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心驾驶马车把钱苟华和桃栀带回了左相府。
因为回府没看到夫君和女儿的倾城,正在发脾气:“这两个把我的警告当耳边风的混账东西!有本事别回来,死在外头算了!”
“呜呜……妻主,你居然咒我死?”钱苟华捂着腿上的血口子,哭得肝肠寸断。
倾城看到他负伤回来,哪还有半点脾气,当即喊了府医过来,为他检查伤势。
“没有大碍,就是皮肉伤。”府医说,“只是恐怕会留个疤。”
“什么!”钱苟华嚎啕大叫,“留疤还叫没有大碍?我们男人的腿怎么可以留疤?留疤多丑啊,你快想想办法!”
桃栀面无表情地掏出一粒美容养颜丹,投喂给钱苟华,并说道:“我这药不仅可以祛疤,还能脱毛,爹的这两条大毛腿,如果不把腿毛剃了,就算留满了疤也瞧不出来。”
钱苟华顿时羞红了脸:“瞎说,你娘最喜欢我这两条大毛腿了!”
桃栀好奇地望了一眼倾城:“娘品位独到,我反正是不喜欢。”
水心忽然低下头来,趁没人注意他,轻轻撩起自己的裤腿看了一眼,心下一凉:糟糕,我也好多腿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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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都陷入水深火热,左相府尚且安逸稳固。
然而没人知道这一方的安逸能维系多久,所以桃栀连午饭都多吃了两碗,做好随时逃难的准备,饭后还吞了两颗乾坤大补丸,做了一组平板支撑。
身体素质和抗饿能力是逃难的两大基础。
桃栀深谙此道。
当她酒足饭饱准备回屋睡个午觉,一推门进去,只见水心坐在椅子里,把脚高高架起,卷起裤腿,正用匕首轻轻刮着……腿毛。
桃栀大受震撼,柔声劝道:“雁雁,大可不必。”
一句“雁雁”让北雁的手一抖,锋利的刀子在腿上刮开一道血口子。
血汩汩地往外冒,北雁却浑然不觉,侧首望她,尽量把两只眼睛挤成眯眯眼,装出与北雁截然不同的模样来:“你在叫谁?”
桃栀呵呵一笑:“装呢?”
秘境里,他的马甲掉得可比现实快多了,水心一双眼睛和北雁一样深邃,桃栀一眼就识破了。
而且,水心为“沁”,这名字也太好解锁了!
桃栀走到他对面拉开一张椅子坐下,似笑非笑地望着他:“我老娘知道你就是百花楼的储备花魁吗?”
既然被戳穿了,挣扎也无用,北雁干脆扯下面巾,沮丧地摇了摇头:“我凭实力参加暗卫考核,拿了第一名。”
“呦!了不得,花魁没拿到,暗卫反倒夺了个冠,真有你的!”
面对桃栀的阴阳怪气,北雁不予理会,只幽幽道:“你爹娘出手比你阔绰,你一年在我身上花十万黄金,他们却给我百万黄金,还有逢年过节发的火腿、月饼、盐水鸭……”
桃栀啧啧点头:“你这说的我也想给我自己当暗卫了,福利真好,有五险一金吗?”
“五险一金是什么?”
“就是其他的好处。”
“其他的好处就很一般了,我若受伤,医药费全包,额外加赠精神补偿,若伤重不治,他们就会送我一栋三进宅院,供我养老。”
“若不治身亡呢?”
“石砌坟头、双穴墓室、镶金棺椁、陪葬人偶,每年清明烧三箱银票,不是冥纸,是真钱。”
北雁问啥答啥,答到此处,脸色一变,怨愤地乜向桃栀:“你希望我不治身亡?”
桃栀忙摇头:“我就是表达一下我的嫉妒。”
言毕,桃栀忽然站起,将上半身扑到桌面上,把小脸凑近去,正色问他:“你一个淸倌儿,从哪学来的功夫?在百花楼工作只是你掩盖身份的幌子吧,你该不会是什么民间太子、前朝遗孤、江湖盟主之类的吧?”
北雁眸光幽深地看着她,须臾便笑出了声:“你倒是瞧得起我,我不过是被宇文珏欺负怕了,才偷偷拜了个师父教习我防身之术,我天赋异禀,学得很快。”
“宇文珏欺负你?”桃栀倒是不知道百花楼还有霸凌事件呢。
北雁重重点了下头:“你别看他温文儒雅,其实心术不正、心思龌龊、心狠手辣!”
“你搁这儿跟我玩心字成语呢?说点儿实际的!”
“他仗着自己武艺超群,时常欺负楼里的兄弟,时兴的衣裳首饰送进来,他都要第一个试穿,谁得了恩客送的宝物,他也要抢过去据为己有,若有人敢对他不敬,他便直接动手,昊然的胳膊被他拧断过三次……”
桃栀听得心惊胆战:“所以,他是怎么欺负你的?”
北雁长眉一蹙,欲言又止、止言又欲了半天,才含恨道:“其实,被他拧断三次胳膊的人是我,昊然懂得巴结他,做了他的小弟。”顿了顿,哀叹一声,“连徐娘对他都忌惮三分,所以我若不自强一些,迟早被他打哭。”
桃栀顿时怒起:“真瞧不出来他居然如此人面兽心、狗行狼心、包藏祸心!”猛一拳头锤在桌上,“最好别叫我碰见他,否则我见一回、揍一回!”
北雁目光热切地望着桃栀:“倾小娘子对我真好。”
桃栀迎上他的目光,情到浓时……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丫鬟禀告:“大小姐,门房送来拜帖,有人登门说想见你,因大人已经命人封锁了相府,便遣奴婢来问问你要不要开门。”
拜帖递来,桃栀翻开一看,勃然大怒:“好家伙,说曹操曹操就来了!只是为何,他会登门求见我呢?”
北雁瞅见落款“宇文珏”三个字,不高兴地抿紧了唇:“不见,如今非常时期,不可轻易开门。”
桃栀非常赞同:“雁雁说得对!不许开门,让他自己翻墙进来!”
北雁撑着台面的胳膊肘差点滑落下去,哀恨地瞅向桃栀。
结果桃栀拂袖而去,头都没回一下,嘴上说道:“雁雁在此等着,我去会一会他!”
桃栀风风火火赶到院子里时,宇文珏已经如她所言,翻墙而入,长身直立在乌樟树下,白衣翩飞、襟飘带舞,凹了个遗世独立的超然造型。
“你这楼霸,找本小姐何事?”桃栀劈头盖脸便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