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想安抚民心。”女皇站在皇城最高的角楼之上,举目远眺百废待兴的帝都,口吻苍凉,“女人为男人流血流汗,反过来却被男人摆了一道,眼睁睁看着这天下迟早要落入男人之手,男人们的造反,其实成功了,是吗?”
宇文珏眸光微凛。
“天底下强健的女人屈指可数了,等她们老去,哪还有女人翻身的机会?朕岂能放倾城离开?朕不仅要她永远留在朕的身边,朕还要将她的女儿倾欢,献祭给这场残酷的倾覆之战。”
宇文珏眸中寒光瞬间凝出实质。
“倾欢是女人的耻辱,是当年钱苟华对倾城下的毒手,倾欢若诞下孩子,那孩子若是个女孩,该有多小巧,将来这小巧的女孩再诞下更小巧的女孩,那女人岂不是一代弱于一代?”
女皇深吸一口气,下定狠心,“将倾欢和她腹中孩子一起杀死,算是朕对这场倾覆之战的抗争!朕要借此告诉全天下的女人,我们没有输,我们也永远不会输!终有一日,我们会重新将男人踩在脚下!”
女皇发出这番豪言壮语之后,被宇文珏从背后轻轻一推,坠下了高楼。
不在乎女皇是摔成了肉饼还是肉泥,宇文珏看都没看一眼,便拂袖离去。
他本想好好做这个丞相的。
但很可惜,女皇踩到了他的红线。
皇宫顿时乱作一团,人们奔走相告、哇哇乱叫。
宇文珏如一股逆行的清流,翩翩白衣穿过攒动的人头,跃上高马,疾驰出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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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宇文珏没料到,女皇只是说出了这个想法,帝都的女人们,却正在实践这个想法。
他只是在宫内安逸了几日,外头居然已经炸了锅。
那些解毒后的孱弱女子,在齐心合力替自己谋求利益的时候,不知从哪里涨的力气,居然扛起了武器,围攻了倾城的府邸。
她们不感念她们能解毒是倾欢从中相助,想将倾欢当众屠杀,以捍卫她们不屈服当弱女子的决心。
“把这个从娘胎里被制造出来的小女人烧死!”
“对!把她烧死!”
“她不可能是我们女人的未来,我们女人怎么可能这么弱小?”
“对!把她烧死!”
叫嚣的声音此起彼伏,唾沫都快要把整座府邸吞没。
宇文珏的马压根冲不进这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圈,只好飞檐走壁潜入府内。
府内。
刚理好行囊的倾城只是想带上宝贝女儿和听话女婿去南国养老,没想到现在连门都出不去。
钱苟华被倾城系在铁链上当狗一样牵着,原想带去溜着玩的,如今局面,只能放弃他。
倾城一边把钱苟华拴在廊柱上任其自生自灭,一边对北雁说道:“你带着欢儿想法子逃走,这里我来断后。”
“娘,我……”桃栀捂着肚子,闷声道,“她们要的人是我,你断个屁的后?还是你先走吧,你走了我也能放心……”
她的小腹微微隆起,情绪一激动就会痛,这痛感跟大姨妈似的,让她好憋屈。
“你这样我怎么放心走?”倾城急道,“还是听我的安排,我替你们拖延一下时间,你俩先走,若我能成功脱身的话,我算一算,今天初十……顶多十五,咱们就能在南国汇合!”
“今天初十?”桃栀一把抓住北雁的手,紧张感让她疼痛加剧,“雁雁,那你跟我娘先走吧!”
初十是北雁旧疾发作的日子,所以桃栀自打来到这个秘境,每一个初十她都小心翼翼地过,恰好今天又是初十,今天实在不是个好日子。
北雁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次将她强行摁回椅子里了,一个孕妇,上蹿下跳没个停的,也不怕把自己的孩子掉出来。
北雁摁住她后,抬眸越过厅堂,看了眼院墙四周,那搭得密密麻麻、井然有序、随时待发的弓箭,饶是他为了安抚屋里这俩女人,强装了一上午的镇定,如今也微微蹙起了眉。
想在箭雨里顺利逃脱,凭他一人,顶多带走倾欢,却无法同时带走倾城。
倾城知道他的为难,毕竟丢下丈母娘一定让他很难受,所以倾城安慰他说:“我自己有功夫的,我还有个肉盾,你别担心我了。”
肉盾钱苟华抱着廊柱,嘤嘤地哭。
可桃栀和北雁都知道,即便外面那群人的目标不是倾城,一旦她们攻进来,发现倾欢跑了,势必会拿倾城撒气,倾城的下场注定惨烈。
就在北雁决定让丈母娘先藏身暗室、等他带桃栀躲到安全的地方、再回来救她时,宇文珏出现了。
宇文珏的出现引来了墙头万箭齐发,整座府邸的厅堂外墙被扎成了马蜂窝。
但宇文珏吃了桃栀的恢复丸后,手臂伤势大好,所以能在箭雨中确保自己的安全,毫发无伤地走了进来。
有了这位帮手,北雁松了口气:“麻烦你护送我丈母娘。”
宇文珏看了眼桃栀的肚子,面若寒霜:“月余未见,那种药你还要吗?”
他永远给桃栀留着堕胎药,是桃栀自己抱了丝侥幸心理,觉得那白眉庸医未必断得准确,直至肚皮微微隆起来,她又不敢下手了。
北雁怒瞪向他,狭长的凤眸里杀气弥漫。
宇文珏冷眸一沉:“我只是给个建议,毕竟这孩子的降生才是外面那群女人最不愿意看到的,倘若不生孩子能换一命,你们何不考虑考虑?”
“你若不是来帮忙的,就请滚吧。”北雁嗤道。
宇文珏冰封般的冷峻面庞出现一丝苦涩自嘲的裂纹:“……我既然来了,无论你们作何选择,我自是打算护送你们出城。”
他言毕深深地看了一眼桃栀。
不知为何,桃栀在他眼里看到了一种此生不复相见的惜别。
桃栀眉心狠狠一跳,却不及与他说话,他便直接飞上了屋顶。
他大剌剌的现身,让四面围墙的弓箭手数箭齐发。
这箭雨比他刚才冲进来时,还要迅猛。
但宇文珏却不闪不避。
他张开双臂,掌风虎虎,宽袖迎风鼓起,三千青丝亦随风飞扬,遮挡了半张不露形色的沉敛俊颜。
待他双掌一合,有疾风自他周身猎猎卷起,竟形成无形的风墙迅速向四面散开,把所有的弓箭手连人带武器全部震飞了。
甚至连府邸坚固的围墙都为之颤了颤。
这绝非一个凡人可以做到!
就算内力再深厚、武功再高强也不可能。
这是风系术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