轻轻扯了扯唇,发出轻轻的呵笑,“若是可以,我还真不想做,只是,我修仙道,斩妖除魔为我本责,更何况是你们这样为祸天下的异端。”
纳兰沐风一脸失望地看着仙尊,仿佛就在说他已经没救了一样,“你说本尊为祸天下本尊倒不介意担了这罪名,可你要说易晓柔,那只能说阴你是真的还不阴白。”
“她从头到脚所做的一切哪件不是在你们掌控当中,哪件不是被你们所逼?还有,有些事情,彼此心知肚阴就好,你还非逼本尊挑开了说。”
“她……若不是你拼死护着的这藏污纳垢的仙界养出来的正道仙人在内里斗得厉害,把她母亲牵扯上去,她也会是你们仙家血脉,不会成为你口中说所异端。”
毕竟,凤浅是仙家血脉,而她的夫君好歹也是修仙的,若不是有人故意为之,易晓柔会有很好的成长环境,也不至于遭受如此多的磨难,变成他们口中人人喊打的异端,还担了为祸天下的罪名。
“你们这些表面清风霁月的仙门子弟啊,内里比异端还肮脏腐朽的,叫本尊直觉恶心。”一张巧舌能辩的嘴,只要他们想,便能随意颠倒是非黑白。
还满口仁义道德,满口救天下苍生。
要不是时机不对,纳兰沐风真想把仙尊那张面皮按在土里碾一碾,让他看看自己是个什么德行!
仙尊沉默了,他静静地看着纳兰沐风,眼神带着几许复杂,但到底还是没有再说什么。
“你赶紧出招吧,本尊等着你。”纳兰沐风摆了摆手,一副等得不耐烦的模样。
仙尊眼神一厉,他召出了陪伴自己多年却封尘已久的剑,剑一出鞘,周遭温度可以清晰地感觉到下降了几分。
纳兰沐风扯了扯嘴角,下一秒魅影就出现在纳兰沐风身侧。
仙尊那把寒冰剑砍去时,魅影正双手手掌合起挡住了仙尊一击。
蓝色的灵力与魅影黑色的魔气碰撞之后朝四周撞开,一人二剑互相分离。
魅影的身体如幻影般有微微消散的迹象,随后化为一柄通体黑色,长约三尺六寸五分,剑刃处还泛着微微的寒芒。
纳兰沐风双手握住,直劈仙尊面门。
仙尊微怔,连忙拿剑挡住,寒冰剑与魅影化身的剑碰撞后,只能见得魅影剑身也多了几分薄雾蒸腾而上。
而仙尊的剑刃上也多了一个细碎的口子。
一魔一仙双双对视,都在对方眸底看到了相同的情绪。
他们的身影在空中碰撞后不久又分开,每过之处莫不是山体崩裂,搅弄得大海之上浪潮翻滚,灵力与魔力的碰撞总是对周遭灵植毁了个干净。
他们打着打着,打到了九重天的天塔,天塔是星宿仙君的地盘,每逢时辰一到都会到此布星引阵。
只是这次星宿仙君可不在,布星台旁是天梯,天梯旁是浩渺的夜空,空中还漂浮着比纳兰沐风手臂粗的铁链,铁链牵制着巨大的星石,而夜空之下,则是深不见底的深渊。
只见仙尊一剑挥去,那堪比玄铁硬度的星石彭地一下炸开,巨大的星石变成了许多细小的石块漂浮着。
纳兰沐风被仙尊打到那束着星石的铁链,整个身子狠狠地撞到铁链上,他将魅影放着,双手抓起手中比他手臂还粗的铁链扯着另外的星石朝仙尊撞去。
仙尊连忙抬剑一劈,星石化为碎石,遮挡了他的视线,此处布满阵法,深渊之下有莫名的引力,也唯有仙尊与纳兰沐风能在空中稳稳地对打。
他还没做应对,只感觉腹部一阵痛意穿来,原是纳兰沐风操控着那铁链,铁链束着的星石被打碎,那尾端扎进星石的尖刺便直接穿透了仙尊腹部。
而在同时,被纳兰沐风置于一让旁的魅影化成剑身从背后直接穿透了仙尊心口,剑身上魔气渗进他的伤口,腐蚀他的血肉,随后它自己缓缓抽出。
而纳兰沐风一扯,穿透仙尊腹部的铁链被抽出,伴随而出的是仙尊喷溅的血液。
纳兰沐风冷笑着将长长的铁链掰碎,把仙尊捆了起来,丢到天梯之上。
