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里面吗?艾维?”安室透又敲了敲门。
依然没有得到回答。
“再不回答的话,我进来了?”安室透继续敲门。
里面除了水声以外,再没有别的声音传来。
于是安室透撞开了洗漱间的门。
他透过半磨砂的玻璃门看见了艾维克利尔的身影。
穿着睡衣的艾维克利尔就坐在花洒的下方,双手抱着膝盖,低垂着头,一动不动。
已经被水淋的浑身湿透了。
哪怕是他撞破门进来的动静,也没有引起对方的丝毫注意。
“艾维?你在做什么?”安室透看着坐在浴室地上的少年,放轻了声音。
对方却没有理会。
安室透缓缓吐出一口气,关上了花洒,看了看周围,从一旁拿出了干爽的浴巾,从头将少年盖了起来,随后将人抱出了浴室。
他将被浴巾裹着的少年放在了床上,用干毛巾给对方擦着头发,随后又找来吹风机为对方吹干头发,以及身上湿漉漉的衣服。
吹风机的暖风仿佛唤醒了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少年。
他的睫毛颤了颤,看向了安室透。
“……透哥。”他声音有些颤抖。
苍蓝色的眼睛像是两块漂亮的玻璃,当眼中溢出泪水的时候,玻璃就有了裂痕。
安室透的眼神落在了少年的脖颈,他握着吹风机的手僵了僵,移开了目光。
艾维克利尔没有戴项圈,所以脖子上那道狰狞的凹凸不平的疤痕就赤裸裸的展现在他眼前。
那样并不平整的疤痕甚至也许不是用锐器造成的,而是用某种迟钝的物体,一点点割出来的。
他觉得这道疤痕有些过于刺眼。
明明艾维克利尔是个人,但是当他在浴室的花洒下看着被淋的浑身湿透的对方时,他却觉得自己看见的是一只被人折磨虐杀到伤痕累累,最后被丢弃在大雨中死亡的幼犬。
他一只手为对方吹着头发和衣服,一只手摸了摸那道疤痕,垂下了眼眸,遮掩住其中复杂的情绪。
“发生了什么?能告诉我吗?”他刻意放轻了声音。
“好重的血腥味啊,透哥……”白发的少年眼神恍忽。
“人怎么能流出来那么多血呢?”语气疑惑,像是在问安室透,又像是在反问自己。
“你杀人了吗?艾维。”安室透不动声色的继续问道。
“……我……杀人了……”白发的少年仿佛这才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我杀了我的姐姐。”他的表情有些惊恐。
安室透的眼睛却变得十分幽深。
“她再也不会对我笑了,再也不会给我买衣服了,也再也不会摸我的头夸我是个好孩子了……”白发的少年轻声呢喃。
“我不是好孩子了……”身体不受控制的轻轻颤抖。
大滴大滴的泪珠从他脸上滑落下来。
落在了安室透腿上。
“你为什么要杀她呢?”安室透继续问道。
“……papa说明美姐是叛徒……”白发的少年低着头开口。
“为了证明我和她没关系……”
“……让我亲手杀了她……”
“他把枪放到了我的手里……”
“然后我……我开了枪……”他举起自己的双手,低头望着它们。
“明美姐倒在了地上……”
“……流了好多好多的血……”他的双手颤抖着。
安室透最先看见的,却是少年手上的伤疤。
贯穿的伤疤,从手掌到手背。
“然后……明美姐摸着我的脸……说她不怪我……”少年伸出手轻轻触碰自己的脸颊。
“……从温暖的手,变成了冰冷的手……”仿佛回忆起了当时的感觉。
“为什么琴酒会说她是叛徒呢?艾维。”安室透继续问道。
“……因为明美姐……之前和fbi派进组织的卧底交往过,也是明美姐将对方带进组织的……”白发的少年问什么说什么,语气惊慌。
安室透沉默了片刻。
艾维克利尔做错了吗?如果是正常人的话,杀人绝对是做错了。
可是艾维克利尔有别的选择吗?
琴酒亲手将枪放到了他的手里。
他还有别的选择吗?
艾维克利尔是很重要,也是很有天赋,但是如果会背叛组织的话,组织绝对会毫不犹豫的处理掉对方的。
除了开枪,没有别的选择。
否则只会再多死一个人而已。
而且……
就连被杀的人都亲口说了不怪艾维克利尔。
他这种旁人又有什么资格说对方是错的呢?
说不定那个被杀的人……
死前还庆幸过艾维克利尔不用和她一起死了。
但是波本不会安慰艾维克利尔。
“琴酒做的是对的,艾维,既然都有了背叛可能的话,的确应该尽早清理掉。”金发的男人漫不经心的开口。
《从斗罗开始的浪人》
“你在为此伤心吗?你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伤心?你做的是正确的选择。”他声音甚至带着笑意。
“……正确的……?”白发的少年眼神茫然。
“只不过他不应该让你亲手动手的,明明只需要让你在边上看着就好了……”金发的男人怜悯似的看着少年。
“从头到尾,错的只有一个人而已。”
“就是那个利用你姐姐混进组织的fbi,如果不是他的话,你的姐姐就不会被打上叛徒的字眼,你也就不会遇到这种情况了。”
“明白吗?艾维,你没有错,错的是那个fbi。”他捏着少年的下巴,语气安抚。
“不过……被逼着杀死姐姐,感到难受吗?厌恶琴酒吗?厌恶组织吗?”他这么问道。
“……不能讨厌papa的。”白发的少年沉默了许久,才委屈的说道。
“不能讨厌,而不是不讨厌,对吗?”安室透体会着这句话的意思,笑着反问。
也就是说,艾维克利尔还是讨厌这种行为的。
“……”少年沉默着,没有说话。
安室透却当做对方默认了。
“如果是我的话,绝对不会逼你做这种事的……”他一手捧着少年的脸颊,一边低声说道。
就这样继续厌恶琴酒和组织吧。
琴酒会逼你杀人,而我不会。
我和琴酒是不同的。
我比他更在意你。
所以你也该更在意我才对啊。
所以……比起认琴酒当唯一的主人,不如认我当主人吧。
“需要我帮你报仇吗?比如……杀了那个fbi?”波本尾音上扬,语气有些轻佻。
“我可以为你做很多事情,只要你听话。”他诱骗着说道。
少年苍蓝色的眼眸注视着他。
“即使失去了一个姐姐,你还有我。”金发的男人只是继续这么说着。
“我也是你认定的哥哥吧。”
“比起她来说,我更不容易死掉,所以……可以陪你更久。”
“需要帮忙吗?艾维。”金发的男人面对着苍蓝眼眸的注视,露出了微笑。
继续厌恶琴酒,忘记所谓的姐姐。
靠近我,依赖我。
把我当成唯一。
“……帮我吧,透哥。”少年拥抱了他,脸埋在他的胸口。
“我会听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