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感受过红光的威压,八字须好歹也是万剑宗师尊级别的剑修,眼下居然差点站立不稳,踉跄倒地。
而他身后数名万剑宗弟子,竟已直接被震翻弹飞。
晏沁北与赫连宇迅速收手,朝洞穴内望去。
被剑气划破的帷幔片片凌乱,像随风摆动的柳枝飘来荡去。
越过绿绫的缝隙,他们看到了血红瞳仁的桃栀,满身戾气地盯着这群万剑宗的修士。
“这、这毓寿宗的灵兽……”八字须侧首,哑声质问晏沁北,“难道你们这毓寿宗的灵兽,也是魔物不成?”
晏沁北并未理他,到了这节骨眼上,他必须要收服桃栀了。
却在这时,身后刮来一阵疾风。
一抹倩丽人影势不可当地冲入了洞穴之内。
跟在她身后的裴敏和翠儿没能在她窜入洞穴之前逮住她,气喘吁吁地止步在了沟壑之外,对晏沁北说:“这个……这个被封印在金身雕像里的女子,是皎月城城主皎月儿……”
裴敏缓了口气,续道:“我们刚将她放出来,她就不顾一切地冲了过来,看来、看来是与魔物相识。”
此刻,皎月儿已经挽住了池桦的胳膊,痴痴然地望着他:“你苏醒了?池桦。”
她身上受着被封印的伤,还有新鲜的血口子正在往外汩汩冒血,她却仿佛浑然不觉,眼底只有池桦一人。
“妖女!魔物!今日便是你们的死期!”
八字须一鼓作气地祭出了自己的本命剑。
他身后的弟子们,能爬起来的也已经爬起来了,列好队形、摆出剑阵,气势汹汹地掐诀念咒。
这一次,桃栀没等他们的剑挥出,先行以攻为守。
她幻化出一颗与洞口等大的巨型红色光球,球体内光芒烈烈,仿佛酝酿着一场雷暴。
光球未曾砸来,但其光波威压之大,已经逼得万剑宗数位弟子口吐鲜血,堪堪稳住身形不倒,却再也没有多余的灵力掐出咒诀来。
“这波攻击,他们扛不住。”赫连宇低喃道,连他的檀香竹面扇作为防御盾挡在身前,也出现了明显的裂纹。
晏沁北虽然纹丝不动,但神色亦十分肃穆,他朝洞内看了一眼,声音穿透重重防线,对桃栀说:“小栀,不可一错再错,收手,跟我回去。”
桃栀没有回应,那红色光球,以举鼎拔山之势,狠狠朝万剑宗弟子的方向袭去。
余波牵连晏沁北等人站着的方向,晏沁北当即筑起风墙,护下了自己这一方的人,才没让修为略差一些的裴敏和翠儿跟着灰飞烟灭。
没错,直接承受红色光球毁灭力量的万剑宗那帮人,甚至来不及惨叫一声,就连带着他们引以为傲的金刚淬炼之剑,也顷刻间灰飞烟灭,更别提他们的肉身,一息之间全部化为了齑粉,在幽暗的谷底随风散去,什么都没剩下。
几十名万剑宗弟子及一位师尊级别的剑修,全死了。
远处有四五名将将赶到谷底的万剑宗弟子见到这一幕,压根没敢靠近,御剑仓皇逃走。
他们是被八字须留在城门口、看守金身雕像里泄露魔气的那几个。
可雕像被毓寿宗的裴敏破开,救出了封印在内的城主皎月儿。
那皎月儿显然已经是半个魔物了,六亲不认地挣开了他们甩出去的锁妖绳,然后不顾一切地往城东逃窜,入了这幽泉谷后不见踪影。
他们姗姗来迟,恰好看到自家师父及师兄弟被一道红光挫骨扬灰。
他们一路逃回万剑宗,一路都在哭……
桃栀在击出光球后,灵力一时续不上,只觉头昏眼花,虚弱地委顿在地。
她并未注意自己这一击究竟杀了多少人,也没注意皎月儿在晏沁北等人冲入洞穴后,带着池桦遁了。
她茫然抬眸,转身去找池桦,可瞳仁里的血色刚刚退散,她的双眼望出去一片迷蒙,迷蒙中,不见池桦的影子。
“主人……主人!”桃栀凄厉吼道,颤抖的双手一顿乱抓。
一只坚实有力的大掌把她两只小手全部扣住后捏在掌心,晏沁北的声音低沉且含着薄怒:“跟我回家。”
池桦不见了!
这是桃栀此刻唯一的念头,这一令她慌乱的念头冲上心神,心神受到极大波荡,她眼前彻底变黑,意识陷入无尽的深渊……
·
桃栀苏醒在三天后。
淡雅的清香萦绕鼻息,古朴的竹屋井然雅致。
她睁开眼睛看着周围熟悉的一切,暗叹口气,果然还是被晏沁北带回来了。
窝在床尾打盹的阿蛮见她醒了,激动地奔过来,将毛茸茸的脑袋往她怀里蹭。
桃栀下意识伸手撸毛,却陡然发现自己的手,小巧且修长,白皙如柔夷。
她腾一下从床上跳起,扑到梳妆台前,盯着铜镜里那个婀娜窈窕、玲珑曼妙的少女,差点叫出声来。
我回来了!我变回来了!我的胸、我的腰、我的屁股、我的倾国倾城、绝美容颜!
竹门被人推开,苏婉儿走了进来,淡淡然瞥了她一眼,眼神不复从前对奶宝的宠溺,口吻也含了三分讥诮:“呦!活过来了?那自己过来喝药吧,省得我喂你。”
梁安紧随她的步伐而入,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方搁着一碗黑乎乎的汤药。
见到苏醒的桃栀,梁安笑得从善如流:“师姐早啊!”
“我躺了多久了?”桃栀走到桌子前,看了眼那药,恶臭扑鼻,嫌弃得耸了耸鼻子,“我师兄呢?”
桃栀醒来的第一件事当然是想找池桦,但是很显然,这是晏沁北的地盘,首先得问问晏沁北。
可苏婉儿一听这话,就怒意沉沉地拉长了脸:“为了救你,元气大损,后山闭关去了。”
桃栀捧药碗的手一抖:“救我?”
“是呀!”苏婉儿音量拔高,越说越气,“你不是在皎月城被魔物所伤半死不活嘛?师兄给你渡了大量的灵力,渡到你都饱和了、吞不下了、一下子长大了,他才收手,然后他自己扛不住了,蔫巴巴地闭关休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