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一片漆黑,四周寂静无声。
‘我是谁,我在哪儿?’
脑海中不由地闪过这个念头后,他终于想起自己是谁。
‘我叫张三,不对,我是张川,一名即将成为社畜的大学僧,我梦到了一个叫张三的人,哪里的世界像是古代,没有霓虹灯,没有电子产品,没有……’
‘好像又有一些特别的存在,妖宠、神奇的汤药、不科学的打斗场面……我好像被妖魔掏心窝了,却又没流一滴血……’
‘既然四周这般安静,为何连自己的呼吸声都听不到?’
“哗啦啦……”
一块木板移动发出了唯一的声响,更是带来了他熟悉的白炽灯特有的光亮。
张川重见天日,突然有些不适应与先前黑夜反差极大的光芒。
棺材板划开的那一刻,张川才反应过来,他可以自由活动了。
再度睁开眼,发现穹顶不是他那间卧室的圆盘顶灯,也不是医院的天花板装潢风格,而是一片白色,或者说是银色的宇宙银河之象。
“呼,我找到你了,看你这回还往那里躲。”
思索间,一名头戴花环的女子探头趴在棺材边上,微笑地看着棺材里躺着的张川,轻快地说出这句话。
张川汗毛炸立,本能地想要坐直身子往外走,可他刚有这个念头,明明是躺着的他,却仿佛一脚踏出了悬崖边般直坠青云之间,恍恍惚惚,魂不守舍。
掉落悬崖的过程中,疾风迎面,眼睛都睁不开。
等耳畔的风声停息之后,一股淡淡地月季花香扑鼻而来,让他想起曾经短暂的青春。
张川用力抬起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白皙的侧脸,还有红白相间的长发,若是他的嘴皮子稍微往前探一下,就能咬住对方的耳朵。
可张川挣扎了半天,却像个木头人一动不动,万事皆休的乏力感席卷全身。
“咕噜噜”的微弱响声从自己脖子处传来,张川那还不懂得发生了什么事,眼前这个侧颜动人的女子,分明就是个吸血鬼!难怪自己会有一种生命力正在流逝的无力感。
这女子贪婪无比地趴在张川的肩膀上,企图把他给榨干,甚至张川看到这女子进食后,额上还长出了一个弯角。
难道自己是唐僧,浑身都妖怪眼中的宝?
张川郁闷无比,期盼这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女魔头,快些停下,千万不要嗨过头,等会若是有机会,一定要跟他讲讲什么叫科学养猪……不对,应该是避免竭泽而渔!
“唔,好饱。”女魔头打了个饱嗝,然后恋恋不舍地松口了,甚至很贴心地给张川的伤口止了血,一抹短暂的清凉划过他的脖颈,张川因此暂逃一死。
“好久,好久都没尝过这么纯正的生命精华了,小夜啊,本座这回就饶你一命吧。”
头生双角的女子转过身走向台阶上方,张川回味着她所说的话,猛然想起,这附近还有其他妖怪?
他微微侧头,便看见半跪在地上的梦魇夜叉。
‘wucao,刚才还不可一世将王保长他们几个大汉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梦字大魔头,此时居然像个卑微的奴臣!’
梦魇夜叉也很无语,甚至郁闷到想要吐血!
她带着张川和失去灵力的莫愁铃来到此间宫殿,只是走个过场想要在旧主身上再捞点宝贝,结果数千年前已经香消玉损的天女魃,居然诈死!
若不是她平日里比较注重表面形式,她毫不怀疑如果刚才天女魃苏醒后,见到失去灵力且有些破损的莫愁铃在自己手中,会直接随手一抬使出焚魔烈焰扬了她。
饶是天女魃醒来之后,看起来一点修为也无,可梦魇夜叉也不敢当场造次,只能将戏演到底,老老实实地跪着,等天女魃舒舒服服的用餐结束。
天女魃是谁?
万年前的人皇之女,师傅还是天神九天玄女,即便是最后入了妖魔一道,单从身份地位上讲,都不是这些人可以窥觊的存在!
不对,这埋葬着上古魔神的东海渊冢如今都已荒芜濒临崩坏,世间还有何不朽?
稍微平复了下心情的梦魇夜叉,单膝跪地,头埋的更低了。
“此地处处装饰都像我弱水洲的冥殿,到底是出自何人之手?”
“对了,我的冥殿又是谁人修建的,我怎么想不起来了?”
“小夜,我问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的莫愁铃,怎么灵气尽失了?”
天女魃自言自语了一番后,直接转头问梦魇夜叉发生了什么事。
梦魇夜叉埋着头,表情变幻莫测。
“我……,难道主人您不记得当时发生了什么事吗?”
