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乐场内的所有设施,突然之间停了下来,毫无征兆。
过山车的厢车滑到一半,大摆锤还晃在半空,连激流勇进的水花都凝固住了,仿佛整座游乐场一下子失去动力,然后广播里传来雷犳的声音:“闭园了闭园了!今日结束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吧!”
所有魔修仿佛早已习惯了这种突然结束的方式,纷纷从设施上爬下来、飞下来、跳下来,然后撤了个干干净净。
而雷犳似乎忘记关喇叭,贱兮兮的声音依稀传来:“……嘿嘿嘿,今天又收了好多修为,我得赶紧去吞掉……”
因为闭园而被迫弹出的孟飞菲,摔在很远的地方,掉落了隐身斗篷,也掉出了项圈。
那项圈在地上滚了几丈,孟飞菲还不及忍着被摔散骨架的疼痛扑过去捡,桃栀就已经跳入了项圈内。
桃栀俯身拾起项圈,箍在腰上转起了呼啦圈。
这种挑衅的行为,气得孟飞菲目眦欲裂。
但她忽然越过桃栀的身体,看到无彩兽从远处狂奔而来,作势要从背后扑倒桃栀。
孟飞菲充满恼恨的眼睛里,绽放出一丝兴奋的光。
她真恨不得看到无彩兽一脚踩死桃栀,趁现在桃栀还没有发现背后的危险,孟飞菲努力克制着自己差点尖叫出来的激动。
“踩死她!踩死她!”可是她却在内心激动地吼。
系统也跟着打节拍:“踩!死!踩!死!”
桃栀完全不需要回头看,她不仅感受到了无彩兽逼近的地表震颤,她还清晰地听到了这两个傻缺的提醒。
桃栀把呼啦圈从腰上摘下来,然后高举头顶,往后一抛。
无彩兽奔得太急,完全收止不住,就这么把一颗圆溜溜的大脑袋主(被)动(迫)套入了金项圈内。
桃栀潇洒地冲着目瞪狗呆的孟飞菲扬了扬下巴,一副“老子就是套圈之神、反手套圈一套封神”的酷拽模样。
再看无彩兽,它浑身竖起的毛发顺滑地垂落下来,一对黑眼圈里的戾气完全消散。
谁给他套项圈,谁就是它的爸爸!
它乖顺地拿鼻尖拱了拱桃栀的后背,见桃栀不理,只傲慢地看着孟飞菲,它便也学着桃栀的表情,朝孟飞菲高高地扬起了下巴,用喷吐出两股竹香的鼻孔对着人家哼哼唧唧。
桃栀朝孟飞菲伸出手来。
孟飞菲刚把自己的手搭过去,准备借桃栀的拉拽爬起来,不意桃栀反手拍掉了她手掌,冷笑道:“你以为我想拉你啊?”
孟飞菲现在半边脸都是肿起的,那愤懑的表情写满了无措。
“把斗篷还来!”桃栀摊了摊手掌,命令道。
孟飞菲忙把身后的斗篷拢紧了些:“这是我的。”
桃栀抽了抽嘴角:“上面写你名了?”
孟飞菲不答,却在内心求助系统:“给我点力量,我要趁北雁不在,弄死她!”
她都已经掏出了惊鸿游龙笔,可系统却未曾往那支笔上灌注力量,系统反问她:“你知道北雁为什么不在吗?”
孟飞菲一怔。
系统自问自答,“因为人家在你身后……”
孟飞菲惊而回眸。
一抹列松如翠的挺拔身形就立在她身后几步之外。
孟飞菲想哭了:“所以我现在是被包围了?”
系统语气颓丧:“最好的结果就是被丢回那个牛棚里头。”
系统如愿了。
半个时辰后,翘首以盼在月桦窟外的赫连宇与池桦,终于等回了桃栀和北雁,他们同时带回来了好脾气的无彩兽和一身伤的孟飞菲。
“这是那头狂躁的熊吗?这是你徒弟孟什么菲吗?”赫连宇薅了把无彩兽的毛,又拍了拍孟飞菲的头,“出去了一趟,怎么都变乖了?”
池桦把孟飞菲重新封回牛棚,然后看了眼堵在洞口想把自个儿努力塞进去、但其实连一只熊掌都挤进不去的无彩兽,问赫连宇:“能不能把熊弄走?我的洞再也经不起折腾了。”
里头已经被砸穿了,外头要是再被熊给挤破门的话,这地方没法住了。
赫连宇嗷嗷叫了两声,无彩兽乖乖退到了他的身边,恋恋不舍地看着窝在洞里的桃栀,阿巴阿巴地跟她告别。
“我带它回逍遥宫了,你们有空来玩。”赫连宇说,“记得带点竹子。”
他已经修复了被北雁拦腰斩断的那片竹林,同时不忘警告他们:“还缺什么家具就去我那儿搬,别再祸祸我家兽兽的口粮了!”
赫连宇只是客气客气,但是当晚,桃栀就拿了个小本本,一边对照自己的洞穴,一边记录自己还差了哪些家具:“我还想要一只梳妆台、一个小茶几、一把摇摇椅……”
正在自个儿的摇摇椅上晃晃悠悠的北雁,惬意的目光穿过两间石室之间的空洞,对她说道:“你可以来我这里摇。”
桃栀闻言,看了眼中间这面被他砸穿的墙,若有所思地拿笔记下:“还缺一扇门……”
北雁信手一挥,中间的墙面彻底消失,连边沿都被直接磨平,两间石室合并为一大间,已不是一扇门可以阻隔的了。
桃栀的本子和笔落了地:“你、想、怎、样?”
“如此甚好。”北雁很满意,“我晚上可以过来给你掖被子。”
“我睡觉不蹬被子!”
“你睡觉最爱蹬被子了。”池桦从门外路过,顺便插句嘴。
如今大家仿佛是合租了个三室一厅,串门不要太方便!
桃栀看着池桦端着脸盆和毛巾走到雪盈床边,跟了出去:“池桦,雪盈霸占了你的床,那你晚上睡哪里啊?”
“睡她边上。”池桦一边替雪盈擦脸,一边答得理所当然。
倒是诚实。
果见池桦帮雪盈擦完后,便将雪盈往里挪了挪,自己仰天躺在她的身边,四肢放平,目不旁视,十分规矩。
“小桃子,帮我们把灯关了。”池桦说。
桃栀吹灭了他们床头的蜡烛,折身往自己洞里回,路过皎月儿洞口的时候,桃栀感受到了一股极低的气压,正在一点点把周围的空气冻结。
桃栀加快脚步,急忙窜回了自己的洞,正要往床上扑,发现床不见了。
桃栀扭头一瞅,瞅见自己的床已经被拆解回了一根根竹棍搁在角落。
而北雁仰天躺在自己的大床上,空出里面一个人的位置,学着池桦规规矩矩的样子把四肢放平,然后说着最不规矩的话:“过来我身边睡,上来之前,把我们的灯也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