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飞霜右手落空,满头碧发竖起,暴喝连声,双爪齐出,使一招“七鸡伴虎式”,拿向甘丹措左腰眼,右太阳穴,攻势迅捷凌厉。甘丹措此时已无法取巧,身形一侧,轻飘飘让了开去。余飞霜一抓不中,次抓随至,这一招来势更加刚猛。甘丹措斜身又向左侧闪避。余飞霜第三抓,第四抓,第五抓呼呼出,瞬息之间,一个黑袍老者便似变成了一条黑气旋,飞空盘舞,鸡爪急舞,将甘丹措压制得无处躲闪。猛听的嗤的一声响,甘丹措横身飞出,左手衣袖已被空性抓在手中,左臂裸露,现出长长五条血痕,鲜血淋漓而下。
一招得手,余飞霜纵身而起,又扑将下来,七式连出,威势非凡。
七式连环鸡爪手绵绵不绝,便如一招中的七个变化一般,快捷无比,“山鸡捞月式”和“雄鸡赶狼式”稳凝如山般使将出来。这两式是大力鸡爪手中的第二十一、二十二式的招数,骤看他手忙脚乱,瞎打肓抓,似乎其中破绽百出,其实这招似乱实精,大巧若拙,每一处破绽中都隐伏着厉害无比的陷阱。
鸡爪手本来走的是刚猛的路子,但到了这两式时,刚猛中暗藏阴柔,已到返璞归真,炉火纯青的境界。鸡爪手施展的同时,余飞霜发出咕咕怪叫,神似鸡啼。
这两招一出,甘丹措已被他逼得无法可施,只得退后半丈,面露笑容,右手呈拈花之势,食指朝向敌人小腹弹出。
余飞霜陡见对方脸上露出诡异笑容,心中打一个突,当即身形顿下,猛然间一道剑气逼来,虽无形无质,隐感一股杀气逼近,忙不迭退后闪避,嗤的一声,剑气击穿袍角,留下一个小洞。余飞霜知道厉害,连忙收起脾气,凝神应对。
丁娇在师父的掩护下,抱着周苍奔出七八里地,回头望去,月夜下未见蓝月天宫弟子追来,稍稍松口气,脚步慢下来。低头见得周苍傍在怀里正盯着自己瞧,脸上似笑非笑,心中羞怒,将他狠狠扔雪地里,气呼呼骂道“衰人!”
周苍穴道未解,摔在雪地里叫道“哎哟,好痛,好痛。”心中却在寻思如何能解开穴道,赶在甘丹措、余飞霜到来之前逃离。看丁娇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便道“姑娘,请解开我的穴道,便不用抱着我,咱们逃起来不是快多了。”
“先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我姐夫?”丁娇拍拍手道。
“我都没娶妻,怎会是你姐夫,姑娘一定是搞错了。”
周苍知丁娇即为丁秋芸的四妹丁娇,但眼下状况,做回大理寺断丞钟六乃最明智选择,实不宜与周苍扯上任何关系,。
丁娇绕他转一圈,蹲下仔细看他,“不可能,你明明就是我姐夫。”周苍有些无奈,“不管是不是你姐夫,咱们先逃命再说罢。”
丁娇想想也是,弯下腰道“我解了穴道,你可不准逃。”周苍道“不会逃,不会逃,你师父武功高强,留在他身边最是安全。”丁娇点了点头道“算你知机。那绿头怪点了你什么穴道?”
周苍道“大椎穴,左右两边肩井穴,左风门穴及右肾俞穴。”丁娇将他翻转过来,尝试替他解穴,却发现余飞霜点穴手法怪异巧妙,几番努力无果,索性便放弃,说道“等我师父追上我们,让他给你解罢。”周苍大失所望,心中暗骂丁娇不学无术,一点本事也没有。
歇了一会,丁娇抱起他再奔出八里地,这一回累得更甚,气喘如牛。周苍不想被摔,在她停下来后便把头扭向一边,未料仍被狠狠扔在雪地上,虽然不痛,心中却老大不舒服,叫道“你干什么又摔我?”丁娇瞪了他一眼道“我就喜欢摔,你能怎么着?”周苍想起岳曼婷,生怕丁娇也是一样蛮不讲理,便道“没事,你喜欢摔尽管摔,摔多少次都可以,不过我有一个小要求。”
“什么要求?”
