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三个人静默了一会。
周成小心翼翼地问:“你们说,那蛊会是田微雨下的吗?”
我倒是想起来,田微雨欲言又止的时候了。
还有蒋大娘的态度,她说她救过田微雨的爹,才有了田微雨和她傻儿子的亲事。
但干从蒋大娘的为人处世上来看,她不祸害人就不错了,还救人?
这点不太可信。
昨晚我妈要带田微雨回来,蒋大娘的态度也是,就怕田微雨跟我们在一起时间长了……难道她是怕田微雨对我们说什么?或者做什么?
想不通。
我感觉就差那一个点,只要这个点清晰了,一切都能揭露出来。
这时,院子里传来一阵小小的呜咽声,还有璐璐暴跳如雷的声音:“死老蒋太太,她儿子死了跟你有啥关系,凭啥让你给偿命啊!我看就是她坏事做得太多!把她儿子克死了!”
……璐璐越来越口无遮拦了,我急忙往外边走,沈兆山过来扶我。
“璐璐,别瞎说话。”是要造口业的。
璐璐跑过来接住我另一边的胳膊,我能感受到她的怒火,她在我耳边喊得把我耳朵都快震聋了。
“你不知道那老蒋太太多过分!你们走了之后,她偏说她大儿子死,是跟微雨克的!还要让微雨偿命,拿着刀追了微雨好一气儿呢!”
我拉了拉璐璐的手:“你先别说话,我跟微雨谈谈。”
璐璐向来听我的话,再生气也把气憋回去了。
我和田微雨被沈兆山送到了西屋,他们就都出去了,把屋子留给我们两人。
我拍了拍炕边:“微雨,过来坐。”
“呜呜呜,我身上湿。”
“没事,我不怕,你过来,这边暖和。”
田微雨啜泣着坐到了我身边。
她身上湿得太久了,外面又冷,身上都泛着寒气,我手挨到她湿漉漉的裤子,那冷气一下子就爬满了我全身,狠狠地打了个冷战。
田微雨立即离我远了一点:“对不起。”
“没事。”我又把她拉回来,想了想,“我朋友说,你大伯哥儿不是水鬼闹的。”
田微雨哭声停止了短短一瞬间,但被眼瞎的我,用耳朵捕捉到了。
看来,田微雨也知道。
我心里有些小小的失望,在我看来,田微雨是弱者,我们可以帮她、保护她,但她害死了人,是脏了自己。
一切邪恶都有法律呢。
我默了默鼻子:“我们猜测,他的死因,是因为移花接木的老蛊法……”
田微雨一点点收回了哭腔,更咽着问我:“你们在怀疑我吗?”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我点了头:“嗯。”
田微雨又哭上了:“我知道我瞒不过你们,呜呜呜。”
她这么轻松就承认了,我有点意外,能杀人,那得是多狠的心,才能早早将移花接木蛊的子蛊放进她大伯哥儿的身体里。
照常理来说,能杀人的人,都很厚脸皮,不会这么容易承认的。
但田微雨是个例外。
我摸索着,拍了拍她冰冷的后背衣服:“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昨天你有话没说完。”
田微雨在点头,我知道,她单薄的后背在小小的前后摇动着。
随后,田微雨放肆大哭起来,沈兆山他们听见声音马上走进来了。
田微雨抽抽搭搭地说出的话,都令我们心酸。
“你们猜得都对,可我……我也是有苦衷的呜呜呜。”
周成不耐烦地催促她:“有啥苦衷,快说!”
“我……我确实是苗疆人,可是蒋大芬说得不对,我不是跟她家有亲,我是被她拐走的呜呜呜,四个月前,我和我爸相依为命,我爸见我被拐走,追车的时候,踩到了毒蛇,被毒蛇咬了呜呜呜。
我就在车上,亲眼看着我爸毒发身亡,是她们,是她们,要不是她们绑走我,我爸不会被毒蛇咬呜呜呜。
我恨她们,我要为我爸报仇!”
田微雨说完,我们三个都怔愣住了。
我猜里面有一些事情,但没想到是这样的事情。
亲眼看着家人死在眼前,却没有办法,这样的事我经历过,我理解那种痛。
我咽了口口水,湿润了干涩的嗓子,强迫自己把那些不好的记忆丢出去。
我深吸一口气,搂住田微雨又瘦又冷的身体,拍了拍她的胳膊。
田微雨把脸埋在我脖颈里,嗷嗷大哭。
好一会,我听见璐璐吸鼻子的声音。
“怪不得,她不在南方待着,跑了这么远,这么偏僻的地方安家。”
周成咚的一声砸了一下墙:“怪不得她还老打你,估计是她怕以后没人跟她儿子结婚,又怕你跑,才想把你打服了。”
“还有把你打怕了,让你不敢说出实情。”我突然反应过来,“难怪我妈昨晚要带你回来,蒋大娘不让。”
“所以你不想让她解开石头蛊,才把那些药材炖肉了……嘶。”沉默良久的沈兆山,忽然无奈地叹了口气:“咱们的关注点怎么那么奇怪?田微雨,别人拐卖了你,你可以求助我们,替你报警,人贩子一定会伏法。”
“但他们能给我爸偿命吗!”
田微雨激愤了吼了一声后,沈兆山也没声了。
确实,人贩子有人贩子的罚法,田微雨的爸,是被毒蛇咬死的,这条人命,不会放在人贩子身上。
但我们虽然同情她,但也不能任由这样的事发展下去。
周成窸窸窣窣地掏出手机,嘟嘟囔囔的道:“反正我得报警。”
“你报吧,你报我就说我是自愿跟成二私奔的!”
原来田微雨的傻老公,叫成二。
周成又气跳脚了:“我们是在帮你!你害了人命,以后死了也是要受罚的!”
“那也是我的事!”田微雨蹭的一下站起来往外走,走到门口又停住了,她悲怆的声音传来,“我知道你们都是好人,但我请你们别再掺和我的事了,就算你们报警,警察没有证据,还会处罚你们,我也……不会放弃为我爸报仇的。”
“等等。”我叫住她,“田微雨,你报仇这事我们另说,但你能不能答应我,别用你的蛊术害村里的人?”
田微雨闷闷的声音传来:“你们放心,我不会伤害别人,村里人虽然嘴不好,但都热心肠。”
她说完就走了,只留下我们几个相互沉默。
半晌,周成弱弱地开口:“我这电话还打不打?”
然后我就听见啪的一声,周成哀嚎一声,沈兆山无奈又嫌弃的道:“怎么打?田微雨自己都不承认自己是拐走的,到时候被抓起来的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