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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倒因为果(1 / 1)

至于徐新启的意思,认为是倒过来比较好。因为如今的民间议论,对于爱国和抗日几乎是持高度统一的立场。厉凤竹此时站出来,为受国货运动牵连的商人说话,后续恐怕会遭受不小的压力。厉凤竹接招拆招地找了借口表示,自己为商人说话是个人立场,理应由她个人承受一切结果。

署名好像也算不得一桩大事,因之徐新启固然感到牵强,最后却也是同意了的。

截了稿后,报社里的人早已是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急急忙忙地飞回家去了。便有那么几个年轻的单身不至于被家庭束缚,这时候也是闲不住,自上歌厅舞场娱乐去了。

厉凤竹呆坐在位子上,把手表从腕上取了下来。她举高了手,对了对墙上挂钟的时间。因就颓唐地叹了一声,这破表平日里,即便是把发条上到最紧,撑不了几天的工夫就会渐渐地慢下来,偏是这一向,准时到简直让她气急败坏。她是那样地盼望着,时间能过得快一点再快一点。盼得人都有三分入魔了,伸手拔了手表上调时的针,迫不及待地转了起来。

一圈一圈又一圈,她把日子迅速地转到了三天后。然而时间还是那样悠悠地,细水流长地兀自淌着。既像是捉弄,又更像是讽刺!

厉凤竹狠狠地把表丢开,砸在桌子上,磕出了一道细长的裂缝。接着,点起了一根烟。烧着的烟草味在她嘴里一通乱钻,一下冲到嗓子里,一下又扑到鼻腔里,辣得她眼泪流个不住。

在满室缭绕的烟雾之中,有个黑影子直直地向了她走过来。

“是季老伯吗?这么晚还不睡?”厉凤竹问时便想到,在这样的深夜,屋里还亮了一盏油灯,难免叫人操心火烛。她就掐了烟头,欲走上前说明自己会在这里熬一宿。

走近一瞧,那人通身漆黑,只留了一对眼睛露在外头。

“谁?”厉凤竹被那阴鸷的眼神,吓得连连往后倒退。

横在身后的办公桌给了她一个暂时的依靠,她半截身子向后跌去,手臂反扣着往桌上胡乱地摸去。顺手抓到一柄两寸来长的美工刀片,攥在手心里朝那黑衣人一亮。尚还未对那不明来历之人造成任何的威胁,自己就先把自己的手指划了个鲜血直涌。

一串恐怖阴森的笑声,环绕着将她紧紧裹在了满室的黑暗之中。

“妈妈……”

“儿子!”厉凤竹一下就认出了是小如甫在喊她,寻声转过去,看见有个半大的孩子远远地伸出手,哭着向她奔了过来。

她哪还有什么警惕心,什么思考力。只管向箭一样地射过去,紧紧地把人抱在怀里,心肝宝贝地不断叫着。她觉得怀里抱着的人,浑身都是冰冷的,这一定是吃了很多苦的表现。大人的世界出了纷争,为什么总要牵涉到孩子身上去呢?还要附加上凌虐,这简直不是受过教育的文明人应该有的举止。

厉凤竹又是气又是心疼,手紧紧地扣着小如甫的肩膀,大团大团的眼泪掉落的间隙,她分明看见肩上的衣料染了些血迹。

“他们打得你这样厉害吗?”厉凤竹这一问之后,心里越发悲痛交加起来。握了小如甫两边的手臂,摆直了他的身子一瞧,这哪是她心心念念想的儿子!

纵然满身弹孔、血肉模糊,但厉凤竹依旧能认出这个人来。她的一声呼号顶在唇上,刚要出口,却被那人一把推出了十几步远。

黑暗中,她听见一个遥远而沉重的声音,不断地嘱咐着:“快跑,带着顺顺快跑……记住,我们不认得,从来不认得……”

“未年!”厉凤竹脱口大喊着,越是喊得大声,越是眼见丈夫走得远。她绝望极了,又不甘心真抛下丈夫就走,只管一声高过一声地呼唤着他的名字。最后,竟把自己由梦境中彻底给叫醒了过来。

张开眼,死盯着桌上那盏烧得快没了亮度的油灯,又发现桌上的手表果然是带着一道细长的裂缝,跟梦里的情景完全是一致的。桌角上的烟缸子里,丢满了烟蒂。厉凤竹脑门上不断地冒出冷汗来,她下意识地一把掐住了自己的脖子。

就是这里,刚刚就是从这里喊出声音来的。

我是不是已经闯下祸事了?厉凤竹不断地问着自己,后怕地站起身来,走到院子里四处望去。而这里,只有一片蝉声在回应她。她起伏的胸膛稍稍地平复了一些些,随即又穿堂而去,一路冲进了印刷间。

工友们被突然间弹开的门,吓得丢了魂,连问:“怎么了,怎么了?”