“你摔之前先跟我说一说,好让我有所准备,别摔破了屁股。”
丁娇噗哧一笑道“我就是要摔破你的屁股。”周苍道“千万别,我摔破屁股便走不动,到时就是穴道解了,也是走不动,还得劳烦姑娘抱着我走。”
“你想得倒美,我才不抱你呢,你这臭家伙比家里的大肥猪还要重,真不知你长那么多肉干嘛,又不能吃,咦,你肥肉那么多,我看要来榨油还差不多。”
周苍道“去,去,我那来的肥肉。你以后不要再摔我,你若摔我,就得抱我。”
“呸呸呸,好像人家很喜欢抱你一样。”
正在这时,身后一个人影迅速追将上来,丁娇叫道“师父,师父,我们在这儿。”周苍心下念叨“真笨,甘丹措明摆沿着你留下的脚印追踪而来,还用得出声提醒吗?”甘丹措奔近,一手一个,挽起二人往前飞跃。
身后余飞霜及一众弟子大声呐喊着追来。
奔行中,甘丹措以内力注人周苍体内,欲替他冲解穴道,不料内力入体内如泥牛下海,瞬间无影无踪,试了几次都一样,他无暇细究,问了周苍被封穴道,提着便是急奔。
蓝月天宫追赶的众人除去余飞霜,其他人渐渐追赶不上,落在身后。
奔得十余里,甘丹措陡然停下,在傻苍背门被封的穴道连点五下,对丁娇道“你看着他别让逃了。”丁娇被风吹得小脸通红,应道“是。”
余飞霜追将上来,叫道“甘丹措大师,把人还回给我,咱们两派仍是好朋友,好邻居。”甘丹措道“余宫主,此人我们用完即时会还你,何必紧追不舍?”
甘丹措与余飞霜数言不合,又动起手来。
周苍穴道得解,却仍趴雪地上一动不动。丁娇以为师父也解不开他穴道,放松警惕之心,目不转睛看着师父与人争斗。
周苍静静趴于雪地,等待时机降临。
余飞霜武功略逊甘丹措一筹,但拼命之下,甘丹措却是不易打发得了他。两人越斗越远,丁娇不经不觉跟了过去。周苍见状即在雪地里轻轻爬动,远离三人,爬出十余丈后,站将起来发足狂奔。
那边厢甘丹措施最后发全力打败余飞霜,他不愿太过得罪蓝月天宫,据闻宫主毋夜武功深不可测,还是尽量不去招惹为妙,当下对余飞霜说只借用小子几天,到时必完壁归赵,又道雪山寺决不敢得罪蓝月天宫,请多多包涵云云。
师徒回到原处,赫然发现周苍不见了踪影,来不及责骂弟子,甘丹措当即沿着脚印追踪下去,岂料追着追着,脚印竟带着他们回到来路上,此时蓝月天宫弟子已跟上,来回奔跑,已然分不清谁是谁的脚印。
原来周苍知道在雪地上奔逃,身后留下一行脚印,知迟早会被追上,当下兜了一个圈,绕回来路之上,随后伏在道旁林中,打晕一名赶上来的天宫弟子,拖入山坳对换衣服,沿来路往客栈方向奔。路上不断碰到身穿灰衣的蓝月天宫弟子,周苍离远见得能躲就躲,不能躲就蒙,不能蒙就打昏扔密林里。
回到客栈,周苍随手拿了一柄钢刀,选两匹高头大马,两匹轮换,往南奔驰。走得约莫十余里地,调转马头向东狂奔,经过整夜疾奔,终在第二日卯时赶至阳成金兰殿,他向众人打探昨日英雄会上群雄大战谢霆的情形,知他逃脱,心中狂喜。随后听说有几拔人追寻谢霆而去,担心谢霆遇险,便也沿着杂沓脚印一路追踪,上山下山,毫不停歇。
齐心堂内,长剑要刺入谢霆胸膛,突然门口有人叫道“剑下留人!”黄千绘心中一怔“又有人来了!”不予理会,手中长剑反而加速刺出。
谢霆听得叫声,心中又燃起求生,当即身子微微一侧。长剑斜斜刺入胸膛。黄千绘还未拔剑,眼角余光瞥得一柄单刀兜头劈下,来势极之凶猛,当下抽剑反刺,快如闪电。
刀未落,长剑已刺至敌人身躯。
这一下后发先至的反击实是大出来人意料之外,心中一个念头升起“此人武功深不可测。”眼见得长剑要穿膛而入,危急之中不加思索,侧身一个踉跄闪了开去,恰巧撞在谢霆身上,两人双双倒地。黄千绘长剑丝毫不停留,跃上击刺谢霆,来者正是周苍,他挥刀挡开,黄千绘刺得急,周苍挡得快,当当当当四声响,四剑皆未能如意。黄千绘心下震惊,此人招式精妙绝伦,是个不可轻视的劲敌,他退后三步,站定喝道“你是谁?”