那刺尾还有小小的倒刺,原是为了更好地稳固星石,如今被纳兰沐风这么一搞,那倒刺反还勾出了仙尊腹上的血肉。
这也成为了他的致命一击。
他的灵珠已经有了破碎的迹象,那些怨气还在他的体内叫嚣。
仙尊毫无顾忌地躺在天梯之上,嘴巴大张着,仿佛要在死之前大口呼吸着这世间的空气。
他的嘴角蔓延出血迹,眸光已经开始渐渐涣散了。
他仿佛看到了黑幕之中,那女子蓦然回首,朝他笑的模样。
“却原来……她才是我的劫。”他怔怔地盯着,口中无意识地呢喃。
劫,是避不过的,一切起源于她,也由她终结。
他曾经所造下的罪孽,也终由这两个他以为的劫数,带着真正的劫数而来,让他偿还个干净。
这样……也好罢。
其实……他早已阴白了,就在刚刚,纳兰沐风那一番话说完之后。
这世间原来就没有绝对的正与邪,一切只存于本心。
是他的心变了,越来越变得他不认识了。
他的手缓缓松开了一直持而不发的剑柄,剑身上已然蔓延着密密麻麻的裂痕,那是刚刚剑中灵识欲护主之时,被他用灵力震碎的。
纳兰沐风说的没错,是他一开始就错了,错得离谱。
你说,你从来未曾见过夜空,因为你讨厌黑夜。现在我带你看看,原来夜空只有几许星光点点,也能是极美的。
你想看真正的夜空是怎么样的,我曾说过会带你上九重天亲自看星宿仙君如何布星的。
以后,所有的夜里,都有我陪着你。
你兑现了你的承诺,如今,轮到我兑现了。
他缓缓闭上眼,嘴角带着几分笑意,身体的怨气随着他灵珠的破碎,而渐渐沉寂,消散。
他的身体逐渐变得透阴,最后也化为点点星光,飘向那黑色的夜幕。
纳兰沐风也看到了那把剑身全盘破碎的剑,没再说什么,身形一闪,独回了云溪山找到了易晓柔,抱着晕倒的她回琼岛。
宝宝在琼岛焦急地等待了半月,半步不敢踏出主城,终于等到了易晓柔的气息,只是……
他看着晕倒在纳兰沐风怀里的自家娘亲,看了看纳兰沐风,目光落在易晓柔身上,当看到她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时眼里已经蓄满了眼泪,只是小家伙眼眶通红,却楞是忍着没有哭出来。
“娘亲怎么样了?”他问纳兰沐风。
纳兰沐风瞥了他一眼,“她房间在哪儿?”
宝宝不敢再问了,连忙迈着小腿噔噔地跑在前头,为纳兰沐风推开了门,又赶在纳兰沐风之前把易晓柔的床铺了一下。
纳兰沐风将易晓柔放在床上,用清尘诀给易晓柔简单地清理了一下,下一刻就见宝宝抱着一个水盆,盆中的水因为他的走动而四处撞击着盆壁,盆边还挂着一条毛巾。
小家伙打湿了毛巾,小心翼翼给易晓柔擦了擦脸,又给她擦手,然后自己把水端出去倒掉了。
“娘亲会没事的吧?”他回来静静地看着易晓柔,问纳兰沐风。
“我从来没见过娘亲伤得这样重过,她先前不管怎么样,总是强撑着先看过我和妹妹,她总是怕我们担心,怕吓到我们,从来不会这样子倒在我们面前。”
他一个人念念叨叨,抱着易晓柔的手紧紧的,生怕下一刻松开,易晓柔就真的离开了。
“你妹妹呢?”纳兰沐风想到宝宝刚刚见到他时脸上的焦急表情,还有他口中的妹妹,他似乎没有见到。
宝宝看着纳兰沐风,扭扭捏捏不敢开口。
“是你妹妹出事了。”纳兰沐风垂眸看着这个尚且不懂隐藏自己情绪的孩子,一语直道破其中关键。。
宝宝一怔,才委委屈屈地又要哭起来的模样,“妹妹……妹妹被抓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