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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方达外表谦虚文雅,性格上刚正不阿,正气凛然,对待膝下儿女严厉苛责,有错必罚,对待周门弟子却是亲和慈祥,爱护有加,门内一众弟子自上至下对他十分尊敬爱戴。亦师亦父亦友。因此当周苍说谋杀的人有可能是周方达时,小进子当即表现出十分匪夷所思的神情。
两人不知不觉走到东城的鲤跃酒楼,周苍拉着小进子进去点了些酒菜,吃喝起来。吃了一半,周苍道“小进子,我怀疑府中有人杀我,并不是我多心,无端起疑,并且我爹爹昏迷不醒,与我的突然出现似乎有些相干。”小进子问道“大熊哥,你把心中疑点及根据都说出来,让小弟给你参详参详,我身在门下多时,或许有与你不同的视角观点。”
周苍点点头,把自已受伤后内力丧失,过一段时间内力无缘无故又跑回来,而后再次丢失,跟着被人跟踪暗杀等事简单说了一遍。小进子早已知晓大半,听他说完,沉吟半晌道“大熊哥,这其中确实是大有可疑之处,按常理来说,一个人就算伤得更重,苦练多年的内力最多不纯或所剩无几,决不可能失去内力甚至于连丹田也没有,江湖上也从来没有听说过能化人内力毁人丹田的武功,因此我也猜测你内力丧失,应该与受伤没有关系。”
“连你也这么想哪,我怀疑自已是被人下了秘药,以致丹田与经络失去联
系,后来药效过去,丹田回归正常,那人见状又给我下大剂量毒药,紧接着找杀手在外面干掉我。小进子你想想我说的这个可能性大不大?”
“能够在你饮食之中神不知鬼不觉下药的人,必然是咱们周门里头的人,只是这人会是谁,谁会视你会眼中钉,非杀你不可?”小进子说说边皱起眉头,显然他认为推测很有道理。
“还有哪,小进子,你想一想,我爹爹大战蓝月天宫圣天使时,可是多么的威风,多么雄健!一个练武之人,特别是江湖上一流的好手,怎么可能说病就病,说昏迷就昏迷?我爹爹眼下这种情况,无非由两个原因引起,一是走火入魔,二是被人暗算,可我问过二娘,事发前爹爹处理完公务便上床睡觉,并没有练气打坐什么的,走火入魔的可能性不大,那么便只剩下遭人暗算一种可能。”
小进子听得频频点头,道“大熊哥分析得很有道理,想不到我周门表面上看起平静如镜湖水,内里其实是暗藏漩涡,步步惊心。”
周苍喝了一杯酒,左右看了一眼,又低声道“小进子,你想过未有,我爹爹为什么在这个节骨眼上犯病昏迷?”小进子一怔道“难道周老爷晕迷的时间也有可疑之处?”
周苍拍了拍他的脑袋,道“你动一下你那榆木脑子行不行,还想你替我分析案情寻找线索呢。”小进子讪讪笑道“大熊
哥,如果我脑子好使,周二爷就不会不要我了。”
“小进子,你想想,我爹爹迟不发病,早不发病,偏偏在我忽然消失之后,这不是大有可疑之处吗?”
“难道暗藏在门内的敌人一不做二不休想除去你们父子?”小进子抬头想了想道。
“你觉得这个可能性大不大?”
