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月皇宫,御书房。
云无念大袖一扫,御书案上的东西散落一地。
殿下跪着的黑衣人低着头,背影冷硬平淡,仿佛对这情景已是习惯了。
这时,御书房外传来尖锐却嘶哑的禀报声,似从较远的地方传来的。
“皇上,国师求见。”
守在宫殿在的太监总管李德喊道。
云无念捏着眉心摆了摆手,“宣。”
殿中的黑衣人也随这个字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房门被推开,一身白色梵文长袍之人踏入殿中。
鹤发童颜,相貌堂堂,长发半挽以白玉冠而束,步履轻缓稳健,若忽略他双眼的狐媚神态,倒颇有一股子仙风道骨的意味。
这便是扶持云无念上位的当今国师,古祷,也是云无念为皇子时的私教先生。
据说来自民间,身份不明,但对身为皇子时的云无念极好,并未因他当时落魄的处境而轻视他。
所以如今才得了这国师之位,不过古祷倒的确有几分本事。
“无念,可是又在为你皇兄的事烦心?”
古祷在旁边的位置上随意坐下,捡起脚边滚落的卷轴看了看,又合上。
那位置是云无念专门在御书房设定给他的,可见他的地位不凡。
“没错。”
云无念舒了舒眉头,在古祷面前,他脾气会收敛很多。
“国师不是说,噬魂蛊之毒,无法解除吗?”
闻言,古祷笑了,一双狐眼勾人。
“的确无法解除,除非让蛊虫从体内出来。但古往今来,从未有这种驱虫方法,有的只是将蛊虫杀死在体内。
但这般蛊虫就算化为血水,也依旧留有毒性,中毒之人蹦跶不了多久便又会倒下。”
“且化为血水的蛊虫毒性,毒势更为凶猛。”
但他们怎么也想不到,那为云无羁解毒之人,所用之法本意也是将蛊虫杀死在体内的。
却没想到阴差阳错,竟把蛊虫给熏出来了。
“若真是这般,甚好。”
有古祷这话,云无念不由得松了口气,但似乎又有些忧愁。
——好皇弟,别怪皇兄狠心,实在是你太碍事了。可皇兄本不想要你性命,是你自己害了自己。
他心里这般想着。
是以,共生子母蛊真正的作用,古祷根本没告知他。而他,一直以为,中毒的云无羁只会陷入永久的沉睡。
“无念不必太过操劳,你母后若知道,会担心你的。”
他起身,将卷轴放到御书案上,又从袖中摸出一个清透白玉瓶放上。
从瓶身往里,依稀能看见一些药丸。
“这是太后托臣研制的药,能清神助眠,每日膳后服用一粒便可。”
“殿下还年轻,要保重身体才是。”
放下东西,说完这句话,古祷便虚拱了礼,退下了。
若有其他大臣在场,便会知道,古祷的行径是有多么的无礼。
可偏生,这是云无念给他的特权。
……
云无念拿着白玉瓶出神,片刻,唤来了刚才的黑衣人。
他单膝跪地,身影不卑不亢,“主子吩咐。”
声音平淡无波,似机械般僵硬。
他是云无念培养的暗卫之一,名唤连沧,名为暗卫,实为死士。
云无念将手里的白玉瓶递了出去,眸中意味晦暗不明,“让人检查一下。”
查什么,一目了然。
“是。”连沧起身接过,行了礼便又消失不见。
唯有侧旁的窗户,似被风吹的轻响了下。
“母后……”
云无念靠坐在龙椅上姿态慵懒,半晌后起身,理了理微皱的玄色龙袍,踱步走了出去。
“参见皇上。”
殿门旁刚拜走古祷的李德本想靠着墙打盹儿,结果余光瞟见一抹黑袍,又连忙拜了下去。
皇上不是很少出御书房嘛,今儿怎么又出来了。
“摆驾慈宁宫。”云无念落下话便走了,李德忙不迭的小跑跟上。
……
慈宁宫。
“皇上驾到!”
李德在门口高喊,云无念皱眉撇了他一眼,径直走了进去。
李德汗颜,也赔笑着跟上。
心里却在吐槽:皇上啊,这好歹是太后寝宫,怎的也说进就进呢。
大殿中,一身雍容华贵的女人从贵妃榻上缓缓起身,珠钗吊坠随着她的动作,敲的叮当响。
她皮肤白皙光滑,五官精致立体,柳眉凤眼,着了淡妆,颇有异域风情,宛若少女,完全看不出已是三十好几的人。
“无念来了。”
她拢了拢松散的衣袍,面色微红倦色,似是刚睡醒,声音柔和婉转,微微沙哑。
“儿臣拜见母后。”
云无念微微拘礼。
太后楼熙摆了摆手,笑容和煦,“今儿怎的有空,来母后这儿晃晃了?”
“儿臣刚收到国师送来的药,听说是母后让他炼制的,特来感谢母后用心,为儿臣着想。”
云无念原地站定,勾唇浅笑道。
“本宫是你的母后,不为你着想,为谁着想?”楼熙笑了笑,倾城绝色。
两人相对,一坐一立,绝不会有人将他们的身份关系,往母子方向想。
可偏偏,他们的确是母子关系,且是亲生。
“母后说得对,儿臣多谢母后。”云无念又虚拘了一礼,面带微笑,又打趣儿的口吻道:
“母后越发年轻貌美了,连儿臣都看花眼了呢。”
“你这孩子,还学会打趣本宫了。”
楼熙捂嘴娇笑,对于他的恭维夸赞,颇为满意。
楼熙,原是先皇后宫的熙贵妃,西域和亲公主,因倾国倾城的美貌与大方得体的行事,颇受先皇宠爱。
其下育有二子,乃当时的七皇子云无念,与九皇子云无羁。
但因云无念自幼体弱多病,一直被养在殿中,鲜少出门。而云无羁自幼聪敏,且天赋异禀,深受先皇和各皇子宠爱。
两位皇子的差距,从幼时,便拉开了。
但云无羁并未恃宠而骄,相反的,每次得到好东西,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自己的胞兄。
可云无念却因为体虚,见风便病,只能养在屋里,试过许多药都无法根治,因此,先皇对他的关怀也越发的少。
而云无羁将得到的赏赐分享给他,却被他当做是炫耀。
渐渐的,兄弟俩的关系也越来越差。
“儿臣说的实话。”他微微摇头。
侧眸瞧了瞧殿外的天色,又道:“那儿臣先行告退,不打扰母后休息了。”
“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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