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条件一说出口，对面沉默了很久，久到苏明都怀疑百灵鸟是掉线或者死机了。不过他也不急，同时对于副官的通讯能力也有信心，因此他只是在自己的腰包里摸了摸，取出一瓶酒来，给嘴里倒上一口，润润喉咙。他对于自己提出的条件十分自信，因为对于笼中鸟来说，自由就是最大的愿望，没有什么比这个更有诱惑力了。半机械化的女人现在应该正在疯狂计算中，同时也在尝试反向追踪副官，不过这些都必然是徒劳，丧钟采用的手段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能够理解的。许久之后，脑中传来了她叹气的声音，随后听到她说：“我很想答应你，但这根本不现实，我现在位于特勤局总部地下最高的机密区域，光是专门看守我的士兵就有一个连，身上还有定位装置以及各种限制程序，你根本不可能把我救出来。”女人可能是太寂寞了，她虽然不知道骇入自己的谁，但她想要聊天，想要宣泄，就像是和在网友通信一样。这种感觉她曾经很熟悉，但也有很久不曾体验过了。被变相软禁之后，她的任何通讯都受到了监管和屏蔽，导致她像是被从世界上抹除了存在一样，这就是超级武器的待遇。没人知道她在哪里，新美国也不会让人知道她在哪里，大家都知道这件武器的存在，却不知道她在瞄准哪里，这才是最有威慑力的。“小了，你的眼界小了，你知道人类赛博化最后想要实现的是什么嘛？”苏明发出了笑声，但这不是嘲笑，也不是炫耀，只是觉得有趣。在丧钟的字典里面，就不存在‘不可能’这种事，他相信的是事在人为，任何概率无限趋近于零的事，都必然有最后一线希望。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大道五十，天衍四九，遁去其一？不过解救笼中小鸟这件事，还远远不到要搏最后一丝希望的程度，捞她出来的办法有的是，要不是想用对方可以理解的方式，外加免除后续的麻烦，现在直接让副官把对方传送出来都没有问题。无论是蛛网传送还是量子传送，或者是任何一种传送魔法，涉及空间折叠或者空间传送，在当前世界都属于人类的未知领域。“毫无疑问是实现永生。”百灵鸟对于这个问题没有思考，她立刻给出了答案：“根据我最新的情报显示，荒坂集团的荒坂三郎最近似乎就热衷于这个项目。”植入体的出现，让人类的寿命大大延长了，当然只是对富人而言。各种人造器官和义体能够实现‘哪里坏了换哪里’，在赛博朋克2077的世界里，甚至能把自己坤坤换成钻头。“说的没错，人格数字化以后就是一种程序，身体则变成了一种硬件，如果我能给你换一套硬件，在外界自由自在的那种硬件呢？”“你掌握了真正的人格数字化的技术？不是‘遗产’那种劣质品？”百灵鸟有点激动了，毕竟这是编程领域中所有黑客心中的圣杯，也是人类永生的一大步。也许别人这么说，她不一定会相信，但脑海中陌生声音的主人，居然能无声无息地骇入自己的芯片，就足以证明他的技术远在所有人之上。“这就是我救你的办法，只要你答应我的条件，我立刻就能把你的意识传输到一具新的身体里，原本的身体则会留在原地呈现出脑死亡的状态，这么一来，你就成了‘死人’，以后只需要稍微改头换面一下，就能过普通的日子了。”苏明在黑漆漆的小房间里又喝了一口酒，收起酒瓶，他知道差不多了，小鸟应该已经疯狂心动了。自己对于人格数字化也没有太多研究，都是副官做事，再聊技术就要穿帮了。但不管怎么说，这个计划比起她原本那个坠机迫降的计划，要靠谱得多。这一次百灵鸟没有犹豫，反正她要是找不到治疗自己疾病的方法，早晚都会因此死掉，所以能够更换一个躯体，是比AI数字矩阵更加直接的解决办法。虽然还不知道脑海里的声音需要什么条件来交换，但这既能获得自由，又能摆脱病魔的办法，足够让人冒险了。至于能不能成功，还不知道，可这也比坠机要更容易控制变量。“我同意了，你需要我帮你做什么？”百灵鸟在小黑屋的角落中坐着，用手按住自己还有点颤抖的双腿膝盖：“既然是交易，那么你想要什么？”“我需要一个能带我参观‘黑墙’的向导。”这一点也没有什么好瞒着她的，毕竟对于她来说，这不是难事。黑墙作为网络上的超级防火墙，普通的黑客接触它，就像是病毒碰上杀毒程序，直接就会被烧掉大脑，当场死亡，但百灵鸟则有特殊的办法来利用这防火墙，这是她的独家技术。“所以，你是要前往赛博空间。”如今百灵鸟听明白了，只要自己能够出去，找一台合适的黑客操作舱，可以说立刻就能做到，但疑问还是存在的：“可你的技术这么好，只要在暗网上稍微找点代码，花点时间编个程序，应该都能前往赛博空间，那为什么非要是我？”“赛博空间大了去了，0和1两种数字组合起来，如果它们无限排列的话变数太多，我要去最安全的地方看黑墙，也许还想要上手摸一摸，感受一下那种东西的感觉，这就需要你这个向导来帮忙了，你是世界上对于黑墙最了解的人。”这就是事实，其实就是找个熟悉‘地形’的向导，因为从某种方面来说，赛博空间也是无限大的，没有导游的话，很容易在这个抽象的空间中迷路。所谓的赛博空间其实是不存在于物质世界的，是由0和1两个数字构成的空间，确切来说更像是某种算法。人类自从发明计算机以来，所有和网络有关的数字程序都堆积起来，就成了赛博空间，其特征就是没有边际，没有方向，没有时间。而黑墙就位于其边缘处，或者说就在其中，把疯狂的游荡AI程序们隔离在外。“我明白了，这个条件我答应了，只要你能救我出去，我立刻就帮你实现愿望，别人也许没办法让你触摸黑墙却不被烧坏脑子，但我可以。”百灵鸟放下心来了，对方的要求确实是只有自己可以做到的事情，意味着自己有价值，有价值的人不会那么容易死掉。除了是天才黑客之外，她也是特勤局的特工呢，黑暗的东西懂的一点都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