“有吧,不过咱们周门可是一团和气啊,怎看也不像咱们所推想的那般勾心斗角,暗藏涌流。”
“你也会说看起来不像而已。小进子,如果我推测正确,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
小进子敲了敲脑袋瓜子道“大熊哥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周苍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小进子,要你替我出注意可真是痴心妄想,这样罢,你回到府中好生给我留意,看看能不能发现些什么蛛丝马迹。”
两人吃饱喝足,出门离开,突然街头传来一阵阵喧哗吵杂之声,随即一片混乱,有一群人奔将过来,在后追赶的是一小队官兵,
“别让他们逃了,快抓住他们,人人有赏。”官兵中有人喝道。
周苍见这些被追捕的人各种打扮都有,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皆不是江湖中人,跑得也不快,那比得上身后精锐追兵,片刻便被追上堵截,眼见难逃,奔跑的众人纷纷大声叫唤
“我们不是什么反贼,我们只是入京做生意的老百姓。”
“救命啊,冤枉啊,我只是个卖山货的生意人,没偷没抢,干什么抓
我们啊。”
“爹爹,爹爹,你怎么了,快起来逃啊。”
追捕的官兵拳打脚踢,有胆敢反抗的便一顿暴揍,瞬间只余半条命,人群悲嚎不绝。
周苍皱着眉头,看着众人被打伤捆绑,问小进子道“这是怎么回事?怎地官兵下手如此重?”
“官兵可能在抓拿西夏漏网之鱼。”
“可是这些人明明就是安分守己的普通老百姓哪。”
“发洪水的那几天,不知有多少安份守己的平民百姓忽然发难,打砸抢烧,进攻官衙,无恶不作,后来官军一查,发现全是受西夏势力指使的奸细内应,大熊哥这个你是知道的。”
小进子看少爷脸上有不平之色,连忙拉着周苍的手道“快回府,千万别多管闲事。”
“王师哥,王师哥。”忽然有人在身后叫王进。
二人一块儿转过头,一骑白马由远而近奔来,须臾间已来到二人身前。马背上坐着一个英气勃勃的俊俏青年军官。王进失声叫道“二少爷,原来是你!”
来人正是侍卫亲军步军司都虞候、周苍的二弟周通!
一名官兵头目立即上前躬身道“启禀周将军,可疑犯人已全部拿下,请将军发落。”周通挥了挥手道“好,干得好,带回去好好审讯,绝不可有一条漏网之鱼。”转头对王进道“王师哥怎么会在这里?”
王进连忙道“二少爷,这是我堂哥王大熊,有起死回生的本事,应大夫人之邀前来
为老爷治病,我在这陪他吃饭。”
周通扫了王大熊一眼,道“哦,这么说王道长可是我周门的贵客了,王师哥,怎带王道长来这种地方吃饭,岂不是简慢之极?”王进道“二少爷,我们只是随便吃点东西填饱肚子,没想那么多。”周通道“王道长,王师哥,我请你们去玉皇楼吃饭喝酒。”
周苍连忙压低嗓音道“多谢二少爷盛情,只是我和小进刚刚吃过,已经吃不下了,要不下次吧。”周通有些遗憾道“那便不勉强。王道长,我爹爹的病情很古怪,京城里的名医御医都找不出病灶所在,若是道长能医好我爹爹,本将军定有重酬。”
“周大人对小进有情同再造之恩,不用二少爷嘱咐,贫道也自当尽力。”周苍回道。
“有劳王道长。王师哥,那便请你好好招待王道长,有什么要求,即管提出来,师弟都将尽力做到。”说完拱了拱手道“告辞!”调转马头,扬尘而去。
看着二弟坐在骏马上的矫健英姿,周苍叹了一口气道“二弟是天生做官的料,怎似我这般得过且过,毫无进取之心。”小进子道“大熊哥,怎这样说自己,在我眼里,你可是一个豪气万丈,洒脱不羁的大豪客。”
周苍道“小进子,你懂什么,爹爹恨铁不成钢,便是见我没有争取功名之心,这才对我失望透顶。”王进道“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