“废话,我要是还记得,干嘛还问你?”天女魃宛若与闺蜜置气般说道。
梦魇夜叉猛地抬头,泪流满面,哭得撕心裂肺:“呜呜呜,女魃大人,我们被巫族害得好惨,他们背信弃义,见到我们起义反天失败后,趁机占领了我们的领地不说,还帮着天兵天将一起追杀我们,最后您不得不与其同归于尽,换来我魔族一线生机,怎知那天道赶尽杀绝,用四象封印将我等悉数镇压封禁于此东海渊冢……”
张川听的云里雾里,继续一动不动装着小透明,而这梦魇夜叉哭得太过投入,脸上的面纱掉了都不知道,张川这才发现,原来梦魇夜叉长了一张猫儿脸,两鬓的猫毛是蓝色的。
等等,她说的天兵天将,该不会是那只他和沈树遇上的老乌龟吧?
也就是东海湾各地百姓每年都要祭拜的玄龟上仙?
不对劲啊,传闻中,玄龟上仙是负责在东界海岸看守东海海族的,并没有特地镇压魔族。
张川一边听,一边思考,根据张三的前世记忆分析着梦魇夜叉讲述的催魔泪下的惨痛史。
哪知,在梦魇夜叉失声痛哭到语焉不详之际,天女魃不耐烦地摆摆手,出声打断道:“小夜,你这只夜猫子还和以前一样喜欢编故事来哄我啊,可你说的这些我一点印象都没有,我爹爹不是人皇吗?而且我师傅还是九天玄女,他们怎么可能迫害于我,而我又怎会堕入魔道造反呢?”
梦魇夜叉不由地愣住了,她抹了抹眼泪,模糊的视线清晰了起来,天女魃大人此时又换了一副装饰,和方才刚从水晶棺苏醒时一样,身穿一身大红华服,袖口和衣摆附近有着黄焰刺绣,那是人皇一脉的图腾色,而红色则是天女最喜欢的颜色。
可刚刚她痛饮张川鲜血的时候,明明换成了代表王色的玄服不说,连头发也变得跟以往入魔道后的满头红白相间,甚至头上的魔角还“铮铮向荣”!
错乱的不只是梦魇夜叉,还有张川。
难道被梦魇夜叉成为主上的大魔头,还有精分之症?
‘这魔头患了精分之后,竟能在女王和邻家大姐姐之间切换自如?简直像是两个人一样!等等,她现在穿的那身衣物,好熟悉啊,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小夜,你怎么不说话了?我没有怪罪你的意思,不过你要知道,你是我养的宠物猫,但你也不能整天在外面瞎鬼混,更是不能惹上魔族、巫族那些坏毛病,整天喊打喊杀之类的绝对不行,诓骗同族,诈言亲友之类的也不可以……”
梦魇夜叉恍如隔世,仿佛回到很久很久以前,自己还是一只无拘无束、嚣张跋扈的贵猫,自己的主人还是贵为人皇之女的天女魃,但好像后来发生了什么不可挽回的变故,自己随着主人搬去了赤水洲,在哪里的天女魃成了魔族的一方巨擘,而自己则是她麾下的一员大将……
‘果然如我所料,这世间根本就不存在不朽,那我以前渴望许久,遥不可及的宝贝,现在终于能拿到手了啊!’
梦魇夜叉一边含泪戴好面纱,一边幻化出两柄飞刀。
张川眼皮子跳了跳,这剧情发展得也太突兀了吧,明明跪得规规矩矩,咋转眼就要动手提刀了呢?
“小夜,你想要做什么?”天女魃眉头微微一皱,面色不悦,“我不知道这小弟弟犯了什么罪,但你擅自杀伐,终归是不好的,还有,这里的气息让我觉得很不舒服,一片死气沉沉,我们还是早点回弱水州吧。”
梦魇夜叉闻言,戏谑地瞥了一眼张川,尔后抬头问道:
“妭姐姐,我们不应该是回赤水洲么?”
“铮嗡!”
张川眼前刀光一闪,梦魇夜叉手起刀落。
张川顺着台阶上方望去,那梦魇夜叉的主人完好无损,而梦魇夜叉的飞刀,却双双插在天女魃身后的墙壁上。
“咦,你的本事比以前强了不少嘛,飞刀快的连我都看不清了。”
“赤水洲?我的封地不是弱水州吗?你说的赤水洲是哪里?”
“焚魔烈焰!”
台阶上,恬静的少女喃喃自语后,猛地头上长出一对魔角,身上的服饰随着一片火焰燃烧殆尽后逐渐换成了张川初见她时的那身玄服。
顺便,如梦魇夜叉所愿,天女魃随随便便抬手一挥,一道紫色魔焰凭空燃起,不可阻挡地一点点蚕食着梦魇夜叉的本体,片刻后,化作一地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