尚在惊恐中的厉凤竹,仍害怕着自己的梦呓是不是已经被人听见了,只管把眼睛瞪到最大,盯着工友的脸一张一张地细细探究过去。

在这里担负领班责任的老工友,被她惨白的脸上那层凝重的表情,吓得手脚发软,抑制不住地抖颤起来,连连摇手道:“可别告诉我有问题啊!这大半的纸都已经印好了,这时候你们若要重印,赶不及发报了,可别赖我身上!”

由这种反应看去,真是她多虑了。

厉凤竹抬起手往额头上揩去,碰着满满一头茂密的汗珠子,手背打着滑,就从头顶上飞了出去。她支支吾吾了一阵,佯装镇定地问道:“机子没事儿吧?可能是我在梦里,糊里糊涂给听岔了。才有一声极吓人的动静,我生怕是机子出毛病了,想着要赶紧过来问一问。”

老工友“嗐”了一声,拿起短衣的下摆,从脖子一路往上擦着,笑答:“没错,这里有台九成旧的破机子,转了十来年的老家伙,一天上两回油,还是咣咣地吵。”

厉凤竹点了一点头,捂着心口的位置,走两步跌一步地回到前面编辑部去了。

透着玻璃窗向东边望去,天际线上蒙着一层很淡很淡的光。快要天亮了,今日的报纸已经印得差不多了,派送的工人陆续地准备出发了。

厉凤竹伸手在身前比划了几下,念了一声“阿门”。又把两只手掌紧紧地贴拢,说一句“阿弥陀佛”,紧跟着又来一句“天上太乙救苦天尊”。她对于这些统统都外行,因此只能是凭着记忆挨个地念。不管是上帝、菩萨、神仙,能求的她都求了。

挨到天大亮时,值早班的同事一踏进门槛,就下意识地把鼻子给捂了起来。

这种样子看在厉凤竹眼里,自是十分窘迫的。她一整天没有洗漱了,又正逢夏季,身上的味道她自己岂有不知的,只是她一时一刻也离不开报社那部电话呀!

“那个……”厉凤竹搓了搓手,不敢走得太近,以免惹了同事的嫌弃,“劳驾了。我在守一条重要的新闻,要是有电话找我,请一定喊我进来。昨儿夜里没能睡个囫囵觉,我想到门外头去吹吹风。”

那人答应是答应,信手展开一份报纸,躲在那后头,轻笑道:“你也是老江湖了,应当知道若想挣钱呢,听话是比拼命更灵的法子。”

话对不对且先不做议论,听这意思总是一番好心。厉凤竹自然晓得感激,从善如流地答应道:“好的,这话我记下了。”

然而她一转身,报纸后头露出的眼神,却是带着无奈的。以厉凤竹的行事来看,对于这种劝言,她越是应承得快,恐怕越是不会听进心里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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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的风朝脸上扑来,那风被东边的红日烘烤着,并没有残余下多少的凉气,越吹越是感觉到胸闷。

厉凤竹坐在石阶上,不由地加重了呼吸,把千斤重的脑袋往胳膊上靠去,想使自己舒服一点。

不知过了多久,有一只小手往她胳膊上碰了碰,一声“大娘”还没有叫得十分完整,早把厉凤竹过度的反应,给吓得吞了回去。她瞪着一对铜铃似的布满了血丝的眼,双手握拳摆出一种随时随地可以反击的姿势。后槽牙也使劲地咬紧,因为是用上了全力,脸部的肌肉抽搐到颇有些狰狞了。

抬眼看,是个眼熟的男孩子,家就住在这条街上。不过,因为厉凤竹不大有时间坐班的缘故,他们之间仅仅是眼熟而已。在这样的关系下,男孩子不能不为她表现出来的架势感到害怕。

厉凤竹想到铁拳团头一回找到她的时候,所用的办法,正是找个不相干的孩子,拿糖果哄骗着过来传话的。“好孩子,是不是有话要告诉我。”她急切地抓紧了眼前的男孩子,以至于把人家的胳膊拽得生疼。

男孩子吓得把刚才学好的那些话都给忘了,呜呜地哭起来,一双乌黑的眼转着去找方才给他糖的那个男人。

厉凤竹便也跟着他一起找着,在报馆外的一处角落里,发现一张肃然的脸正盯着这里的动静。他对了厉凤竹摆了一摆脑袋,示意她走上前去。

可当厉凤竹真三步并两步地扑到那里时,那人又一个箭步往大街上跑了。厉凤竹发慌地一路追赶着,见他跑到电话亭前,顺手把门打开了,使了个眼色就加速地闪到了一件百货商店里。这便能瞧明白,是铁拳团打电话来了。

上一回在电话里说得很明白,只要报上登出令铁拳团满意的消息来,不用厉凤竹费劲去找,他们自会主动联系的。看来,他对于结果还有三分满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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