,大熊哥又何必羡慕。”周苍拍了拍他肩膀道“你说了那么多话,就这句话最中听,对,中听!哈哈,哈哈。”迈着大步离开。小进子追上道“大熊哥,你无为而为的精神,才是我辈年轻人的典范。”周苍停下脚步,一脸严肃道“错了,如果人人都如我这样无为而为,那国家、民族还有什么希望?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才是我们男子汉该有的抱负气质。”
王进瞪大眼黄大口,道“是,是,大熊哥说得对。”
二人闲逛走至一座大瓦舍(即戏院),瓦舍中搭有许多大棚,以遮蔽风雨。棚内设有七所勾栏,每个勾栏都有戏剧在演出,观者数以千人,喝彩声不时传出。小进子道“大熊哥,咱们好久没有一同看大戏了,不如进去看上一两出?”周苍道“爹爹昏迷未醒,我那里还有心情看戏。”小进子道“大熊哥说得是,那咱们赶紧回去罢。”
周苍点了点头,心想“我被甘丹措掳掠至京城已有十多天,谢大哥与箫姑娘如果前来找我不着,只怕已然离开,倘若箫姑娘和她师父还在城中,请她们过去诊治爹爹,凭她们对药物药性病理之精研,定能查出爹爹的病因。”
正沉思,忽见得瓦舍门口柱子上贴了一张寻人启示,画上头像与己颇为相似,心念一动,细看文字,字迹娟秀,写道“寻一青年男子,年二十四五,
有知其行踪者,请移步至龙门客栈相告掌柜,必有重酬。”
周苍又惊又喜,喜的是箫冰冰果然来京城寻他,惊的是,城中官府探子眼线密布,定已留意此启示,只怕她这时已被监控甚至控制起来。
他对王进道“小进子,你先回府中给我多加留意,务必小心谨慎,勿露马脚,不然有性命之忧。”王进子抬眼看了一下启示,低声道“这些沿街张贴的寻人启示怎么办?”周苍道“我看贴了起码已有三四天以上,别管它。”王进子点点头,即时回府。
待得王进离开,周苍撕下寻人启示袋好,寻思“我一身装束太过惹眼,道士身份还须留着出入周府用,不能轻易暴露。”眼珠一转便有了计较,闪身溜进瓦舍里左翻右掀,拿了一套关公戏服换上,将道士服藏在袍下,出门后捧了一把雪擦在脸上,使劲搓揉,将脸搓得如猴子屁股般红,又把头发弄得乱糟糟的披于肩上,再在地下打几个滚。
骤眼一看,还真让人以为是个乱捡衣服穿的武疯子。路上周苍再买了一壶酒,边喝边寻去龙门客栈。
龙门客栈是京城最出名的客栈之一,周苍不费吹灰之力便寻至,他前后左右转了一圈,不觉有异才步进客栈大门,店内客人、掌柜、伙计等不由得都将眼光聚于他身,他视而不见,满身酒气走到柜台前,对着掌柜颠三倒四、含糊不清表述,加上
双手双腿比划,终于开了一间房间住下。
店小二进房送水时,周苍拿出一绽银子在手上抛了抛,对小二道“小哥,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你。”店小二见钱眼开,也顾不得多想,笑得如烫熟的狗头,见牙不见唇,道“关二爷请问,小人知道的话,必会回答清楚详细。”
周苍从怀中取出寻人启示,问“上面要找的人找到了吗?”店小二摇摇头道“据我所知,还未找到。”
“找这个青年的人是谁?”
店小二低声道“关二哥,那是个十分漂亮的年轻女子,如雪莲花一般漂亮,我从来没有见个这等国色天香的女子,身如柳杨枝……”
“她也住在这间客栈吗,身边还有谁?”周苍打断小二眉飞色舞的形容。
“嗯,她在本店开了间房,二楼走廊尽头的那一间上房,她就一个人,孤孤单单的看起来很寂寞的样子,关二哥莫非想要……”
“胡扯,该说的说,不该问的别问。”
店小二忙道“是,是,关二哥还有什么要知晓的?”周苍问“她什么时候来的这里投宿?”
“八天前,八天前她住进来,不过晚上都不在这儿过夜,也不知她去那户皇孙国公家留宿,唉,不知谁有此艳福。”
“哦?”周苍心下奇怪,压低声音问道“她住进来后,小二哥你可觉得客栈内外有没有异常之处?”
“异常?没什么异常哪,要说异常,那就是有些
地痞流氓聚在店外等仙女出门。”
“那女子现下在不在房间里?”
“在的,在的,关二哥莫非想去拜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