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来回转了好几圈,才发现她们家的特别之处。
阳台是弯的。
就像一根香蕉的形状,只不过那个弧度,对着庞西单自己家。
这看起来是风水的问题。
我回头用眼神询问黄大仙和胡茗姐姐,两人都是摇了摇头。
我只能拍了张照片,给二叔发过去,问问二叔这是不是有什么说道。
但意外的是,每次秒回的二叔,居然过了好几分钟也没回。
二叔在忙?忙的话还是被打扰他了,我想来想去,又给三爷爷发过去了。
三爷爷很快回过来:“这是反弓煞,弓对准谁,谁就会受伤。”
“好的。”
放下了手机,我吐出一口气,回身坐在庞西单家唯一一个沙发上,朝着小女孩勾了勾手指:“过来。”
小女孩战战兢兢地走到我面前,随着她每动一下,浓稠的黑雾就流动一分,跟星空沙一样。
“姐……姐姐。”
“嗯?”别说,这小女鬼,声音还挺好听的,又软又嫩的小萝莉,可惜变成了厉鬼。
我咂了咂舌:“你心里有什么委屈,可以跟我说。”
庞西单几人听着我的话,紧紧缩在一起,胆颤心惊的看着我看的方向,但他们什么也看不见,未知之下就更加恐惧了。
小女鬼走到我身前,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姐姐,呜呜呜,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呜呜。”
她两只青灰的小手,在脸上乱囫囵一气,把血泪蹭得哪都是,看起来可怜巴巴的。
“为什么不甘心?”我皱眉问她。
小女鬼转过身,指着被瑟瑟发抖的男人抱在怀里,那个懵懂地睁着大眼睛,好奇看我的小男孩。
“爸爸妈妈偏向,他们偏向,他们什么都叫我让着弟弟,呜呜呜。”
我皱着眉头,谴责性地看了眼庞西单和她老公。
怪不得客厅这么冷,次卧却只给他们的小儿子住,估计是小男孩身体不好,这对当父母的对男孩更疼爱一些,就忽略了女儿的感受了。
可那小男孩,明显还不知道抢东西,一脸的稚嫩无知,这种偏向,是当父母的主动酿成的。
没想到,却造成了这样的悲剧。
“那你就跳楼了?”
小女鬼哭得一噎一噎的,不住地打着哭嗝:“医生叔叔说我得了抑郁症,我爸妈说我骗人,我没有骗人!我真没骗人呜呜!我伤心呜呜呜。”
我心头一沉,情不自禁地又瞪了庞西单和她老公一眼。
男人有点待不住了,抱着男孩上前一步:“大师,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指了指小女鬼:“闹你们家的,就是你的大女儿,楠楠。”
“楠楠……”男人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眼睛红了一圈,但神情有些愤怒,当即对着空气破口大骂起来。
“楠楠!你怎么那么狠的心,连自己的亲弟弟都要害!爸爸妈妈这些年为了养你们,累死累活当牛做马,要不是为了你们,爸爸用得着这么累?远远可是你亲弟弟!你、你心是不是石头做的!”
他越说越激动,好像光骂还不解气,当即把小男孩放在地上,大步走向了隔断后的供坛,噼里啪啦地砸了起来,一边砸还一边骂。
小女孩见状哭得更厉害了。
我赶紧过去,拦住了男人,火气也上来了:“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孩子不听话就得打,管她是人是鬼,都是我孩子!”
我紧紧抓住他手腕,不让他再动一下:“什么孩子不听话就得打,你对你的孩子,未免怨气也太大了!”
“要不是为了这两个孩子,我们家至于过成这样?我当爸的连说都不能说?”
“你累死累活,是你没本事,难道没有孩子,你就不需要为生活奔波了?”
男人似乎也没想到,我说话这么直白,愣了一下之后,那两条被晒黑的精壮胳膊,血管都崩起来了。
他怒不可遏地指着被砸得稀巴烂的供坛:“不是我没本事,是这孩子不让人省心,远远从出生就体弱多病,我叫她让着点弟弟有错吗?她还装,装得跟自己得了大病一样!我又带她去医院,为了给她看病,我一天打三份工,我没本事?结果呢,医生说她得了抑郁症,抑郁症是什么病?还不是嫉妒她弟弟!小肚鸡肠的病!”
我去……我心里的火更旺了,都险些让我忘了为三爷爷伤心这件事了。
但是我又不能激动,拼命地压抑下,差点给我憋气到吐血。
总而言之,这人就是有着一种所谓的,男人的自尊心,不准别人说他没本事,还把责任推到了女儿身上。
我回头看了眼哇哇大哭的小女鬼,她站在黑雾中间,仰着脑袋嗷嗷嚎,黄大仙蹲在她身边,捂着自己的耳朵,脸都皱成包子了。
眼见着和男人说不通,我只能把目光转向了庞西单:“你呢?你也这么觉得?”
“我……”庞西单抽泣着扭过头去,“我们对楠楠是有很多亏欠,可是……生活的压力已经太大了,抑郁症……实在算不得什么病。”
“你们这是逃避。”楚晶晶控制不住自己了,凑近庞西单耳边大声喊,“生活再怎么不如意,也不能对一个小女孩这么残忍吧!”
“我能有什么办法?”庞西单立马回吼,“为什么楠楠就不能理解一下我和她爸爸?”
“你!你跟我喊什么?你们当父母的都没做到位,还想让孩子理解你们,你们是看她是一个孩子,离开你们活不了,就为所欲为了吧!不管你们了!气死我了!两个臭王八!呸!”
楚晶晶气呼呼地推门离开了。
我招呼她的手还没来得及抬起来……她走了,谁送我回去啊……哎,还是打车算了。
庞西单看着楚晶晶离开的背影,突然傻住,随后捂着脸哭着坐到了地上:“我已经……我已经尽力补偿楠楠了呜呜呜……”
“你的补偿,都比不上给你小儿子的那些宠爱多。”我看着她,心里彻底升不起一点同情了。
男人生着闷气点燃了一只烟,糟心地坐到阳台边,不住地搓自己脑袋:“哎,可是她不该跳楼,她跳楼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我们会不会伤心啊……”