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八点钟,南江市正是人流汹涌的时候,我和朝阳两个人穿梭在人流之中,没有人认识我们,倒是也好隐藏。
整个南江都很喜气洋洋,仔细一打听才知道,因为二叔和段姨要结婚,所以云麓集团和朝氏集团联手,在前一天就发布了一场活动,并且还给去办卡的消费者发了红包。
总的来说,二叔的婚礼,还没办就已经开始声势浩大。
我很激动,二叔不但要结婚,我爸妈还会在今天回来。
我控制不住的嘴角疯狂上扬。
扭头问朝阳:“二叔结婚,你爸应该也会来。”
“嗯,应该是的。”朝阳戴着口罩,头上带着帽子,只露出一双暗红色的眼睛,他眼中微微含有笑意,却并不激动。
我一愣,心中凄冷,都是因为这吸血鬼和初拥的羁绊啊,朝阳现在就连自己爸回来都不激动了。
朝阳绝对不能再这样了,师父也不知道啥时候回来,哎。
我现在唯一的指望,就是师父了。
叹气的时候,我和朝阳正好路过之前进入过的工地,之前工地只有几个人,这次人看过去人很多。
工地轰隆隆地响,都是沙尘,一大群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上次看到的那个病恹恹的男生,推着一车矿泉水,快乐地奔跑在人群之间,挨个送水。
大家都会对他投去感谢的目光,只是感谢中还夹杂着什么别的东西。
那些人目光太复杂,人又多,我一时没有分辨出来,就急匆匆往南江现在最大的酒店去了。
二叔的婚礼在那。
到了酒店,酒店已经宾朋满座,我和朝阳悄悄溜到对面楼,隐藏了身形,一点点凑近新郎新娘准备的位置。
躲在段姨房间的对面,我看清了里面的情形。
虽然是二婚,但是二叔准备得很盛大,段姨身上穿着的婚纱是特别定制的,光是裙角都点缀了一堆钻石,每一颗都有至少五克。
璐璐满脸憔悴,坐在段姨身边的轮椅上,开心地祝福着段姨,方忠宇也在,穿了一身严谨的黑色西装,头发也染了回来,对着段姨耍宝。
还有齐姨,黄姨,宋良哥的媳妇,大家都在。
二叔的房间就在隔壁,黄叔和韩叔在他那里,三个人坐在一起对着抽烟,张张老脸都笑得贱兮兮的。
看见这些熟悉的脸,心酸之余,我也觉得很开心,嘴角抑制不住地扬起笑容。
朝阳不知道干什么去了,不一会回来后,从兜里掏出一根手拧式烟花:“等会放鞭炮的时候,咱们拧一下没人会发现。”
“好。”我回头,阳光下,朝阳身形修长,我的视线却全在那烟花上了,这就算我为二叔庆祝了。
很快,三楼宴客厅的司仪声音响起了,大家也都开始入座,服务员开始上菜。
但是二叔却走进了段姨的房间,满脸的苦瓜色。
这,新婚夫妇不是不能提前见面吗,二叔咋这么猴急呢?
我竖起耳朵,才听见他们说的什么。
段姨着急地站起来:“暖庭出现了吗?”
二叔摇了摇头,今天带了假发,假发还很丝滑,随着他摆头的动作甩来甩去的:“监控室的人一直没发现。”
璐璐在一旁捏紧了衣角,不住地哽咽起来:“暖庭一定会出现的吧?”
方忠宇心疼地拍拍她肩膀,蹲下来握住她的手:“放心吧,暖庭在意二叔的婚事,一定会回来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方忠宇已经很可靠了。
璐璐看着他,像是给自己加油打气一样,重重地点点头。
我捂着酸涩的心口。
对不起二叔,对不起家人们,这次我不能出现在你们眼前了。
服务生走进去,礼貌地问:“司仪说时间快到了,新郎新娘可以入场了。”
“再等等。”二叔搓了搓脑门的头发,因为搓到了头发还有些怔愣,随后疲惫地又将手放了下来。
服务生继续催促:“司仪说再晚会误了吉时。”
“没人比我更知道吉时是什么!”二叔突然皱起眉,语气加重。
服务生愣了一下,就急匆匆走了。
段姨哎呀一声,走过去,握住了二叔的手:“你跟服务生发什么火,我知道你着急,别担心,你大哥大嫂不是也快到了吗?”
方忠宇蹲在璐璐身边搓着下巴:“还没见过云叔云婶,不会对我印象不好吧?”
段姨白他一眼,顺便加一句:“那还用怀疑吗?”
方忠宇一下子石化在原地了。
璐璐见此笑出了声。
我真是哭笑不得,即便是这种时候,方忠宇也有办法叫人忍俊不禁。
只是没想到,我没出现,二叔就一拖再拖,本该早上八点半就举行的婚礼,硬生生拖到中午十二点多。
宴客厅的宾客们已经开始窃窃私语了,纷纷怀疑是不是新娘逃跑了,要是云麓集团的老总新婚就被放鸽子,明天可有新闻了。
我叹了口气,希望二叔不要再执着了。
可是二叔西装一脱,糟心地夹着一根烟,走到了酒店门口。
一介老总,就蹲在大门口一边看着来往的行人,一边抽烟,看得我心里酸死了。
朝阳忽然碰了碰我的手臂:“暖庭你看。”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在东边过来的路上,一辆车十分显眼,光是黑色的车衣都充满了豪华和低奢。
我缩紧瞳孔,当看清里面的人时,眼泪终于忍不住了。
车里面驾驶位是跟后面有说有笑的宋良哥。
而后面坐着的是我爸妈……
“爸,妈……”我爸妈真的回来了。
眼泪不争气地遮住我的眼睛,视线也有些模糊,擦去眼泪后,可是又很快模糊了,这模糊就像长在了我眼睛上,无论我怎么擦都擦不掉。
后座上,靠近我这边的是我妈,十二年不见,我妈现在脸上有了很多皱纹,四十多岁的人了,她把最好的青春,都用来给我找治疗蛇眼的办法了。
我妈在后脑勺挽起的长发中,也有几根白了,她脸上的笑容很平和,就像看过了大风大浪,现在心如止水的样子。
可我爸……他的左胳膊断了……袖管空荡荡的。
完全难以想象,他们这十二年都经历了什么。
我心如刀绞,好像跑上前去拥抱他们啊,我张着嘴大哭着,却发不出声音,心都要碎掉了。
这时,他们俩中间,突然窜起来一个小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