周苍借机跃起,眼光四下里一个打转,只见箫冰冰与岳海青晕倒地下,箫冰冰师父陈孤芳穴道被制,如泥塑木雕般站着,谢霆胸膛臂膀被刺,鲜血淋漓,摔在地下连爬起来也颇为艰难。
情势危险之极!
周苍道“你又是谁?”黄千绘瞧见他将谢霆护在身后,冷冷通“奸邪恶侫的勾魂使者。”周苍道“这位玉脸大侠,谢大哥并非邪魔外道,他是侠义道安插在光复教中的内应,此事蒙月女侠可以作证……”将从余飞霜口中听到的说话连珠炮般讲述出来。
黄千绘搞不清他来历,一时之间不敢动手,静静听他说完,又问“你所说真假未知,若是真的,那便是一场误会,双方该冰释前嫌,握手言和,只是可信度到底有多高?你又是谁,这些话听谁人所说?”
周苍自忖不是黄千绘敌手,听他有罢战之意,便道“在下福建武夷山百虎门掌门人傻苍,适才这番话,是蓝月天宫余飞霜宫主从蒙女侠口中听来,绝对可信。”为了增加说话的可信度,他不得不将自己的身份亮出来。
百虎门南北两宗合并之事,江湖上早已传得沸沸扬扬,眼前青年和传言中百虎门的新任掌门形象年龄接近,应该所说不假,黄千绘顿时松了口气,百虎门介于正邪之间,势力不大,杀了他们的掌门人倒也不会掀起大风波,至于蓝月天宫,连听也未听过,根本不必考虑,当下他道“原来是百虎门新晋掌门人傻苍掌门,失敬失敬,傻掌门,你知道你护着的谢霆,他在阳成金兰殿杀了多少白道人士吗?先前在光复教之事暂且不管,内应真假也不必追究,就凭咋日杀伤数百条人命,他便是死不足惜,死有余辜。”周苍道“这事怪不得任何人,谢大哥只是被逼自卫,难道束手待毙?”
黄千绘道“傻掌门,你身为百虎门领头人,身上肩负的担子定然不轻,更知道何事该做,何事不该做,你与他的兄弟情在大是大非面前不该放下吗?请你让开,让我除去这一颗江湖上的大毒瘤。”
周苍白费一番表情,持刀道“别说了,大道理我不想听也听不懂,你若想杀我谢大哥,那就从我身体上踏过!”
谢霆道“傻苍兄弟不要做傻事,带上她们走,别管我。”黄千绘嘿嘿冷笑道“傻掌门,你一意孤行维护谢霆,便是与天下武林为敌,人人都可诛灭。”周苍道“与天下武林为敌又怎么样,我从末怕过!况且当今武林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黄千绘双眉一扬道“既然如此执迷不悟,那便吃我一剑。”手中长剑陡地刺出,发出嗡嗡声响。
周苍提刀斜削,斩向敌人腰身,以攻代守,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黄千绘冷笑一声道“草莽匹夫,你不要命,我可要命。”收剑回挡,当的一声,刀剑擦出火花。只这么一碰,黄千绘已察觉出对方传来的力道是蛮力而非内力,虽然力道不弱,终究不是内力,当即心中有了计较。他将内力贯注于长剑上,其发出的内力十分怪异,具有极强吸力粘性,每当刀剑相撞,剑身便粘紧住对方的单刀,,周苍得要花很大的劲才能把刀抢夺回来。如此这般试了几次,周苍便不敢与他的长剑交接,可对方的剑法何其快何其精妙,不想相交却不得不交。枉他空有一身精微奥妙的刀法,处处受制,被敌人这一着压得毫无办法,不出三十回合钢刀便被长剑吸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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